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發(fā)動了對鮫人族的戰(zhàn)爭,沒想到卻一敗涂地,三個兒子先后命喪東海,戰(zhàn)報傳來震驚了每一個人的心,當然也包括巫后,而且巫后實際上比所有人都更為震驚,甚至是恐懼。
一來這場戰(zhàn)爭的起因在她,如今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巫王自己都下不了臺,如何不怨恨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一旦怪罪下來不但后位不保,說不定還會喪命。
二來自己四個兒子如今死了三個,小兒子季厲又自小不受巫王喜愛,倘若日后自己色衰失寵,再被別人的子嗣登上王位,豈不是更加沒了指望。
巫后自此茶飯不思、日夜難眠,整日思考著要怎么樣挽回敗局。
經(jīng)過一番深思后,巫后終于拿定了主意,她自思季厲從小飽受溺愛,要想在短期內(nèi)教導成人,實在是不大可能。
為今的當務(wù)之急便是掃除可能和小兒子爭奪王位的一切障礙,而這個障礙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庶子孟桓。
聽說孟桓只知道游山玩水、不務(wù)正業(yè),想來也沒有什么本事,不若向巫王推薦他出征鮫人族,如若他戰(zhàn)死沙場,便是落得便宜,若是兵敗而回,便要問問他的骨氣在哪里?
兄弟出征俱都力竭而死,他為什么還有臉回來!縱使不問死罪,也一定失去了繼承大位的資格。
只要保證季厲能夠繼位,一切危機自然都迎刃而解了。
這一天,巫王回宮郁郁寡歡。
巫后輕聲問道:“我王可是在為東海的戰(zhàn)況憂心?”
巫王沒好氣地回道:“要不是你見寶物而起貪心,怎會落得今日的下場,現(xiàn)在舉國震動,局勢已是危如累卵,我怎能心安?”
巫后聽巫王多嗔怪之言,淚珠兒忍不住撲撲簌簌地落下來,委屈地說道:“想我自蒙王上恩寵,登后位以來,雖然不才未有什么大德之舉,但也是謹小慎微,不敢做絲毫有損王室尊嚴之事!如今,戰(zhàn)禍縱是因我而起,也是異族太過目中無人,辱我圣族,況且我四子已有三子戰(zhàn)死前線,也算是盡忠盡孝了,身為母親的我每日心如刀割、以淚洗面,難道王上就不痛心嗎?王上不念我喪子之痛,反倒在這里與我翻舊賬,把一切過失皆具推到臣妃身上!也好,我這就自請死罪、以贖前愆!”
巫王聞言也自覺剛才說話有些太過,連忙說道:“巫后莫要生氣,我也是因一時無策、心煩意亂,才口不擇言的!兒子們現(xiàn)在命喪沙場、尸骨無存,我這個做父親的又怎么能不痛心呢!只是現(xiàn)在局勢危急,族中又一時無人可用,實在是無暇傷心啊!”
“我堂堂巫咸能人輩出,怎么就無人可用?不是還有大巫們嗎?”巫后問道。
“大巫都是族中的元老,豈可輕易派出,而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領(lǐng)兵在外的事情,還要深思熟慮才行!”
巫后見時機已經(jīng)成熟,便說道:“大巫自是可以不派,我王可從其子女中擇優(yōu)者出征,再派王室子弟統(tǒng)領(lǐng),相信定可力挽狂瀾、扭轉(zhuǎn)乾坤!”
巫王看了一眼王后,搖了搖頭說道:“你是想派厲兒前去嗎?我也曾想過,只是他自小不學無術(shù),實恐難以擔此重任!”
巫后急忙解釋道:“臣妃怎敢因私廢公,我想這統(tǒng)兵之事,還是交給桓兒為好!”
巫王竟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喃喃道:“什么?桓兒?你是說孟桓嗎?”
巫后回道:“正是!”
巫王沉思后說道:“若不是你提起,我倒一時忘記了,只是未知他能力如何?”
巫后說道:“桓兒自小便聰敏仁孝、勤學好問,只是性格內(nèi)向、不善言辭罷了,這些年來,我王未有重用,未嘗不是一種損失!幸而他自己不為富貴所累,經(jīng)常外出礪煉,游遍名山大川,想來也是頗有所獲,如今國難當頭,正是檢驗他能力的時候,倘若他真能于敗軍之際,拯救我族于危難,將來我王便可安心將大位傳給他!”
巫王不禁一驚,問道:“你怎么不為厲兒說話,反向著非嫡親的桓兒呢?”
巫后說道:“我自知厲兒是我親生,怎奈他從小不肖,恐難當巫族大位,不若讓位于賢者,保我族永世興旺!”
巫王聽后十分感動,說道:“巫后果然賢德,能有如此胸懷,我心甚慰矣!”
…………
第二天,巫王宣召長公子孟桓,說道:“今東海鮫人族辱我族類、殺我族人,我欲派兒前去征討,不知你意如何呢?”
