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甬道,很快商洛來到了一處形似監(jiān)獄的寬闊場所。
過道兩旁,總共三十個牢房赫然在目,左右各十五個。
過道上方鑲嵌著的數(shù)十顆夜明珠將所有牢房照的亮如白晝。
“這楊越是想要做什么?”
緩緩地走在過道上,商洛一邊打量著兩側(cè)周圍,一邊默默思索著。
三十個牢房的柵欄均是由鋼鐵所鑄,每一個鐵柱都有成年人手腕般粗細(xì),兩根鐵柱間也僅容一只手伸過。
牢房左下角,有一道抽屜似的鐵窗,看樣子似是用來送飯的窗口。
或許是太久沒有送過飯來,牢里僅有的十幾名犯人均是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瘦骨嶙峋,尖嘴猴腮,餓的已是不成人樣,甚至連商洛走來都沒驚動他們。
若非其胸腹有著上下起伏的跡象,怕是商洛都以為這些人已經(jīng)死了。
而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衛(wèi)生條件可想而知。
濃郁的惡臭,混雜著一種發(fā)霉的味道,還有排泄物的氣味,種種味道夾雜在一起,差點(diǎn)沒把他熏暈過去。
從懷中掏出兜帕捂住口鼻,商洛這才感到好受一些。
不過這時的他也無心細(xì)看,粗略的掃了一眼后,便走到了過道的最后。
最后兩間牢房沒有什么犯人,看起來倒像是刑訊逼供的場所。
左邊的牢房,四面墻上掛滿了數(shù)十把刀具,大小不一,形狀不一,牢房中央是一張暗紅的石床,上面斑駁的印記頗像是血液干涸后的樣子。床上還有固定的鐵鏈,不出意外是用來固定上面的人,防止其亂動。
不知為何,商洛一下子想到了手術(shù)室,而很顯然,這間屋子肯定不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地方,更像是楊越用來折磨人的場所。
想到這點(diǎn),商洛蹙起了眉,額上的褶皺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
倒非是圣母病發(fā)作,純粹是想到了商青青。
緊接著,他又看向了右邊,相比起左邊的數(shù)十把刀具,右邊則堆放著一些木質(zhì)刑具,還有一頭巨大的青銅牛,這讓商洛聯(lián)想起了古希臘一個極為殘忍的刑罰。
烤銅牛。
相傳古希臘城邦暴君費(fèi)拉利斯命工匠用青銅鑄造一座真實(shí)比例的牛,里面中空,背部有門,將活人投入銅牛腹中后,將門緊鎖,以大火炙燒牛腹,由于銅牛腹中有一組復(fù)雜的銅管,當(dāng)犯人感到窒息時,便會掙扎著湊到銅管前,而這種大口的呼氣在銅管中會發(fā)出類似于牛的“哞哞聲”。
犯人哀嚎如憤怒公牛,這便是費(fèi)拉利斯樂趣所在。
殘忍、暴虐。
盡管早已對楊越有所了解,可商洛還是沒想到其私底下竟會是這樣的人。
甚至在今天之前,他也覺得楊越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貪生怕死的小人而已。
他今日的襲殺成功了,可如果他失敗,是否也會被楊越投身于那青銅牛中,在慘無人道的刑罰下哀嚎死去,被煉成一道厲鬼?
念及至此,商洛默然,有種不寒而栗的驚悚,他覺得自己似乎還不夠謹(jǐn)慎。
停下腳步,重新回到了過道起點(diǎn),商洛默默地打量著牢中的十幾人。
沒有婦孺,沒有老人,也沒有同村的人。
眼中閃過一抹狠辣,商洛挨個打開監(jiān)獄的門,一人給了一刀,也算是結(jié)束了他們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
放?
不可能。
但凡一個人出去,他還活著的消息就有可能暴露。
所謂的假死脫身有了缺陷,難保不會有人追查到他的頭上,還有可能殃及太洛村。
一旦暴露,誰又能知道那些妄圖得到星元寶蓮的人會有什么樣的手段?會有什么樣的刑罰等著他?
