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步云有些感慨,本來并沒有對葉無雙多么尊重,畢竟他只是一個從山區(qū)走出來的少年。
但是這一次詳談,見他感同身受的樣子,頗受感動,于是示意葉無雙坐下。
葉無雙如釋重負(fù),坐下還稍微好些,站著連腰挺得都有些發(fā)酸。
“我部的五名將領(lǐng),各帶四五千人,剛開始確實為父親鳴不平,但是轉(zhuǎn)戰(zhàn)兩個月以來,士卒情緒漸漸難以控制,叛軍之名給了他們強大的心理壓力,所以一旦形勢危急,保不齊他們會生二心。”鐘步云嘆了一口氣。
葉無雙抬眼看了鐘步云一眼,見他神情低落,眼睛一瞇。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鐘步云雖然遭受了全家被屠之難,但是竟然還能心存善意,不忍對父親曾經(jīng)的手下下手,不知道是性情使然,還是沒有經(jīng)歷過殘酷的斗爭。
但是目前來講,這一點是要不得的。
“第二點就是父親的罪名一天不能洗刷,我一天不得安寧,跟隨我的兩萬人也會因為這個叛軍的身份,難以長久地維系在一起?!?p> 鐵龍城眼皮低垂,猶如石雕一般,沈行文眼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什么。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鐘步云似乎陷入自己的心事中,久久不語。
好半天,他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一樣,苦笑一聲,“葉兄弟,我不想行那陰謀詭計,但是城外的攻勢漸猛,龍城大哥也跟我說了,我等坦誠以告,如果牧公子那邊能夠……”
葉無雙忽然打斷他道:“問鐘將軍幾個問題,不知可否?”
“哦?葉兄弟盡管問便是?!辩姴皆茮]想到葉無雙會率先發(fā)問。
“第一個問題,鐘將軍是要兩萬人都死還是都活?”
“第二個問題,鐘將軍是要查清父親死因還是要將兩萬人陪葬?”
“第三個問題,鐘將軍是想要自立為王還是想要繼續(xù)效忠南辰國國主?”
葉無雙一口氣問出三個問題,中間沒有停頓,鐵龍城眼中一道寒芒閃過,沈行文眉頭猛地一皺,瞬間又解開。
“葉兄弟,三個問題似乎……”鐘步云有些拿不準(zhǔn)葉無雙什么意思。
“似乎不用選擇是吧?”葉無雙微微一笑。
“確實是,不知葉兄弟想要說的是……”
“我想說的是,第一,想要兩萬人都活,必須要有所犧牲。第二,想要查清鐘州牧死因,就不能拉著兩萬人在這兒死守。第三,不想要自立為王,就必須找到一個突破,來化解目前的被動形勢?!比~無雙一瞬間氣勢凜然,天宇集團董事長殺伐果決的作風(fēng)在此刻展露無疑。
那種狀態(tài)下的他說一不二,氣勢無雙,每一次決斷都干凈利落,而正是在他的帶領(lǐng)下,天宇集團才成為了位列華夏前十的大企業(yè)集團。
當(dāng)然,除了最后那次男女關(guān)系上的沖動。
“葉兄弟說……不能在此處死守?”沈行文眉毛一挑,選擇滄瀾關(guān)是他的主意,雖然目前看與預(yù)期不符,但是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去處。
“不錯!”葉無雙轉(zhuǎn)頭看著這位瘦削的謀士,“被動應(yīng)付沒有任何希望,如果一味堅持,最后就是兩萬人全部葬送在這里,跑到無盡森林,結(jié)果也是一樣?!?p> “可是哪里適合我們落腳,而又不與南辰國兵馬發(fā)生正面沖突?”沈行文捻了下胡須,盯著葉無雙。
“這就看鐘將軍的了!”葉無雙轉(zhuǎn)頭,“準(zhǔn)確的說是鐘州牧以前的為人了?!?p> “你是說回盧州?我們就是剛從盧州出來的!”沈行文有些不悅,能夠在盧州立足,他們何苦跑來陳州?
“當(dāng)然!盧州是鐘州牧的大本營,我不信偌大的盧州,沒有三兩個與鐘州牧關(guān)系特別親近之人,除了目前這里的五人?!比~無雙胸膛靠在桌子上,感覺渾身輕松了不少。
“這個……”鐘步云沉吟了一下,“其實父親有三個結(jié)拜兄弟,其中兩個大部分都知道,但是很多人不知道,他還有一個關(guān)系最好的兄弟?!?p> 沈行文臉色一變,不知道為何鐘步云此時才說。
“那兩位叔叔也曾密信給我,曾經(jīng)也提供過幫助,有兩次被圍剿忽然撤兵,就是他們的手筆,但是這兩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點,難以托付。而最后這位,我本來不想輕易動用,他也勢單力孤,不過如今看來已到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恐怕……”說著看了一眼沈行文和鐵龍城。
就是這一眼,兩人就知道,之所以對他們保密,并不是不信任。
剛剛心里還有些不舒服,此刻瞬間釋然了。
“具體都是誰?”葉無雙追問。
“前兩位是九江府府臺乾坤致、宣儀府府臺令必行,但是乾坤致這人利益為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令必行不夠果決,總是猶豫不定,為此當(dāng)年父親還賜給他一套鎧甲,想要堅定他的信念,這也是我不太想去投奔他們的原因。”鐘步云嘆了口氣,樹倒猢猻散,何況是如此德行的兩個人。
“最后一個結(jié)拜兄弟,是公明府清遠(yuǎn)縣縣令杜若虛,這人非常重情,妻子死后留下一個女兒,身染惡疾。聽說他為了照顧女兒,讓她不受冷落,所以一直未再續(xù)弦?!?p> 沈行文點了點頭,從以前的蛛絲馬跡,能夠推斷出杜若虛和鐘天道的關(guān)系不一般,只是沒想到竟然是結(jié)拜兄弟。
葉無雙詳細(xì)了解了下三個人的情況,三個地方離得倒是不遠(yuǎn),公明府在最南邊,九江府和宣儀府都在它的北邊。
雖然與公明府緊挨著的天和府府臺年壽長是百里雄飛的心腹,張揚跋扈,但是公明府的府臺所中和卻是個老好人,奉行中庸之道,極為謹(jǐn)慎,很少涉險,公明府的環(huán)境還是比較寬松的。
而這個杜若虛所在的清遠(yuǎn)縣在兩州交界之地,比較偏遠(yuǎn),而且頗為貧瘠,加上民風(fēng)彪悍,很難管理。
“公明府?”葉無雙覺得這個府名很熟悉,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只能作罷。
“我覺得最好是先分別聯(lián)系一下令必行和杜若虛,如果令必行能夠施以援手,那是最好不過?!比~無雙開口道。
“不知道怎么施以援手?出兵護衛(wèi)我等?”鐵龍城當(dāng)了半天石像,此刻開口問出了眾人最想問的話。
“護衛(wèi)?”葉無雙一笑,“他們不可能,我們也用不著,如果和他們明面上扯上關(guān)系,這盤棋就輸了。”
“此話怎講?”沈行文納悶,難道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不成?
龍臺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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