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小時候,不知從哪里翻出幾片殘缺的書頁,上面大約是記載了黃帝戰(zhàn)蚩尤的故事??上е挥袔讖埣?,內(nèi)容并不完整,但這絲毫不影響自己的欣喜之情,捧著那僅有的幾頁紙,像淘著寶貝似的看了好幾遍。幼小的心靈被字里行間描述的奇幻場景所吸引,想著如果有機會一定要一窺中國上古神話的全貌。
可惜由于學業(yè)的關系,青少年時期一直沒有機會去實現(xiàn)這一理想。后來隨著學業(yè)完成,踏上工作崗位,閑暇之余閱讀了一些相關的文學作品,像《開辟演義》、《上古神話演義》、《山海經(jīng)》、《封神演義》、《西游記》等等。這些作品中有比較系統(tǒng)的中國古神話作品,像《上古神話演義》,包含的故事十分詳盡,也比較貼合神話的原貌。不過這種以上古帝王紀事為故事線索的作品,總感到看得不過癮,勾不起兒時的那種激動,至于《山海經(jīng)》并不是故事性的文學作品,更像是各種神話傳說的集合,以至于一些相互矛盾的內(nèi)容時而出現(xiàn),而《封神演義》則更像是仙話而非神話了。
后來,又接觸了《魔戒》等西方奇幻文學作品,被托爾金所構造的中土世界所吸引,便幻想著有朝一日能讀到以中國上古神話故事為藍本的類似作品,可惜到現(xiàn)在為止也沒有找到。細想起來,可能是中國神話太過于零散繁雜,甚至有許多說法不一、自相矛盾的內(nèi)容,而且在歷史演變中丟失了很多細節(jié),更甚者經(jīng)改編后融入了歷史或者哲學和寓言中,所以要以這些相互獨立的故事片段為線索,連綴成一個完整的、合乎邏輯的文學作品,應該是有些難度的。
隨著網(wǎng)絡文學的興盛,為非職業(yè)作家提供了寫作并展示作品的平臺,而玄幻小說是其中很受歡迎的一類文體。嚴格意義上說,玄幻故事不能等同于神話故事,而是依托神話的文學創(chuàng)作。玄幻故事內(nèi)容上不一定復原神話的本貌,而是進行一種全新的解讀和演義,體現(xiàn)為仙話化的新故事,多著墨于修仙、得道、超脫凡塵、唯我獨尊等情節(jié)。
我所理解的神話,得益于神話學大師袁珂先生所著的《中國神話傳說》一書。袁珂先生窮一生之力,收集整理了大量的中國神話傳說,并詳細介紹了神話的概念,與仙話、人話、傳說的區(qū)別和聯(lián)系,以及創(chuàng)作神話故事之于今天的深遠意義等,可謂中國神話的權威之作,深受中國古神話愛好者的青睞。
對于即將展示給大家的這部作品,我總有一些班門弄斧的感覺,畢竟給自己的定位比較高,不知道能不能達成這個初衷。在這里,我想先約略介紹一下對這本書的構想,希望在寫作過程中能得到大家的斧正,也希望能和喜歡中國上古神話的朋友共同探討和交流。
作為一部上古神話作品,必然盡可能涵蓋大家耳熟能詳?shù)纳瞎派裨捁适?。如盤古開天地,女媧摶土造人、煉石補天,伏羲畫卦,神農(nóng)嘗百草,精衛(wèi)填海,刑天舞干戚,黃帝戰(zhàn)蚩尤,怒觸不周山,夸父逐日,大羿射日,禹王治水等等。這些故事大家都比較熟悉,如果原原本本復述出來,必然沒有什么新意,也不具備吸引力,更談不上是創(chuàng)作,所以我會把它們?nèi)谌氲揭粋€完整的故事體系中。既力求保持上古神話樸素的原貌,又賦予其一些新的涵義,體現(xiàn)作為現(xiàn)代人的一些思考。這種思考包括人與人的情感關系,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人類社會的發(fā)展等等。