孟桓跪地拜伏,恭敬地回道:“族人有難,我自當義不容辭,況且異族戧殺我十萬子弟,此實乃不共戴天之仇,我定當全力以赴、為國分憂!”
巫王聽后十分欣慰,說道:“目前兵源不足,你可要想好應(yīng)對之策呀!”
孟桓再拜說道:“人民遭受戰(zhàn)禍已久,兒臣決議此去不再用一兵一卒,以供族人休養(yǎng)生息!”
巫王不解道:“這怎么行,你單槍匹馬深入敵軍豈不是送死?”
孟桓說道:“巫者之爭,憑借于天地之造化,勝敗又豈在兵卒之眾,況且我雖與彼為敵,卻不愿意看到兩族百姓無辜喪命,只想平息爭端,若是力有不濟,自當為國捐軀!”
巫王聽后說道:“你能為族人著想,足見你天生仁孝,不過切不可對敵人也懷著婦人之仁,記住一旦勝利,定要誅滅異族、斬草除根,為巫咸的十萬子弟報仇雪恨,否則必然養(yǎng)虎為患矣!”
孟桓沒有表態(tài),只是回道:“父王放心,兒臣自當用心辦事,不留后患!”
巫王說道:“好吧,那你這就告退去準備吧!”
孟桓再拜巫王,領(lǐng)命告退。
其實,孟桓早已預(yù)感到自己要出征海外,他出宮后立刻找到自己的結(jié)義兄弟太丘和云陽,并在云陽的小屋里秘密商討出征之事。
太丘聽完孟桓的講述,說道:“桓弟,不是我多心,舉薦你的人實在是惡毒,擺明了是想借刀殺人,想你三個哥哥統(tǒng)帥千軍萬馬尚且兵敗身隕,你一個人只身前往必然兇多吉少!”
孟桓說道:“這一點兒我也想到了,但我覺得這次的戰(zhàn)況更是十分蹊蹺,十萬大軍縱是敗了也不能無一生還啊,定然還有什么不得而知的秘密。我本來也想去前線探查一番的,這次正好借著王命而行,倒也名正言順!”
云陽贊道:“二哥說得極是,我也覺得這事有問題,愿意陪二哥一起去走一趟!”
太丘則沉默了,他低頭在想著什么。
三個人駐立了良久,直到月光照到面前的桌子上,孟桓說道:“大哥不必為難,如果有難處小弟絕不勉強!”
太丘說道:“大哥不是貪生怕死,只是你侄兒還小,我實不忍心……”
孟桓拱手說道:“大哥不必解釋,二弟全都明白,你就在家安心等候消息吧,鮫人族縱是能移山倒海,憑我和三弟的本事也是能應(yīng)付的!”
太丘不禁潸然淚下,說道:“兄弟結(jié)義,今卻不能和你們兩個同生共死,大哥實在是于心有愧啊!”
云陽說道:“大哥說的哪里話,你有家室在身,怎如我二人自由自在!”
兄弟三人之后又說了一些告別的話,然后就各自散去準備一應(yīng)所需之物了。
第二天,孟桓早早地就來到了巫咸外城的云陽家。
云陽正躺在床上回憶著自己和茜荷的過往,忽聽門外有馬匹嘶鳴的聲音,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打開了房門,見孟桓就站在門外,身后還牽著一匹駿馬。
孟桓問道:“三弟可準備好了?我為你在馬廄中挑選了一匹良馬,你看看可還中意!”
云陽走到近前,看這匹坐騎十分高大健壯,渾身的毛色油亮,確是難得的良駒,連忙說道:“多謝二哥費心!”說著回屋拿了行李,便和孟桓一路出城,向著東方而去。
深秋的清晨,濃密的霧氣縈繞著海濱,兩個人在霧氣中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漫天的大霧中。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并封森林,孟桓朝著林中拍了三下掌,很快便從濃密的霧氣中跑出來一匹坐騎,正是那天在河邊見到的奇獸。
“孰湖是圣獸,曾陪著我去過很多地方!”孟桓說著翻身躍上了坐騎。
二人正要前行,忽聽身后傳來了馬蹄聲,不由得勒緊韁繩回頭張望,很快從濃霧中閃現(xiàn)出一匹快馬,而伏身馬背的正是大哥太丘。
太丘趕到近前,說道:“我昨晚回家之后難以入眠,便和妻子說起此事,她責我不知大義、眼光狹隘,被家中瑣事纏住了手腳,正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值此緊要關(guān)頭,救族人以危困,血灑疆場才是大丈夫所為!為兄自詡過人,在部族大義上竟還不如一個婦人,實在是慚愧之至,今緊跟二位賢弟腳步而來,愿與你們同仇敵愾、共赴國難,何如?”
“能如此,當然再好不過了!”云陽興奮地說道。
三個人把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濃霧中傳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
兄弟三人踏上漫漫征途,誰知卻引出一場曠世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