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接著又嘆了一口氣,道:“她從小就和旁人不一樣,五歲就吵著和兩個哥哥一起讀書,女人怎么能和男人在一起讀書呢,她那時雖然小,可怎么說也是個女孩子。你祖父和老三兩口子竟連這種無理要求都答應(yīng)了。女人讀書有什么用,又不用考科舉。聽說這一兩年里,她時常扮成男孩在外面拋頭露面的管理著生意,更不成體統(tǒng)。若是在京城是要讓人笑話的。所以來咱們家里,讓她學(xué)著點規(guī)矩也是對她好。如果像在北地一樣自由自在的無法無天下去。將來嫁人可怎么得了。哪個媳婦不是從天亮就要到婆婆那里去伺候的?她那性子怎么能忍得了,也不知老三兩口子怎么想的”?
呂波道:“她也還算懂理。腿腫了,走不了路,不也堅持來給您老人家請安了嗎。出外面逛了兩天。也方方面面都想到。還給我們每個人買了我們喜歡的禮物。像她這么小的年齡,能照顧的這么周全的也真的不多。換做我們也并不一定比她做的更好。”
陳靜茹聞得此言,想著幸兒給自己買的,平時自己舍不得買的那些東西。這些東西至少要花自己半年的月例銀子。覺著自己拿著人家給的東西,不說人家好也就罷了。還給人家使拌子,是有點過分。便閉了嘴,悄不做聲了。
高夫人嘆了口氣道:“照你這么說,想想她也確實是很懂事。來了這么多天也真沒有一點失禮的地方。我不剛才已經(jīng)告訴她了嗎,腿好之前,不用過來請安了。想來她也不會因為這么點小事,生我們的氣?!?p> 幸兒和聽琴、賞畫回到了房間。兩個小丫頭把幸兒扶到床上去,伸手去給幸兒脫鞋。由于幸兒的腳也腫了,鞋不好脫下來,小丫頭便使勁的往下拽。疼的杏兒“唉呀”了一聲。
聽琴忙讓小丫頭讓開:“還是我來吧。”
賞畫立刻便拉下臉來,斥責(zé)道:“沒用的東西。伺候你們的主子也敢這么不用心?那是姑娘的腳,是肉長的。怎經(jīng)得起你們這么生拉硬拽的”。
兩個小丫頭也就十歲左右的年紀。見賞畫生氣。嚇得趴在地上叩頭。
幸兒斜躺在床上擺手道:“算了。她們還小,還不懂得怎樣服侍人,再說她們也不是有意的。讓她們起來,退下吧?!?p> 賞畫沒好氣的道:“姑娘讓你們起來,你們就起來吧。你們兩個去廚房。打一桶熱水來,好給姑娘敷一敷腿?!?p> 兩個小丫頭磕了頭,忙爬了起來。出了房間,去廚房了。
賞畫轉(zhuǎn)過身見聽琴正小心翼翼的給幸兒將鞋脫了下來。便哽咽著道:“姑娘從小就沒有吃過什么虧,老太爺和老爺、夫人拿姑娘當(dāng)眼珠子一樣看。如果姑娘的腿腫成這樣,老太爺年紀大了大家都會瞞著他??扇羰抢蠣?、夫人知道了,不知道會心疼成什么樣。早就跑過來了。拿藥給姑娘涂?;蛘呤钦埨芍锌纯戳?。夫人肯定會摟著姑娘心肝寶貝受苦了的說個不停。可大夫人腿疼沒過來也就算了。至少派人送點藥來,或者告訴姑娘怎樣熱敷。什么都不做也就罷了。也不派人來告訴姑娘一聲,不用去請早安。生生的等著姑娘忍著腿痛走過去給她請安,即便姑娘不是她生的。也要看在姑娘花那么多錢給他們買東西。懂事的份上。心疼心疼姑娘。”說完,眼淚跟著流了出來。
幸兒道:“你快把眼淚擦干。別讓外面的小丫頭進來看見。讓大伯母知道就不好了,這幾天我由于天天出去逛沒有給大伯母請安,她們肯定挑理了。今天她們就是等著我去給大伯母請安的,如果我不去,她們就會說我不懂禮數(shù),今天我忍著痛去了,這樣才合乎她們的要求。大伯母和我們一起下山。她的腿腫了,怎么會想不到我的腿也是腫著的。大伯母記不得我要早上起來去請安??墒沁€有三個嫂子呢。她們一定是妒忌我來了兩天,每天都在外面逛,還要人陪著。這是京城的女人或者還有北地的女人。根本就不能接受的。若再聽說我在北地從不給祖父和父母請安。定認為我是一個小地方來的,什么也不懂。今早是就湊在一起看我懂不懂這個禮數(shù)。如果我今天早上派小丫頭說我腿疼不去請安了。那他們就會笑話我,說我從小地方來的,一點禮節(jié)都不懂。會更看輕我的。內(nèi)宅婦人每天閑來無事。不就是喜歡靠搬弄這些小事非,來打發(fā)時間嗎?我總不能也和她們一樣斤斤計較,剛來這兒就樹敵,那以后還在不在這呆了。不用和她們多計較。若是覺著好,我們就多住一段時間。若是覺著不好,我們就早點回北地去?!?p> 聽琴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道:“姑娘說的對。我們在別人家里就要處處小心。別讓人家挑出錯處。賞畫你也改改你的直脾氣。別給人家的小丫頭臉色看,傳出去說我們拿人家的小丫頭出氣就不好了?!?p> 賞畫也擦干了眼淚道:“我就是替姑娘覺著委屈。聽你的,我以后不會再給小丫頭甩臉子了”。
呂波回到房中,同明金一起用早飯,將早上請安發(fā)生的事情。跟明金學(xué)了一遍。明金越聽眉頭皺的越緊。道:“你們幾個干什么慫恿著母親這樣對待幸兒?你們以為你們干的事,她是一個小孩子不會知道。她比你想象的要聰明的多。你們幾個說她一個女孩子在北地就拋頭露面做生意。不合規(guī)矩,要不是因為她接管了北地的所有生意,才讓三叔抽身出來,有了學(xué)習(xí)的時間,而且還考上舉人,光耀了門楣。才讓我們家從上一輩就脫離了商賈的身份。暫時你覺不出來怎樣?將來對我們的子女,讀書、科考嫁娶都有好處。她若和你們一樣,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整日的只顧呆在家里,守著女則、女訓(xùn)。每日忙于做女紅、管家。哪還有精力管北地所有生意。北地鋪子被她管理的個個賺錢。甚至比三叔管的時候還要好。你以為那些鋪子的伙計、掌柜都是好相與的”?
呂波道:“肯定是不好相與了,我記得剛成親那會兒。父親把一個鋪子的生意交給你管理,你剛開始接鋪子的時候。掌柜的欺負你不懂,伙計們干起活來也都糊弄你。那時看你每日回來愁的都唉聲嘆氣,整日被瑣事弄得焦頭爛額。你接管了一年多才慢慢理順了。她一個小孩,那些人更得輕視,難道在她接管生意后。是三叔一直在她后面給她撐腰?不然去年她才十二歲,還只是一個孩子。那些掌柜和伙計如何能信服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