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宮的秩序逐漸恢復了,只是被摧毀的陵光門還沒有重建,而這恐怕需要很長時間。
譙晗一個人躺在床上,思想著近來的事情,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時,外面?zhèn)鱽砹撕V篤的敲門聲,他起身查看,只見云中君站在門外。
譙晗連忙把叔父讓進屋里,施禮道:“不知叔父大人有何吩咐!”
“晗兒,明天你的那兩位朋友就要出發(fā)前往帝都了,你又有什么打算呢?”云中君開門見山地問道。
譙晗沉思了一會兒,回道:“侄兒,還沒有想過!”
“依我看,你還是和他們一起走吧,去外邊的大千世界游歷,也可增長見識!”云中君看似不經(jīng)意地說道。
譙晗沒有應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中君見狀又說道:“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
譙晗聞言猛地抬起了頭,問道:“叔父……知道我父親的下落!”
云中君回道:“是的,你父親昨晚來見了我!”
“他老人家怎么樣?”譙晗興奮地問道。
云中君說道:“不用擔心,你父親沒事!他在戰(zhàn)斗的當天被妖氣反噬,這些天一直在山后的‘太一洞’內(nèi)療傷!”
“太一洞!”譙晗心中又是一驚。
據(jù)說,“太一洞”是當年仙宗煉丹授業(yè)的洞天圣地,只有歷任掌教在功德圓滿時才可以獨自進入,屆時便能羽化升仙,到目前為止,已有五代掌教進到洞里羽化而去。
其他太一弟子們是不能進入太一洞的,而且這圣地周圍有歷代掌教布下的重重禁制,普通人根本到不了近前,更別說進洞了。
“那叔父能否傳話,請父親來見我一面!”譙晗問道。
云中君說道:“那洞天圣地我也不能進入,如何能請你父親出來相見?況且昨晚你父親說受到‘仙宗’神示,可能要魂游‘東極仙境’,討教這次劫難的始末,不知何時才能回魂,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譙晗聽后神色黯然、一時無語。
云中君借機拿出一把長劍,說道:“這‘流雯劍’是你父親采四海八荒之靈材,借天地陰陽之造化鍛造而成,昨晚特意交付于我,讓我轉(zhuǎn)贈給你,希望這神兵在危難之際能佑你無恙!”
譙晗看了一眼云中君飽含慈愛和深意的眼神,心里的疑慮不由得消了多一半,鄭重回道:“侄兒謹記教誨!”
“晗兒,記住,你擔負著太一正教的未來!一定要勤勉修行,切不可有絲毫懈怠!”云中君說著重重地握了一下譙晗的手腕,生怕他以后忘了似的。
譙晗起身回道:“侄兒,記下了!”
…………
在萬籟俱靜的清晨,祁昆和寶兒各帶著自己一應所需之物,攜手踏上了新的征程。
兩個人一直來到上山時的乾門處。
“寶兒,我們真的不和譙晗說一聲了嗎?”祁昆小聲地問道。
“才走幾步路,你就把這句話叨咕了無數(shù)遍!”寶兒邊走邊說道,“那個干脆利落的祁昆哪去了?怎么來一趟太一宮,變得這么優(yōu)柔寡斷!”
“也不是啦!我就是覺得這么偷偷走,好像不太禮貌!”祁昆一邊吞吞吐吐地回答著,一邊撇嘴勾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
“太一宮剛歷大劫!譙晗一定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這時候和他去道別,他肯定要為幫不到我們而自責,這不是讓他為難嗎?”寶兒解釋道。
“噢!”祁昆聞言一臉失望地回道。
兩個人邊說邊往前走著,忽見乾門的柱子旁站著一個人影,走進一看卻是譙晗。
祁昆高興地跑到近前,喊道:“譙晗,你怎么在這呢?”
“我已經(jīng)和叔父商議過,愿意和你們一同去帝都!”譙晗回道。
“太好了!”祁昆高興地好懸沒蹦起來。
“太一宮此時正需要人手,你……”寶兒問道。
“一切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而且你們兩個為了太一宮舍生忘死,作為回報,我自然應該助你們一臂之力!”譙晗說道。
“譙晗,你這么說就見外了啊!”祁昆說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的,我們是……‘朋友’!”譙晗回味著這兩個字,素來高傲的神情中多出了一抹真摯的微笑。
譙晗帶著祁昆和寶兒不走乾門,而是來到了震門前,他解釋道:“我們從這里下山,穿過山谷便可到達釐山山脈,穿過山脈便是當今天下地域最廣、居民最多的神農(nóng)部族的領地了!”
