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被母親冥冥中的話語喚回了現(xiàn)實,她知道自己很可能是中了幻術,立刻停住了腳步,盤腿打坐在原地。
寶兒閉目沉思,排除思維中的一切雜念,口中喃喃自語道:“大神女媧?。∥沂悄愕膫魅?,請賜予我沖破這幻境的力量吧!”
片刻之后,寶兒突然睜開眼睛,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瞬間洞穿整個宇宙,她把手向前方一擺,一道紅色的電光一閃而過,就像一把利劍刺到了一塊巨大無比的鏡子上,讓人不自覺地感到好像“咔嚓”了一聲。
面前的城市、大河、山谷,應該說是一切的幻像都隨之破碎了,夜色中的雷澤再一次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寶兒突破了迷障,卻看到了萬分危急的景象。
祁昆站在一塊湖邊的礁石上,眼睛迷離地望著前方,正要往前邁步,一只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正仰頭蹲守在礁石下方,等著他自投羅網(wǎng)。
這猛獸長的像狐貍,卻有兩只長大的耳朵,白色的尾巴就像一條巨蟒一樣在身后左右搖擺。
寶兒失聲喊道:“祁昆,快停下!”
那猛獸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跳,回頭朝這邊張望。
當寶兒第二聲喊叫傳來時,祁昆終于沖破了大霧的迷陣,猛然清醒的他卻被首先映入眼簾的鋸齒獠牙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呀”了一聲。
那猛獸顯然很快就回過神來,不甘心功敗垂成的它后腿發(fā)力,朝著礁石上的祁昆撲來。
因為事發(fā)突然,祁昆還沒有反應過來,“完了”的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不知道是一個什么生物從旁邊的蘆葦蕩中飛快地沖了出來,就像一道閃電,帶著狂風和猛獸撞了一個正著。
巨大的沖擊力把猛獸撞出去好幾丈遠,重重地摔在地上,兩個生物都迅速地從地上翻身而起,在月光下互相怒視著對方,發(fā)出低低的沉吼。
祁昆定睛一看,不由得興奮地喊出了聲,原來從蘆葦中沖出來的生物,竟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俊虎”。
此刻的騶吾正擺動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和對面的猛獸對峙著,渾身的毛發(fā)仿佛都直豎了起來,真是好一匹威武的猛獸,全然不見了和主人在一起時的寵萌感。
“俊虎,別怕,我來啦!”祁昆大聲地喊著,從礁石上一躍而下,寶兒也急匆匆地趕到了近前。
那猛獸一見敵眾我寡,就像一條喪家之犬,一邊咆哮著一邊向后退卻。突然,它迅速轉身跳上了旁邊的一塊礁石,朝著天空長嘯一聲。
不一時,便從蘆葦蕩里傳出了一聲聲的回應。
寶兒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小聲地提醒道:“小心!”
祁昆也不由握緊了手里的刀柄,及時回道:“沒事!”
話還沒有說完,就從茂密的蘆葦叢后閃出了數(shù)頭一樣的猛獸,祁昆精神一振,暗暗地從腰間抽出了短刀。
不過,他們兩個和猛獸之間并沒有真正展開一場白熱化的勁搏,甚至沒有發(fā)生一場小規(guī)模的打斗。
因為在對峙的時候,發(fā)生了一件大家都始料未及的事情,使這場戰(zhàn)斗根本還來不及開始,就匆匆地劃上了句號。
首先是雷澤湖中突然傳來了飄渺的歌音,好像有誰在低聲地吟唱,但又聽不出來是什么歌詞,只是一種婉轉變幻的調子從湖中心一層層地蕩漾開來。
不論是祁昆和寶兒,還是猛獸都被這若有若無的歌聲吸引,忍不住朝湖中望去。
然后,蘆葦包圍的湖水里出現(xiàn)了一團強烈的閃光,那光是如此的強烈,照得祁昆和寶兒幾乎都睜不開眼睛,猛獸們也驚得紛紛躲避,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幾彈指間,閃光處的水面仿佛沸騰了一般,一道道水柱就像一柄柄閃著寒光的利劍,驟然從翻滾的浪花中飛馳而來,瞬間把所有的猛獸斬殺在地。
剛才還站在面前的兇惡生物,頃刻間就變成了一具具七扭八歪躺倒在地的尸體,驚得祁昆下巴差點兒沒掉到地上,腦袋就像斷了片兒一樣,一片空白。
直到那閃光越來越近、逐漸收縮,在閃光中現(xiàn)出一頭美麗異常、難以形容的生物。
閃光中的生物體型像一匹馬,身上卻長著老虎一樣的斑紋,腦袋上的毛發(fā)偏偏又像雪一樣潔白,身后還拖著一條火紅色的尾巴,它周身散發(fā)著點點熒光,邁著輕盈的步伐從蘆葦叢生的雷澤中緩緩走出。
祁昆都看呆了,他哪怕是在夢中也不曾見過這樣的生靈,簡直是美得不可方物。
還是寶兒見多識廣,抱拳拱手問道:“不知對面是哪位英雄,在此助我們一臂之力?”
