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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時代的熔煉

大時代的熔煉

樂江漁夫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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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2-24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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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老人與村子

大時代的熔煉 樂江漁夫 3083 2019-12-23 09:18:39

  農(nóng)歷十月,晴朗的山區(qū)清晨都會籠罩著一層薄霧,那大山就象身披著紗衣的綽約多姿的女子。山腳下安寧的莊子也象是被蓋上了蓋頭的新娘,不時傳來雞鳴犬吠聲給寧靜的莊子帶來生氣和活力。

  這份安寧對于城里人來說是一種回歸自然的享受,但對于象顧二仔這樣土生土長的農(nóng)戶來說卻是一種歲月的蝕毒,從孩童到少年,再從青年到壯年,直至老年......在這片土地上辛勤地勞作著,甚至從來沒有走出過這片土地。孩童的天真、青年的雄心、壯年的承擔(dān)、老年的歸宿,所有人生的故事就沒有離開過這方寸之地。

  直至今天很多后山村的老人仍然在這片土地上討生活,就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在這里生活了一輩子,接著還得繼續(xù)這樣平淡地生活著,最終與這片森林融合在一起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顧二仔家仍然是八十年代的兩層“金包銀”磚木房,所謂的“金包銀”就是房子外面是紅磚,里面卻是土磚。當年貍沖組第一幢最好的房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古董了,就象他曾經(jīng)是前車鎮(zhèn)最好最紅的組長之一變成了現(xiàn)在暮氣的老人一樣。

  房子后面是廚房和工具房,剛起床的二仔打開廚房門扒開火塘的灰,露出塊塊仍然通紅的炭火,然后添上柴火,火塘里升起一陣陣炊煙。清洗好老舊的鑄鐵飯鍋裝好水就掛在了火塘上,幾十年了他仍然延續(xù)著這個習(xí)慣。老伴身體不好,他從不讓老伴早起,等老伴起床就有現(xiàn)成的熱水做飯。

  簡單地洗漱了一下,他就打開工具間。擦得锃亮的工具整齊地擺放在工具間里,象軍營武器庫里的武器一樣擺放得整齊,更象軍史武器館里一樣擺放著。這是他的習(xí)慣,掛在墻上的第一把鋤頭,是他成家分家從父母那分得的第一把鋤頭,雖然已經(jīng)變成“禿頭”了,但他仍然舍不得丟掉,算是留著一份念想吧。

  他微笑地掃了一眼所有的工具,然后走到掛在墻上最后的那把闊口鋤頭前,輕輕地取了下來,用大拇指試了一下刃口。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取下一把耙頭一起背上肩膀上,走出工具間輕輕地帶上門。

  房子外左側(cè)是七八株大板粟樹,樹上有一個巨大的鳥巢,在這初冬季節(jié)光禿的樣子有點違和,這卻是二仔家的主要收入之一。特別是現(xiàn)在稻子的價格上不去,這板粟的收入就顯得更為重要。

  正前是幾株桂花樹、楊梅樹,這桂花樹原來還能值幾個錢,他還想著讓桂花樹升值了再賣,或者當成一筆財富留給兒子和孫子。誰知現(xiàn)在人工種植的多了,沒有人來問價了。所以他砍了當柴火的想法都有了,他認為還不如砍了栽上板粟樹更劃算。

  最后還是孫子不同意,說是可以美化環(huán)境。他心里嘀咕著,生活都過得那么難,有必要那么資產(chǎn)主義?這大山里頭最不少的就是樹木!不過出于對孫子這個讀書人的尊敬還是留下了幾棵桂花樹。

  看到他出來,右則的豬舍里傳來幾聲哼哼聲。二仔看著幾頭見到他正在討好散歡的豬罵道:“就知道吃,等著老太婆來喂吧?!彪S后穿過板粟林和薄霧走向山谷。

  后山村貍沖組的二十多戶人家都在這條三華里多長的山谷里,幾戶幾戶地分成幾個部分點綴著這個山谷,他家是在山谷的最里頭,住著他三個兄弟及侄子。最外頭是差不多廢棄的顧家祖屋場,現(xiàn)在反而沒幾戶人家了。

  全組共有四十多畝地,每個人口約有五分地。雖然地不多,但還是荒了六畝多。留在家里種地的目前只有四戶,年輕點的都出去打工賺錢,家庭條件好一點的留在家里帶孩子的婦女也不種田了,為了不讓土地拋荒已經(jīng)七十歲的他盡最大的努力種了八畝多地。

  給人的感覺整個村子好象依靠著這些老人們在延續(xù)著,那些荒地上長成森林的模樣也證實大自然在吞噬著這個暮氣十足的村子。

  顧二仔習(xí)慣了赤膊,那怕是在初冬也是赤膊。好象那被曬得黝黑的皮膚積攢了足夠抵擋初冬早晨那寒氣的能量一般。那霧氣繞著他赤膊的上身象是他身上升起的一樣,卻是沒有那圈圈的圣光,少了那一份佛佗般的苦修僧身上的神圣。