幾個年輕人就這樣匆匆地下了山,沒有跟任何人道別,也沒有任何人來送行,很快便消失在濃密的晨霧中。
由于圣獸不能騎乘,直到正午,他們才來到了山腳下的深谷中。
大家在樹蔭里小憩一會兒,簡單地吃了一些干糧。
譙晗呆呆地看著自己手里的流雯劍,輕撫著鏤刻于劍身上的云紋,想來應該是叔父加持在上面的咒法,不禁睹物思人,平添了一絲憂郁。
祁昆則偷偷湊到寶兒跟前,問道:“寶兒,你知不知道有一個風姓氏族?”
寶兒猛然睜大了眼睛,吃驚地問道:“你怎么會知道風氏?”
祁昆用手摸著后腦勺打哈哈道:“我也是聽人說的!”
寶兒滿面懷疑,說道:“哼,既然是人家跟你說的,你當時怎么不問問人家,反倒跑來問我?”
一句話把祁昆嗆得沒了詞,搶白道:“人家不告訴我,還說不要和別人提!”
寶兒瞥了一眼祁昆,問道:“素圉長老說的?”
祁昆回答道:“不是,怎么會,別瞎猜啦!”
“怎么不會?”寶兒說道,“最近幾天,你一直往素圉長老那跑,以為我沒看見啊,人家只是懶得問而已!”
祁昆嘿嘿地笑著,說道:“我就知道瞞不住你!不過雖然不是長老說的,我也沒白跑,你看……”
說著祁昆伸開手掌,一把光影刀鋒閃現(xiàn)在他的掌心中,這刀質(zhì)地堅韌厚重,通體閃著金光,十分精致。
寶兒驚喜道:“這是素圉長老傳給你的?”
祁昆回道:“恩,素圉長老在大戰(zhàn)前傳了我攻防金光,后來見我沒有根基,一時不能掌握應用的法門,于是說既和我有緣,就教我一招運用這力量的技巧。他教我把體內(nèi)的金光匯聚成這把‘焓靈刃’,說這刀能大能小,用時可以喚出來防身,不用時隨金光收斂體內(nèi),又不占地方,簡直是完美!”
看著祁昆得意忘形的樣子,寶兒說道:“有些人運氣就是好,隨便走一走也能碰見貴人得著寶,真是比不了呢!”
“你還沒說風氏族的事呢?”祁昆借機岔開了話題。
寶兒懶洋洋地回道:“我了解的也不多啦!風氏是山海世界一個十分古老的氏族。相傳在幾千年前,風氏出了一個英雄——太皞,他歷盡艱難到達東荒拜謁大神伏羲,大神感其誠意將八卦圖的奧秘傳授于他。后來風氏在太皞的帶領下名震海內(nèi),最強大時更是有十大部相隨,終被奉為天下共主,并自號青帝,還在大陸東南建立了一座偉大的城市,名喚青都。”
“既然如此輝煌,為什么現(xiàn)在沒人提起了呢?”祁昆問道。
“后來,不知為何風氏衰落,其后人遷徙散落在山海世界的各處,近千年來已經(jīng)蹤跡難尋了!而一千多年前,姜氏的崛起更是把世界中心轉(zhuǎn)移到了炎城,隨著新世界格局的形成,當年風氏的輝煌也逐漸被大家淡忘了!”寶兒感慨道。
幾個人休息了一會兒,便又上了路,很快便走到洛水北側(cè)。
譙晗說道:“洛水是從玄扈山和讙舉山的山谷里穿行到這兒的,然后便一直往東流入大海,我們再往前走便出了陽華山的范圍!”
祁昆不禁回頭又望了一眼身后的陽華山,卻發(fā)現(xiàn)陽華山東面的大山特別像兩個相互偎依的巨人,曲線分明、惟妙惟肖,好像聚在一塊曬太陽。
祁昆不禁嚷道:“寶兒快看,這座大山好像兩個戀人一樣!”
寶兒回頭一看,也驚奇道:“還真像那么回事!”
譙晗解釋道:“那座山名叫‘夸父山’,和陽華山一同佇立于縞羝山脈之末,關(guān)于夸父山還有一個古老的傳說!”