那生靈的輝光一暗,從它的背后跳下一個人來。
祁昆定睛觀看,但見此人生得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似懸膽、面如冠玉,身著一襲白袍,頭戴逍遙巾,髻后兩根飄帶隨風而舞,舉手投足間自帶仙氣冉冉。
來人抱手回道:“我乃四海游歷一浪子,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路見狏(yi)狼為害,拔刀相助而已!”
寶兒略微停頓了一下,又問道:“看尊下年紀輕輕,卻有如此修為,但不知師出何處?”
來人隨口歌道:“師從陽華太一宮,正教門中不肖人!”
寶兒聽完不由得心中暗暗一驚,但馬上又正色道:“原來是太一宮的門人,果然是名不虛傳!”
來人并沒有要多說的意思,翻身躍上坐騎,飛也似的揚長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祁昆不禁贊嘆道:“厲害是厲害,就是忒狂傲了些,一派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寶兒說道:“那是自然,天下修仙之地只在陽華山巔,世上玄門名士十之八九都出自‘太一正教’,教中之人自然免不了覺得自己鶴立雞群、高人一等!”
“我明白,就像巫師大部分都出自巫咸一樣!”祁昆說道。
“差不多吧,但又不完全相同!”寶兒解釋道,“巫咸部族人人習巫、大巫云集,這一點兒倒是與太一宮沒有什么差別,然而在入世方式上,二者又大不相同!”
“有什么不同?”祁昆問道。
“近千年來,巫咸一直廣收學子,為天下各大部族培養(yǎng)子弟,他們學成歸族后大部分參知政事,成為守護一方的權者,從而與巫咸形成了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寶兒解釋道,“太一正教則不然,修士們修煉于深山之中,一朝出山,或巡行天下、斬妖除害,或開宗立派、傳道授業(yè),只要不任職一方,皆是孤云閑鶴,與塵世間鮮有關礙!”
“不過吧,我倒覺得這小哥雖說外表清傲,內心卻不像你口中的修士那么孤冷!”祁昆回道,“要不然怎么會萍水相逢就救了我們呢!”
寶兒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或許吧,可惜沒有機會問他叫啥!”
祁昆喃喃地說道:“看他那愛答不理的勁兒,應該叫‘冷面小哥’吧!”
“又貧上了是吧?背后不語人!”寶兒教訓道。
祁昆見自己失言,趕緊轉移話題,賠笑道:“不過這怪獸還真是厲害,他剛才好像說過叫‘什么狼’來著?”
寶兒回道:“叫狏狼,個頭雖然不算大,卻極其兇猛,更兼善于迷惑敵人,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角色!”
“是嗎?看小哥那么輕松就把它們打敗了,我還以為是什么不值一提的野獸呢!”祁昆驚奇道。
寶兒回道:“‘太一宮’是天下修仙人的圣地,其門下出山弟子自然是身懷絕技、不同凡響!”
“那修士和巫師哪個更厲害呢?”祁昆又問道。
寶兒回道:“當年,‘巫祖’、‘仙宗’留下行巫和修仙兩大途徑,使靈者和智者可以通過自身修煉掌控強大的力量。數(shù)千年來,雖然巫師和修士通過自身參悟都掌握了一些天地秘術,其中的杰出者甚至有改天換地的能力,但能修成屬神或仙士者已屬鳳毛麟角,至于脫凡者更是鮮有所聞!”
“也就是說,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成功唄!”祁昆說道。
“要超脫凡世,成就恒常,僅僅靠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更重要的是精神境界,而這其中的內涵并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參透的!”寶兒感慨地說道。
“精神境界?”祁昆有些不能理解。
“巫師和修士各有自己的修煉要旨,雖然最后殊途同歸,但其過程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也不能一概而論!”寶兒回道。
“噢!”祁昆對這其間深奧的教義并提不起什么興趣,只是隨口應了一聲。
不過他突然又興奮地問道:“我看小哥那匹坐騎卻是不錯,簡直是世間極品,寶兒你認識嗎?”
寶兒點了點頭,又解釋道:“那是一匹‘鹿蜀’,產(chǎn)于南方山脈中的杻陽山,該獸狀如馬而白首,文如虎而赤尾,嘶鳴的聲音就像美麗的歌謠一樣,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圣獸!”
提到“圣獸”兩個字,祁昆突然想起了俊虎,他回頭跑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好朋友身邊,一邊輕撫著它的毛發(fā),一邊說道:“俊虎你又怎么會在這呢?怎么好像瘦了呢?是不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騶吾一邊安靜地享受著主人的撫慰,一邊不斷地向后擺動著脖子。
開始祁昆并沒有注意這個動作,以為它只是癢了,便隨手在它脖子里撓了一把,卻無意間在它長毛覆蓋的脖頸中拽出了一條布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