走
“朝歌,這就要走嗎?我是百夫長,你若有意,我可以讓你加入魏武卒?!?p> 鄒豹看著微笑的李朝歌,心中有些唏噓。
他是真的有些喜歡這個小子了。
他是體術(shù)師,雖然掛著百夫長的職務(wù),平時也頗受手下們的愛戴,但其實他并不與他們一起訓(xùn)練,他有單獨的修煉之處,因此李朝歌很少見到他。
這并不妨礙他聽說李朝歌的光輝事跡,最開始時他還有些震驚,后來就漸漸麻木了。
反正這小子是個妖怪,他那師兄更不簡單。
若不是看不透他那個總是笑瞇瞇的師兄,鄒豹一定會把李朝歌強留在魏武卒軍中。
“終須一別?!?p> 李朝歌輕聲道。
鄒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志在遠(yuǎn)方,哥哥也不攔你。那令牌你要保管好,有朝一日,你我兄弟二人再把酒言歡!”
軍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有人在大聲嚷嚷,李朝歌仔細(xì)一聽,是老黑。
“百夫長!聽說朝歌兄弟要走了!是這樣嗎?”
老黑沒有軍令,不敢進帳,只在外面大喊。
“沒有的事,他只是和我有事相商?!?p> 鄒豹大喝一聲。
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繼而便是一片歡呼。
“好小子,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到底是誰的兵?”
鄒豹笑罵道。
這是他第一次在手下面前撒謊,但他知道,若是不編一個善意的謊言,李朝歌今天一定走不掉。
李朝歌雖不是魏武卒的人,但這些日子里他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魏武卒是一群狼,而李朝歌已經(jīng)隱隱有了狼王之勢。
狼群怎會讓自己的王者離他們而去?
李朝歌沒說話,但他的眼圈已經(jīng)有些紅了。
袍澤之情是尋常人無法理解的深情,即便沒有一起上過戰(zhàn)場,他們也是最親密的戰(zhàn)友。
“走吧走吧?!?p> 鄒豹擺擺手,轉(zhuǎn)過身,不再看李朝歌。
“鄒大哥,小弟走了。”
李朝歌彎下腰,深深的一鞠躬,他知道鄒豹一定能看見。
鄒豹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
白不悔抓住李朝歌的手臂,一陣微風(fēng)拂過,兩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好運?!?p> 鄒豹輕聲道。
李朝歌睜開眼,已身在桂陵城外。
“師兄,我們?nèi)ツ膬海俊?p> 李朝歌問。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問的好?!?p> 白不悔一臉神秘。
李朝歌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每次白不悔故作神秘,都沒有什么好事,偷香囊那次,李朝歌事后想想都頭痛。
這是人干的事嗎?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去?!?p> 李朝歌斬釘截鐵,他從來不做沒有準(zhǔn)備的愣頭青。
“好吧好吧,咱們師兄弟之間,連這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嗎?”
白不悔唉聲嘆氣。
李朝歌不說話,只斜著眼睛看他。
“楚國?!?p> “楚國?”
如果李朝歌記得不錯的話,楚魏兩國向來是死敵,楚人視魏人如仇寇,魏人視楚人如虎狼,白不悔雖沒有明說過,但從他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來,他是根正苗紅的楚國貴族,怎會帶著他去敵國?
“還不是因為你。”
白不悔又嘆了一口氣。
“因為我?”
李朝歌滿臉疑惑。
“師弟,你的出身并不簡單,雖不清楚你為何流落到了魏國,但你是楚人。”
“可是修煉不是在何處都可以嗎?和我是不是楚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體術(shù)師當(dāng)然可以隨時隨地修煉,奧術(shù)師和秘術(shù)師就因地制宜了,自然是在五大圣地,進展最快?!?p> “五大圣地又是什么?”
“秘術(shù)師有七種屬性,分別是風(fēng)、火、土、水、雷、時間、空間,其中風(fēng)火土水雷都有對應(yīng)的圣地,風(fēng)之圣地與火之圣地都在魏國,火土則在齊國,唯有楚國,只有一個雷之圣地,但楚國術(shù)師的確強大,僅憑一個雷之圣地,便可以壓制我魏國數(shù)百年之久?!?p> 白不悔感嘆。
“這么說,楚國秘術(shù)師是雷屬性,我也是雷屬性?”
