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狹路相逢
“我的頭啊……”
安迪沒有嘗試過所謂的“迷魂草”，雖說老一代的水手幾乎都需要那種東西來調(diào)節(jié)自己的神經(jīng)，但包括安迪在內(nèi)的海盜們都知道，這種來自東方的植物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讓人飄飄欲仙的同時，它也會奪走一個人身為人類的所有東西：力量、敏捷、思維……一直到最后的尊嚴(yán)。
不過，少量的迷魂草有絕佳的鎮(zhèn)痛功效，甚至是大多數(shù)止痛藥的必需成分。此時此刻安迪特別希望自己能從口袋里摸出一小塊來，那樣就不用體會這種頭暈?zāi)X脹的難受感覺。
“你沒事吧？”安迪拍拍懷里女孩的肩膀，“喂？還醒著嗎？”
“唔……我還好……”
安娜掙扎著抬起頭，剛才的撞擊雖然沒讓她受傷，但是也一頭搶在了安迪的胸口，鼻子馬上酸軟不堪，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太丟人了……一個奧術(shù)法師，竟然連空間門的平衡都沒能維持住，安娜此時只想找個地縫把自己關(guān)進(jìn)去。
“……安娜姐？”
女孩的聲音透露著驚喜與難以置信，安迪很快抬起頭，正好看到某個貴族家大小姐的女孩。
金色的卷發(fā)，天藍(lán)色的眼睛，皮膚白皙，體態(tài)勻稱，綠色的長裙讓她有了種精靈的美感。身上那種絲毫不染塵埃的空靈氣質(zhì)更是令人著迷。
這是一個一直活在象牙塔里的女孩。安迪給她下了這么個結(jié)論。
“嗨，艾麗卡。”安娜苦笑一聲，手撐地站起身，“真沒想到這次見面居然這么狼狽?！?p> “只要能見面就太好了。”艾麗卡的眼睛似乎在發(fā)光，“我們這就要出發(fā)了嗎？咦，這位是……”
“安迪·菲爾，”安迪搖搖頭，盡量讓自己清醒一些，“我是個海盜?！?p> “啊……是的，情況緊急。”安娜想起遭遇的執(zhí)法官，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我們得快點(diǎn)出發(fā)了。”
“太好了！”艾麗卡興奮地一拍手，不知從哪里翻出個小包背在身上，“我早就想去冒險了呢！”
“冒險？”安迪嘴角一抽，“我說這位大小姐，這可不是過家家或者做游戲，能麻煩你認(rèn)真點(diǎn)嗎？”
“我很認(rèn)真的?！卑惪ㄌ崞鹑棺愚D(zhuǎn)了一圈表示她的狀態(tài)非常完美，“你瞧，我什么都準(zhǔn)備好啦。”
“是、是……”安迪無奈地敷衍兩句，“你的準(zhǔn)備確實(shí)非常齊全，除了一條：你腳上的高跟鞋是怎么回事？”
一時間，房間里的三個人同時看向那雙透明的水晶玻璃鞋，艾麗卡很快抬起頭，縮了縮肩膀：“這個……有什么問題嗎？”
“你穿著那種東西能走出多遠(yuǎn)？一公里、兩公里？我們接下來可不是逛街，大小姐，如果你不能盡全力為自己的生命奔跑，那你一定會失去它。相信我，到時候你連后悔地地方都沒有?！?p> “哦，好吧。”艾麗卡嘟著嘴，不情不愿地找出了一雙平底靴換上，順便一個法術(shù)將自己的裙子變短，“這樣總行了吧？”
安娜搶在安迪之前拍拍手：“沒問題，我們這就出發(fā)。”
“好的，安娜姐?！?p> 艾麗卡乖巧地站到安娜身旁，兩人一同走向門口，路過安迪身邊時她順便吐了吐小舌頭，惡狠狠地威脅了他一下。后者只是聳聳肩，全然不把這個軟弱無力的猙獰表情放在心上。
出門后，安迪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座塔樓的最頂端，周圍的房間都被某種魔法禁制封閉，只有艾麗卡的這一間處于開啟狀態(tài)。
“這些房間都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艾麗卡眨眨眼，不懷好意地問道，“你猜猜，小弟弟？”
“……”安迪撇撇嘴，不去跟這個笨蛋計(jì)較，“這些門或者它們后面的東西應(yīng)該沒有危險性吧？不然我們接下來的路很可能會更加艱難?！?p> “沒有?！卑材瓤戳搜勰切┠鹃T，“我沒感覺到什么危險，而且這里的封印相當(dāng)牢固，除非被外力直接破壞，不然里面的東西應(yīng)該出不來才對?！?p> “那就好……”
塔樓很高，大概十三、四層的樣子，艾麗卡表示她一個人在這座塔樓里呆了整整大半年，早就悶得不成樣子了，這次有機(jī)會出去透透氣，一定要好好放松自己再回來。
“真希望到那個時候能趕上我們的海神節(jié)，”艾麗卡的眼里滿是向往，“那可是最盛大的慶典，可能只有帝都的某些儀式才比它更加輝煌呢。我真想在晚會上跳舞唱歌，可惜爹爹每次都不讓我登臺，說什么這不是大小姐該做的事情。就連杰哥也站在他那邊，真是沒意思?！?p> 安迪皺眉，快速和安娜交流了一下眼神：“她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嗎？”
“不知道，”安娜同樣回以眼神，“她待在這座塔樓里已經(jīng)……九個月還多了，恐怕她真的對這座城市將要面對的情況一無所知。”
“那我們……”
“先……不要告訴她為好，否則以她的任性，不知道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
“好吧……聽你的。”
艾麗卡繼續(xù)往前走著，對身后兩人的無言交流一無所知。很快，他們來到了塔樓的底部，接著推開了唯一的一扇門。