或許比之“烤銅?!边€要凄慘。
死不可怕,但若是死前還要承受這種刑罰,簡直比死都不如。
殺了這些人后,商洛心中多了幾分復(fù)雜。
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來到這方世界后,他終是變成了一個自己都討厭的人。
可惜沒有煙,紓解他現(xiàn)在復(fù)雜的情緒。
“所以說,還是社會主義好啊。”
微微感嘆了幾句,商洛繼續(xù)往前走,牢獄過后又是一條甬道,甬道盡頭,一個寬闊的靜室出現(xiàn)在眼前。
無門,卻有一層如水波般的光幕,手指點(diǎn)去,光幕泛起陣陣漣漪。
“不會有什么陷阱吧?”商洛暗自嘀咕,等到墨離刀完好無損的插入光幕后,商洛這才放下了心。
走入光幕中,首先嗅到的是一股芝蘭馨香,鼻子仿佛重新得到了生命般,頓感一陣輕松。
摘下兜帕,商洛一邊大口呼吸著美好空氣,一邊打量起這間靜室來。
相比起之前過道中牢房的血腥、殘忍、骯臟,這間靜室布置的倒是頗為雅致,與地面上的宅子風(fēng)格頗為映襯。
兩側(cè)分別是兩個巨大書柜,里面擺著不少書。
中央則是一個已經(jīng)有些陳舊的蒲團(tuán)。
想了想某譽(yù)的經(jīng)歷,商洛心中一動,上前將蒲團(tuán)撕爛,看著棉絮灑落一地,有些失望,果然沒什么叩首千遍得秘籍的設(shè)定。
蒲團(tuán)前方是一個矮小寬大的長桌,上有筆墨紙硯,想來以往的楊越便是坐在蒲團(tuán)上,在這長桌前讀書寫字。
目光一凜,商洛拿起矮桌正中央的一本書,隨手翻了翻,臉色即刻變得古怪起來。
“沒想到啊……”
商洛喃喃,那個陰損狠毒的楊越竟然會有一個萬千小學(xué)生都討厭的愛好。
寫日記。
隨手翻至一頁。
“開元九年八月初三,天晴無雨?!?p> “白骨道欺人太甚,同為六魔五仙十一宗,竟然派弟子羞辱我幽鬼宗,可惡,可惡,可惡……”
忽略了后面滿頁的可惡,商洛盯著白骨道、六魔五仙十一宗、幽鬼宗三個嶄新名詞,若有所思。
楊越的來歷,商洛不甚清楚,據(jù)說是六年前采石隊上山采石時把他撿回來的,當(dāng)時的楊越身受重傷,昏倒在一棵大樹下,鮮血淋漓,殊為凄慘。很多村民猜測他是個土匪頭子,遭人報復(fù)才會淪落成那副樣子。
現(xiàn)在看來,對方根本是什么幽鬼宗的修士。
這倒是和他御使鬼魂、煉制陰鬼的事相吻合。
“開元九年八月初三,陰雨?!?p> “路西睺小兒該死,連白骨道區(qū)區(qū)第十席的羅旦都打不過,這樣也配當(dāng)我幽鬼宗此代的真?zhèn)魇紫??可笑,可笑,若非老夫年邁,定要上場與那羅旦不死不休?!?p> 年邁?不死不休?
用最硬氣的語氣說出最慫的話。
這點(diǎn)倒是不出商洛意外,畢竟那家伙可是剛剛才在他腳下跪著乞活。
又翻過了幾頁,通篇都是痛罵路西睺、羅旦,若說有什么價值,倒是豐富了商洛罵人的詞匯量。
“這一頁有點(diǎn)意思?!?p> 連續(xù)翻過十幾頁,商洛忽地看到了暗紅的血污,紅色的掌印印在這一頁的紙上,紙張皺巴,像是要被人撕開最終又放棄的樣子。
“開元十年五月初四,暴雨?!?p> “幽鬼宗沒了……”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再沒其他。
心頭泛著疑惑的商洛又翻了翻了前后幾頁,總算是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
原來楊越之前提到的那個叫做白骨道的宗門趁夜偷襲了幽鬼宗,不知是何緣故,幽鬼宗的護(hù)宗大陣失靈,許多幽鬼宗弟子還在睡夢中便被屠殺。
幽鬼宗宗主本是在與白骨道道主對抗,卻不料宗內(nèi)真?zhèn)魇紫肺鞑T反叛,狠狠給了幽鬼宗宗主一記背刺,腹背受敵下,幽鬼宗宗主悲憤而死。
宗主一死,原本就失了先機(jī)的幽鬼宗頓時士氣渙散起來,再加上幽鬼宗本就是六魔五仙十一宗中的墊底貨色,高層戰(zhàn)力被白骨道碾壓不說,基層弟子實(shí)力也不濟(jì)。
當(dāng)白骨道全面壓上時,沒過多久,幽鬼宗就被打崩了。
長老、真?zhèn)骷娂婋E落,余下弟子四散奔逃。
這楊越本是一名外門執(zhí)事,混亂中,卷了一部分東西,向西逃命,后來傷勢加重,這才昏迷在天星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