作為中國的神話故事,必然要具有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不會摻雜異國情調(diào),不做信口的改編和聯(lián)系。我以為中國本土神話特有的氣派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樸素的世界觀。這是中國神話有別于他族神話的一大特色。中國神話中的神多為自然力量的實體化,這一點從中國神話中大神之間的關系相互獨立,沒有家族化的神族譜系,便可見一斑。這種以對自然力量的崇拜為依托所構筑的神話體系,體現(xiàn)了中國上古先民對大自然的艱辛探索,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適應環(huán)境、改造自然、開拓務實的特質(zhì)。而“盤古開天辟地”、“女媧造人補天”等神話故事,更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對世界起源的獨特幻想。這是我們的祖先在心智初開的時候,對宇宙及世界的一種探索和認知。也可以說我們現(xiàn)在當做奇談幻想來聽的神話故事,是當時先民們對自然規(guī)律的樸素解讀,即他們那個時代的科學知識。中華先民對宇宙“從無到有”、“從虛到實”的開辟起源觀,不同于其他民族由一位祖神憑空創(chuàng)造宇宙的神話想象,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契合了當代物理的“大爆炸”理論。這也是中國神話優(yōu)于其他神話的一大特點。
二是高尚的價值觀。不同于其他神話體系中諸神凌駕于人類之上的統(tǒng)治者形象,我國神話里的神多是對人類有重大貢獻的。他們或如盤古,獻祭血肉、化育世界;或如女媧,補天屠龍、救民水火;或如神農(nóng),教民稼檣、辨識百草;或如伏羲,明曉天理、啟民心智??傊腥A民族崇拜的諸神都在人類適應自然、改造自然的斗爭中,發(fā)揮了重大作用,從而被尊為神并受到世人崇拜。先民們從不是因為畏懼才敬神,而是要有益于人民,為人民造福才能成為中華民族的尊崇對象。這種為民犧牲、甘于奉獻的精神是中華民族極其寶貴的特質(zhì),也是華夏子孫代代傳承的價值認同。
三是積極的人生觀。中國神話中從不缺少英雄,英雄雖為人類,卻可以通過自身努力作出一番事業(yè),成為萬眾緬懷的對象。這體現(xiàn)了我國先民在與惡劣環(huán)境的斗爭中,形成的積極向上的人生理念。在災難困苦面前自強不息,敢于和大自然相博弈的精神。比如大羿射日的傳說,面對十日并出的災難,大羿挺身而出,彎弓射日、掃除六害,最終成為萬民景仰的英雄。再如禹王治水的傳說,面對史無前例的大洪水,西方造方舟以避難,而我們卻靠雙手治水,從而求得種族的生存權。這些都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不信宿命、敢于抗爭的特質(zhì),彰顯著中國神話所特有的魅力。這也是我們現(xiàn)在創(chuàng)作本土神話時,所不能遺忘的文化內(nèi)涵。
中國上古神話還有許多值得一提的特質(zhì),作為一部小說的序言,并不是研討性文章,這里不再一一列出。
總而言之,中國上古神話是宏偉瑰麗、大氣磅礴、絢麗多彩的,凝聚了中華神州上古先民的智慧、情感和追求,是中華民族厚重文化的積淀,是獨一無二的文化遺產(chǎn),不遜于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的傳世神話。
謹以此文拋磚引玉,期待著更多的神話愛好者和我一道去發(fā)掘這片有著深厚底蘊的文化沃土,一起傳承寶貴的民族精神,并感謝致力于研究中國神話的開拓者們,為我今天的寫作提供了諸多的幫助和啟示。
最后,想探討一下小說的題目,取名《山海傳說》也確有一番考量,“山?!笔侵感≌f中的世界以《山海經(jīng)》為藍本構建,不過作者并沒有經(jīng)過嚴格的考證,提到的地理方位也僅限于故事中,不能與現(xiàn)實地理相對應。而“傳說”則表明小說不是以諸神的事跡為核心,而是以人類的故事為主線,并且?guī)в幸恍v史的影子,但要聲明的是,本書屬于神話傳說而不是歷史,所以請不要與歷史性文學作品相并論。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就請喜愛本土神話的讀者和作者一起打開中國上古神話傳說的大門,領略中華先民們偉大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