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般的骷髏群中讓出一條寬敞的通道,只見一名穿著紫色仙袍的骷髏徐徐走出,白發(fā)披散,寬大的仙袍貼在空蕩蕩的骨架上,第一眼看上去有些滑稽,可再看第二眼卻有一種磅礴壓力傾倒在心間。
商洛眉心處傳來一股針扎般的刺痛,他知道這是身體本能的示警,自從突破煉體七重后,就連崔閻也帶給不了他分毫壓力,而他只看了那紫袍骨影一眼,浩瀚的壓力就天傾一般壓在他的心間,冥冥中有著一股不可言說的危險讓他周身瘋狂戰(zhàn)栗。
神靈不可視。
這個概念出現(xiàn)在商洛心中,他趕緊低下了頭,按住震動的墨離。
神靈很少會真身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因為對普通的凡人而言,具有著超凡偉力的神靈真身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自動侵染著周邊一切,好比核輻射一般,呆久了,凡人就會產(chǎn)生異化。
而高境界的修士亦是如此,他們雖然還遠遠不到上述神靈的那種境界,可體內(nèi)蘊含著巨大能量,直視他們,猶如直視巨大的火爐,但是其中散發(fā)著的熱意便能灼傷人類雙眼。
尤其是商洛從那白骨中感受到難言的惡意,這惡意非是針對他,而是天生如此,像是針對所有人,又像是什么都沒有針對。
紫袍骨影略微掃了眼場上唯二站著的兩人,很快他略過了低頭的商洛,幽藍的火焰雙瞳落在了手中持著古畫的紫白長裙少女身上。
少女清麗如仙,五官精致,肌膚細膩,天鵝般修長的白頸下是紫白相間的宮裝長裙,繪有煙云流水,玉蔥般的十指握著泛黃的古畫,神色清冷如雪。
“《萬頃青蓮幽池圖》,小姑娘,崔煜是你什么人?”
被骷髏一語叫破族中底蘊,少女顯得有些吃驚,不過又很快平復(fù)下來,她欠著身子,微微施了一禮,輕道:“前輩所言正是家祖。”
“家祖?小姑娘你是崔煜的后人?那個愣頭青都有后人了?”
白骨啞然失笑,搖了搖頭,一抹緬懷自幽藍火焰中閃瞬而出:“那老家伙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可曾修煉至穴竅境”
“前輩,家祖已逝一百二十三年?!?p> “一百二十三年?嘿,這老家伙竟然死了這么久,看來被煉制成白骨傀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活得夠長?!?p> 紫袍白骨搖搖頭,自嘲道,言語中透著一股心酸苦澀。
白骨冢中白骨傀,一被煉化當(dāng)真是想死都難,生生世世被困在自己的骨骼中,無邊的黑暗,無盡的寂寞,殘忍至極。
少女沒有回話,如玉般白皙的左手藏于畫卷背后,拇指在食指、中指、無名指連點數(shù)下,片刻后,少女終是松了口氣,左手捋了捋垂至耳邊的發(fā)梢,心態(tài)舒緩下來。
就在剛剛,她已經(jīng)偷偷的用小六壬算法,速算出此時無憂。
“前輩……”想起曾經(jīng)族中的記載,一個名字從少女口中蹦了出來:“可是紫袍水法厲千影厲前輩?”
紫袍水法厲千影,兩百年前,曾是紫陽宗一代靈海境修士,論及修為不算突出,可其水系術(shù)法卻在偌大的紫陽宗堪稱第一,出彩至極。
當(dāng)然,紫陽宗術(shù)法偏向于火焰、雷霆,水法并不擅長,可厲千影到底是水法第一,博得了一個紫袍水法的名號。
當(dāng)然,若只是如此,少女縱是博覽群書,記憶超群,也不一定記得。五魔五仙宗立宗超逾千年,多少天驕俊杰踴躍而出,厲千影算不得什么厲害人物。遑論一百多年過去,厲千影只是個作古的人物。
但厲千影卻與當(dāng)年的崔家老祖崔煜交好,一百五十多年前,厲千影神秘失蹤,再無消息,也因此成了崔煜至死的遺憾。
“紫袍水法厲千影?沒想到還能聽到這個名字?”幽藍火焰猛烈震顫起來,片刻后,旋即又恢復(fù)如初。
而這點變化過后,原本有些人情味道的紫袍白骨聲音霍然一冷,仿佛變了個人般。
“行了,敘舊結(jié)束,把他們所有人關(guān)到底層,十日后展開對決?!?p> ……
“砰!”
骨門重重地砸在門框上,兩個不著衣衫的白骨骷髏粗暴的鎖好門,隨即順著骨門上留出的縫隙扔出了兩本書。
書冊落在面前,商洛沒有立刻接手,而是想起了被帶下來前那紫袍骨影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的一個詞。
“對決?”
聯(lián)想到白骨道的作風(fēng),不難想象會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
商洛搖頭苦笑,自從聽到那道奇異的聲音趕來后,看任何事,他都有一種霧里看花的朦朧。
白骨道抓這么多的人干什么?
選弟子?不像。
其余四魔宗的人在哪里?
沒來?還是去了其他地方?
紫袍水法厲千影是指的那紫袍骨影?
種種問題疑惑縈繞在心頭,卻又囿于信息不足,無法更深層次的得知結(jié)果。
這也讓商洛有些懊惱,
就目前來看,他冒險來此似乎沒多少意義,因為白骨道根本不像是招收弟子,否則又怎么會連道種品級都不檢測一番?
而且上來的五花八門的人都有,商洛注意過,還有幾個垂髫小童,他們都是跟著父母來看熱鬧的。
“再說,這種環(huán)境怎么看都像是監(jiān)獄呀。”嘴角邊一抹苦笑流出,商洛心中苦澀至極。
所在的環(huán)境并不好,不說和他在西寧街租下的宅院比,就連同曾經(jīng)在太洛村的老宅相比,都遠遠不如。
高約兩米,面積約六平米,整體呈長方體構(gòu)造。這就是商洛的住處。逼仄、狹小,個高的甚至都不能直起頭。
屋內(nèi)一無所有,要知道哪怕是楊越在地下的私人監(jiān)獄中好歹也是有個石床。
墻壁、地面慘白一片,指尖觸碰白壁,有骨骼的粗糙質(zhì)感,摸久了,一股森冷直入心頭,還不是那種讓人如墜冰窟的寒冷,是一種仿佛被無數(shù)厲鬼盯上的幽寒。
“沒有廁所,也沒有通風(fēng)口。”
商洛臉色一變。
煉體七重,消化能力強大,若是有意,他完全可以將食物中的能量攝取干凈,哪怕是些微雜質(zhì),也可以通過呼吸、毛孔排出,是以,有無廁所,對他不算大事。
可就他剛剛被帶過來所見,這里至少有著數(shù)不清如他所在之處這般的小型牢籠,白骨獄門上方,有小窗戶般大小的通口,上有十?dāng)?shù)條骨質(zhì)欄桿,換句話說,他所在之處與周邊其他牢籠空氣相通。
不說多久的時間,哪怕只有一兩天,傳進來的味道也足可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