李朝歌推測道。
“不錯?!?p> 白不悔點點頭。
“可師兄你不是說,體重于秘么?那我為何要去圣地修煉?”
李朝歌迷惑不解。
“誰讓你去圣地修煉秘術(shù)了?”
白不悔翻了個白眼。
“那我去干嘛?”
李朝歌徹底暈了。
“雷之圣地的力量最為爆裂,被稱為萬雷之獄。”
李朝歌不說話了,看著白不悔嘴角的笑,他知道自己可能又要遭殃了。
果然,白不悔很快揭曉了答案。
“去萬雷之獄,不是修煉秘術(shù),而是去天雷鍛體?!?p> 白不悔笑得很開心,甚至感覺多年鍛體受的苦都變成了快樂的回憶。
想當(dāng)年我還只是去神風(fēng)谷遭受烈風(fēng)割體,這小子天雷轟頂,豈不比我苦了千百倍?
還沒有真正去到萬雷之獄,李朝歌已經(jīng)嘗到了五雷轟頂?shù)奈兜馈?p> “師兄,想讓我死,給個痛快,別變著法子戲弄我。”
李朝歌雙眼通紅。
“你去不去?”
白不悔笑瞇瞇地看著他,他吃準(zhǔn)了李朝歌這顆渴望強大的心,不怕他反悔。
“去!”
李朝歌咬咬牙,心一橫。
不就是被雷劈嗎?哥們都吃過槍子了,誰怕誰啊!
“小公主近來如何?”
屈墨滿臉疲憊,卻仍然挺直了腰桿坐在太師椅上。
若李朝歌在這里,定能認(rèn)出這便是那天鳳儀街上的青衣老人。
對面半跪的黑衣人面有難色,期期艾艾,屈墨疑心頓起,厲聲說道:“到底怎么了!小公主出了什么事?”
黑衣人見屈墨大怒,連忙說道:“小公主倒沒有出事,只是那國師白明為小公主主持的祭天儀式似乎出了問題,日后,小公主怕是無法再……”
“無法再什么?”
屈墨冷冷地說道。
“無法再嫁!”
黑衣人一咬牙,說了出來。
屈墨閉上眼睛,長出口氣,有些無力地靠在太師椅上。
上一次來探查小公主消息,已經(jīng)是半年以前,那時雖聽說小公主要嫁給一個吳家的公子,但畢竟婚禮需要時間準(zhǔn)備,他也摸不清小公主的心思,他打算在婚禮當(dāng)天混進去,當(dāng)面詢問小公主的意思,若是小公主有意,他不好阻攔,若是小公主無意嫁人,那他說不得要上演一出偷新娘的戲碼。
公子讓他保護好小公子和小公主,他已經(jīng)失了一次職,不能再出差錯了。
可萬萬沒想到,僅僅半年,又生出了變故。
白明,你可真是個廢物。
屈墨咬牙切齒。
當(dāng)年若不是因為他太自負(fù),強要帶公主深入怒鯊海域,公主怎會出事?
如今是越來越出息了,連祭天都要鬧出許多幺蛾子,連累得小公主毀了一生的幸福。
白明!你該死!
屈墨猛地睜開眼睛,怒火如焚。
黑衣人見屈墨暴怒,不敢出聲,連呼吸都屏住了。
良久,屈墨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小公主不能待在魏國了。
屈墨下定了決心,就是死,也不能把小公主再留在魏國受罪,魏王居心叵測,白明又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小公主在這里遲早要出事。
公主也要一并帶走。
從戒備森嚴(yán)的魏王宮中帶走一人已是難如登天,帶兩人更是天方夜譚。可是屈墨不得不帶,若帶走小公主,魏王必定遷怒于公主,公主神智如七歲孩童,不懂得保護自己,怕有危險。
事不宜遲,找小公子的事,日后再說,眼下先將小公主和公主救出來,公子必然欣喜。
明日行動。
屈墨敲了敲扶手,淡淡地道:“明日黃昏,我要三個六階高手?!?p> “是?!?p> 黑衣人如釋重負(fù),悄然退下。
長春宮。
“姐姐姐姐,我今天聽下人們說起一件趣事,你要不要聽?”