“是嗎?可不可以給我說說!”祁昆來了興趣。
譙晗便緩緩地講述了一個洪荒以來便在這里流傳的故事。
相傳,當年天地剛剛成形的時候,還沒有任何的生命,天空時常暴雨傾盆、雷電交加,大地則總是洪水肆虐、熔巖橫流。
創(chuàng)世大神“后土”于是創(chuàng)造了“夸父”一族,并指導他們改造大地形貌,開山拓路、疏浚江河,才使以后的萬物演化具備了基本條件。
也正是因為大神后土的這一功績,他才被世人尊為“土神”,也就是“大地的開創(chuàng)者”。
相傳,“夸父”一族是后土大神用巨木創(chuàng)造的生命,具有巨木的特有屬性,形體高大、身材魁梧,力大無窮,壽命長久。據(jù)說,今天生活在極北之地的成都載天山腳下的“夸父”族便是他們的后裔。
在改造大地的過程中,曾有一對喚做樸父的夫妻,共同受命治理黃河河道??蓛蓚€人對這項重任卻一點兒也不上心,總是馬馬虎虎、應付了事,開挖的河道深淺無度、高低不平,為以后的洪澇災害留下了極大的隱患。
兩個人的懶惰無為和玩忽職守,終于惹怒了創(chuàng)世大神。
“后土”懲罰他們肩靠肩站在這片廣大的荒地里,不飲不食、不管寒暑,看護著自己開挖的河道,說是只有等黃河的水澄清了,才能讓他們恢復自由,但要使黃河水澄清,據(jù)說要河海斷流,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樸父夫婦便只能這樣一直等下去,最終化作了這兩座相鄰的山峰,被后人稱作“夸父山”。
“樸父化石”告誡世人要勤于職守,如果對自己負責的事敷衍塞責、不能盡心去辦,終將導致災禍,受到懲罰。
譙晗講完了“夸父山”的由來,不由感慨道:“當年,這里還只是一片大荒之地,上萬年的演化才形成了現(xiàn)在萬類競發(fā)的繁盛之象,而人類的歷史在這一演化過程中僅僅是短暫的一環(huán),卻在短時間內(nèi)取得了如此宏大的成果,簡直就是奇跡!”
寶兒想說點兒什么,卻最終沒有張開嘴。
祁昆則沒有任何反應,因為他沒領悟到譙晗感慨中蘊含的“對人之偉力無限崇尚”的太一教義。
不過祁昆卻說道:“夸父山的北面豈不是黃河,我和寶兒從北號山回來時,還從那里走過呢!”
譙晗回道:“是的,陽華山的門水和夸父山的湖水便都是向北流入黃河,只不過山河之間還隔著幅員千里的丘陵地帶!”
…………
陽華山上,一個陰暗潮濕的山洞里,一個人正守在一堆火焰前,而火焰中站著一個身披黑斗篷,頭戴兜帽的幻影。
“副帥已經(jīng)陣亡了,下一步我們該怎么辦?”火焰前的人問道。
“哼,少跟我提那個白癡!我早就告訴過他,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伤??不僅不學無術(shù),還只知道動用蠻力,這下好了,自己被‘無極’吞噬了不說,還差點兒連累我!幸虧我及時收手才躲過一劫,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幻影憤怒地說道,“只是可惜了我這些年豢養(yǎng)的那些獸軍,白白搭進去不少!”
“是,主帥教訓的是!”火焰前的人小心應承著。
“讓你調(diào)查‘無極’的來歷,有沒有進展??!”幻影顯然對火前人近乎搪塞的話有些不滿。
“您看會不會是華胥族那個小姑娘……”火前人瑟瑟地回答道。
“不可能!所謂華胥神族,雖然流淌著女媧大神的靈血,說到底也還是人類而已,怎么可能做到神才能做到事情!”幻影說道。
“那總不會是那位大人物來了吧?”火前人說道。
“自然不是,那位大人怎么會輕易來到小小的太一宮,況且這突現(xiàn)的‘無極’很是初始,即便可以吸附足夠的能量演化時空,應該也只是一個很小的宇宙!”幻影說道。
“那……屬下實在是不知道了!”火前人回道。
“真是無用!你要繼續(xù)追查,找到并除掉這個人,留著他就是養(yǎng)虎為患!”幻影命令道。
“是,屬下一定不負主帥厚望!”火前人說道。
“不過,這次也不是沒有收獲,東君那個老家伙不是已經(jīng)歸西了嗎?現(xiàn)在就只剩下云中君了,這次他居然召來‘太一’真火和我對抗,‘太一’大神繼承了祖神的太陽之力,只要有他的庇護,我們就沒有機會!”幻影說道。
“那我們就讓他沒辦法再召喚‘太一’大神!”火焰前的人說道。
“哈哈哈……我有時都佩服你們?nèi)祟悾趺茨軐ψ约旱淖迦喝绱藷o情!”幻影笑著嘲諷道。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理想的實現(xiàn)當然要伴隨著一定的犧牲!”火焰前的人說道。
“雖說是這個理兒,但我還是覺得你的嘴臉很丑惡呢!”幻影露出一抹輕視,繼續(xù)說道。
火焰前的人尷尬地笑了笑,自嘲道:“您這樣高貴的身份,又怎么能理解我們凡人修仙的無奈,您動動手指頭可能就抵得過我一輩子的努力了!”
“好了,我也沒興趣知道這些!大戰(zhàn)剛過,大家都比較謹慎,還是先蟄伏待機吧,只要有機會一定要抓??!”幻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您答應過我的……”火焰前的人說道。
“放心吧,你以為我會像你們?nèi)祟愐粯友远鵁o信嗎!事成之后,我自然會兌現(xiàn)承諾,不用你總是提醒我!”幻影說著把斗篷一掩便消失在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