  他牢記自己是共產(chǎn)黨員,但不反對妻子是一名虔誠的佛教徒。因為他的家太需要佛祖的佑護,那怕一場小小的災(zāi)禍都有可能毀了這個家。家里五口人,他與妻子兩個已經(jīng)到了需要照顧的年紀的老人,一個正在讀高中一個讀初中的孫子,再加上一個在外打工的兒子。

  兒媳婦受不了兒子那臭脾氣和家里的窮,早就離開了這個家,兒子因為她的離開也自暴自棄好幾年。已經(jīng)走上正路的兒子就是整個家庭的支柱,賺的那點錢還支付不起孫子的學(xué)費。他在地里爬拉的那點收入還得補貼孫子的一部分學(xué)費,妻子的病也僅僅靠著他弄點草藥撐著。

  他的家就象是建立在快要融化的冰面上,那怕一個不小心就完了。他們家的希望就是兩個孫子身上,一旦孫子上不起學(xué),那他們家就沒了希望,一個沒有希望的家庭那還是一個家嗎?

  他只能讓患病的妻子每天在家里為整個家庭在菩薩面前祈禱。而他則拼著命去地里刨食,盡可能地為這個家庭積攢著能抵抗災(zāi)難的資本。別人家種一季水稻,他得在種一季水稻的基礎(chǔ)上再種一季秋薯,再把秋薯加工成紅薯粉條或紅薯干,一年下來也可賺個萬把塊錢。

  這樣至少可以擺脫前幾年兒子不學(xué)好還要借錢過年的困境。又到年底了,兒子賺的錢要負擔(dān)孫子的生活費和學(xué)費,而他與妻子精確地計算了人情事物和過年的開支。只要在立冬前把紅薯處理好這一年還可以存上兩千塊錢,只在妻子和他這幾年身體好不死,將來大孫子上大學(xué)時還可以撐一下。

  想到這里他心里曖曖的,揮動鋤頭的力量好象更大一些了,很快身上有了霧氣,不是初冬的寒霧,很快他赤膊的背上涌現(xiàn)出一滴滴汗水,再匯聚成溪水般流了下來。

  曾家灣前面小溪邊如傘蓋般的大樟樹下象以往一般熱鬧起來,曾家順早早地起床在樟樹下活動開來。這是他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農(nóng)活已經(jīng)十多年沒干了,兩個兒子要他學(xué)城里人早晨鍛煉身體,可這里是農(nóng)村那能學(xué)城里人一般鍛煉身體?所以他只是擺個樣繞著大樟樹走幾圈。

  開始有帶著孩子的人站在樟樹下,看到曾家順都熱情地打招呼。他很高興地與村民們聊了起來。他沒當過村干部,但在前山村和后山村都擁有比村干部還高的威信。他會做人,當然也離不開兩個好兒子。

  大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在市建筑公司上班,兩年就下海在市里自己開了一個小建筑公司,一直在做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不算大,但收入還可以。在他的要求下建筑隊的人都是前山和后山村的鄉(xiāng)親,很多人都依靠著他大兒子吃飯,而大兒子也從不虧欠這些鄉(xiāng)親們,所以鄉(xiāng)親們對他老曾也是很尊敬。

  小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深圳開了一家科技公司,雖然用的都是高學(xué)歷的人。但保安保潔之類用的都是前山后山的鄉(xiāng)親。顧二仔的兒子就是在小兒子的公司當保安,而且顧二仔的兒子不學(xué)好還是在他的訓(xùn)罵中才改變過來的。顧二仔倆孫子懂事,學(xué)習(xí)還非常好。這是顧家的希望,他讓顧二仔兒子顧立冬明白顧家的希望在哪,他也就開始學(xué)好了,安心在小兒子公司做保安。

  他這么做就是為了還顧二仔當年對他的恩情。五十年代三年饑荒時,十多歲的他餓得是饑黃臘瘦的,還得早上到后山村去砍柴換糧食。當時餓得受不了了,就偷偷地到貍沖組的地里挖紅薯,結(jié)果被組長顧二仔給抓了個現(xiàn)形。

  還在讀書的曾家順當時就懵了,在當時的大環(huán)境下,他不僅讀不了書了而且他一生都無法抬起頭來做人。誰知道顧二仔不僅沒有把他怎么樣,反而帶到家里吃了一頓飽飯。

  這不僅僅是一飯之恩,了解曾家困難的顧二仔隨后還借糧給曾家,讓曾家安穩(wěn)地渡過了那最困難的時期。貍沖有地有山當時顧二仔家也不缺勞力,糧食充足有能力幫助曾家。但并不代表與曾家不親不鄰地就應(yīng)該幫助曾家,這就是比天還大的恩情。

  當初顧家有難時,家順曾經(jīng)拿出幾萬塊錢向顧二仔謝恩,當然也會給顧立冬工作,他總認為那份恩情比什么都重。但被顧二仔堅決地拒絕了,施恩不圖報,了解顧二仔為人的曾家順也沒有再強求。

  他一直等著顧家最需要的時候再還這份恩情,但顧二仔一家都在堅持著,即使那堅持讓他心疼。只有暗中祈禱顧家能熬過這最艱苦的日子,也只有暗中吩咐小兒子多給立冬發(fā)點補貼獎金,在立冬回家里給他備點禮物以立冬的名義帶給二仔,他最多能做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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