羋瑤跪坐在案前,身子卻不老實地向前傾去,笑嘻嘻地看著姬靈兒。
“什么趣事?”
姬靈兒微笑著問道。
兩人雖為母女,長相卻并不相似,母親傾國傾城,女兒不算平庸,但比起母親卻差的遠(yuǎn)了。
據(jù)說當(dāng)初魏王下旨讓吳家公子迎娶九公主,吳公子還老大不愿意呢。
“聽說前些日子,桂陵城出了個偷香囊的淫賊,那淫賊不長眼,偷到了一個三階體術(shù)師的夫人頭上,那體術(shù)師暴跳如雷,就在鳳儀街上追趕那淫賊,聽人說,連街上的青石板都踩壞了好幾塊呢。”
羋瑤繪聲繪色地說著。
“大街上偷香囊的淫賊可不多見?!?p> 姬靈兒有些好奇。這淫賊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光天化日之下冒犯一位三階的高級體術(shù)師。
“可不是嗎?但這事怪就怪在,那體術(shù)師輕輕松松地追上了淫賊,提起沙包大的拳頭便要打,淫賊卻大喝一聲且慢,那體術(shù)師竟真的停手了?!?p> 羋瑤攢起小拳頭,比劃起來,臉上泛起興奮的潮紅。
“后來呢?”
姬靈兒徹底來了興趣。相比公民,體術(shù)師何其高貴,怎會聽他多做解釋,不把他一拳揍死都算脾氣相當(dāng)好的了。
“后來那淫賊三言兩語,竟把體術(shù)師哄得暈頭轉(zhuǎn)向,不僅和他稱兄道弟,還把自己的百夫長令牌給了他,有人眼尖,看到那是魏武卒的令牌。姐姐,這個人也太厲害了吧?!?p> 羋瑤瞪大了眼睛,似乎身臨其境。
姬靈兒聽完,只是笑了笑,卻失去了談?wù)摰呐d致。這件事太過離譜,她并不相信。
一定是坊間傳言,不可信。
“瑤兒,你累了嗎?”
姬靈兒幫羋瑤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亂的紅衣,輕聲問道。
“瑤兒不累?!?p> 羋瑤搖頭。
“可是姐姐累了,聽姐姐的話,早點去歇息,好嗎?”
姬靈兒溫柔地哄她。
“好吧?!?p> 羋瑤鼓著嘴生悶氣,但也不反對,她向來最黏姬靈兒,從不會違背她的意思。
“喝了這杯茶再去睡吧?!?p> 姬靈兒指了指岸上的茶水。
“好。”
羋瑤不疑有他,端起被子,一飲而盡。
“味道怪怪的?!?p> 羋瑤皺著眉砸吧砸吧嘴巴。
“去睡吧?!?p> 姬靈兒起身,扶著羋瑤走到床邊,脫去鞋襪,扶上大床,蓋好被子。
“好困?!?p> 羋瑤喃喃道。
“困就睡吧。”
姬靈兒柔聲道。
羋瑤眼睛緩緩地閉上,呼吸變得綿長平穩(wěn)起來,已經(jīng)睡熟了。
姬靈兒看著羋瑤熟睡的臉龐,突然嘆了口氣。
“母親?!?p> 姬靈兒輕聲說道。
也只有等她睡著,她才能叫她一聲母親,否則,羋瑤便會頭疼欲裂,太醫(yī)說是腦部受了傷。
“我們要走了,回楚國,你開心嗎?我開心不起來。”
姬靈兒自言自語。
“楚國是你的祖國,你一定是開心的,可我不開心。我雖出生在魏國,可魏國是冷冰冰的,我不喜歡。母親和父親的結(jié)合,是楚國之恥,想來楚人也不會喜歡我,我還去楚國做什么呢?”
姬靈兒平日里平和溫柔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絲落寞。
“有人說會來救我們出去,我知道他是楚人,我沒有拒絕,但我不會去楚國。母親,對不起,靈兒也想去看看這個世界。等他們把你救出去,一切妥當(dāng)了,靈兒就會走,去看看這個世界,不要太擔(dān)心我,或許三五個月,或許三五年,我就會回來,反正我也嫁不出去了,總歸是要回到母親身邊的。”
姬靈兒微笑著撫摸母親的額頭。
“今晚,我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