“你要找的人在盡頭，”艾麗卡回頭對安娜小聲喊道，“可是我沒有鑰匙，只有這里的看守長與典獄長才有那間牢房的鑰匙，除此之外誰都沒有辦法?！?p> 安娜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轉(zhuǎn)向安迪：“有什么好辦法嗎？”
“……什么？”
“別裝了，伙計(jì)。”安娜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我知道你來救我的目的，你和他們一樣，也想要那塊不知道寫了什么鬼的石頭?！?p> “哈？”
“石頭我可以給你，”安娜冷靜地提出建議，“反正這東西只要不落入教會、帝國或者那群亡靈的手中就好……你說過你是個海盜對吧？”
“沒錯。”
“那你就是保管這塊石頭的最好人選。先說好，我不知道你要這石頭有什么用，但是只要你接過它，就意味著你要和整個卡爾薩帝國為敵。除非你將它獻(xiàn)給皇帝，不然就要面臨著帝國軍團(tuán)與皇家艦隊(duì)的追殺，你明白嗎？”
“當(dāng)然明白。”安迪笑得很開心，“那和我身為海盜要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安娜嘆口氣：“說的也是。那么，來做個交易吧，反正我不可能把石頭無償?shù)亟唤o你。”
“交易……說吧?！?p> “你要幫我救一個人，然后將我、艾麗卡還有我的同伴都送上出城的船只，這是你的交易內(nèi)容。而我，將會把這塊石頭，還有一些財寶交給你，作為我的交易內(nèi)容。意下如何？”
安迪略微沉吟，拉瓦卻坐不住了：“答應(yīng)她，反正我們也得用那條船離開?！?p> “好吧?！卑驳宵c(diǎn)點(diǎn)頭，“但是我恐怕要和你們坐一條船出發(fā)，希望這也算在交易的內(nèi)容里。”
“沒問題?！卑材壬斐鲆恢挥沂?，“那我們就說定了？”
安迪抿起嘴，同樣伸出右手握了握：“說定了。”
“很好，那么……”
“咦？帕雷叔叔？”
艾麗卡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叫，兩人連忙不再廢話，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前去，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很快，他們就看到了讓艾麗卡驚叫的罪魁禍?zhǔn)祝阂恍形迦?，最中間的那個中年人顯得格外有威嚴(yán)，只是那雙眼睛里流露出來的神色讓安迪很不喜歡。
“帕雷？”安娜吃了一驚，面色迅速陰沉，“他怎么到這里來的？”
安迪聳聳肩：“他是誰？”
“拉克勒斯商會會長，走私犯頭子……”安娜沉默片刻，還是艱難地說出了后半句話，“也是追擊我的頭號罪魁禍?zhǔn)??！?p> “……向教會出賣你的信息就是他？”
“不，是另外一個人，那家伙以前是我和多多的領(lǐng)頭，不過現(xiàn)在看樣子……他已經(jīng)投奔了新主子吧……”
帕雷突然開口：“你是說老鼠？他選擇了跟隨奧爾文，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前往南部密道逃離這座即將毀滅的城市了吧?！?p> 艾麗卡全身一震：“誒？”
帕雷沒理會她，繼續(xù)自顧自地說道：“從一開始，我就不信任你們這些傭兵。說實(shí)在的，除了金錢之外的關(guān)系都是不可靠的，更不要說所謂的‘傭兵責(zé)任制度’。事實(shí)證明，在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除了金錢，其他的什么都靠不住。”
“那，你能獲得什么樣的財富？”安娜嗤之以鼻，“這座城市即將陷落，你想從一座充斥著亡靈的城市里找到什么東西？”
“一張文書?！?p> “一張……什么？”
安娜迷惑地看著帕雷的臉，那張臉是如此篤定，似乎他口中的文書就在此處。安迪卻好像想通了什么，悄悄靠近艾麗卡問道：
“你的爹爹……不會是這座城市的市長，拉爾斯伯爵吧？”
“對，沒錯?！卑惪ê孟襁€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只是喃喃自語一般地回答，“多倫·拉爾斯，這是我父親的名字。”
“難怪呢?！卑驳宵c(diǎn)點(diǎn)頭，“原來你想要的文書，是這座城市的自貿(mào)許可與私掠許可。”
帕雷揚(yáng)起眉毛：“你是誰？”
“安迪·菲爾……話說這是今天我第三次介紹自己了，我是個海盜。”
“海盜，呵，難怪……”帕雷笑了，“我就說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可以從拉克勒斯的兩項(xiàng)特權(quán)里看出超越普通權(quán)力的好處，一種是我們商人，另一種就是你們海盜。至于那些貴族？他們根本意識不到這里面的優(yōu)勢?！?p> “什么優(yōu)勢？”安娜看著打啞謎的兩個人，又瞅了瞅發(fā)愣的艾麗卡，心中隱約感覺有點(diǎn)不妙。帕雷這家伙來的是不是太快了一些，而且還……難道多倫沒打算阻止他嗎？
得拖延一下時間，多多那邊還需要準(zhǔn)備……
“什么‘優(yōu)勢’？”帕雷嘆口氣，“女人哪，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你瞧，我和這位小哥就有共同的語言?！?p> 安娜直接送給他一個白眼，然后轉(zhuǎn)向安迪：“什么優(yōu)勢？”
“壟斷?！卑驳铣谅暬卮穑八胍?，是利用合法與不合法的手段，徹底壟斷這條海峽的物資交流。黑白兩道無論是誰都必須向他交稅，他要當(dāng)這座城市的無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