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韻她們來的這家工廠叫“大發(fā)造紙廠”,人還沒等進去,就先被堆放在工廠里那些廢舊回收原料所散發(fā)出來的霉臭味道給熏了個半死。
戚韻捂著鼻子:“錄下來錄下來,這種小廠還不關(guān)停,這得是走了多大個門子?!?p> 仨人剛一進到廠區(qū)大門,就有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擋在仨人面前道:“訂貨去前面財務(wù)室,別進工廠。”
仨人按照那人的指示來到了“財務(wù)室”。
這個財務(wù)室,雖然叫“室”但他根本不能算是一間正常的屋子,它就是拿鐵皮在工廠旁邊隔出來的一個小方塊,只有大門沒有窗,兩張桌子一張床,唯一高科技設(shè)備就是一臺老式電風扇在那對著兩個管訂貨的人不停搖腦袋。
左面辦公桌上的男人遞給她們一張價格單:“價格都在這,什么價位的都有,看你們需要,我們大發(fā)的價格是興旺鎮(zhèn)這幾家里最低的了,要是價格不滿意,你在這片也就買不到更便宜的了?!?p> 王嶺南道:“比起價格,我們更看中質(zhì)量,能不能帶我們進你們工廠看看?!?p> 那男人道:“你們要多少?”
戚韻說了個非常誘惑人的數(shù),那人想了想道:“我們工廠不對外開放,貨肯定沒問題?!?p> 潭瀟見這邊沒啥希望,于是道:“洗手間在哪,我想去個洗手間?!?p> 那男人道:“事真多,廠區(qū)后面,左拐就是?!?p> 潭瀟聽完便走了出去。
他進門的時候就簡單觀察了一番這個工廠的布局,然后參照“高興紙業(yè)”污水處理的位置,潭瀟基本判斷出了這個工廠污水處理的區(qū)域。
奔著目標過去,潭瀟發(fā)現(xiàn)還真讓他給猜對了,一個大牌子寫著污水處理車間。但這車間的大門緊鎖,潭瀟透過窗戶往里一看,果然如高老板所說,設(shè)備看著就是根本都不常用的樣子。
潭瀟拿出手機將這一情況進行了錄制,剛收起手機要走時,就聽有人在他后面大喊一聲:“干什么呢!你錄什么了,快把他手機搶下來!”
然后對財務(wù)室里的人喊道:“哥,他們又是一伙來偷拍的記者,他們拍了咱們的工廠,一定是要進行曝光,不能放他們走!”
這情況轉(zhuǎn)變太快了,一聽到記者,財務(wù)室里呼啦一下就涌進來好多人。
那個光膀子男人往隊伍前面一站就像個業(yè)務(wù)熟練的總指揮:“手機、背包都給他們卸了,人先鎖這屋里,怎么處理等我問問老板?!?p> 戚韻酒瓶子還沒來得及往外掏呢,包就被人給扯走了,然后一個男人過來把王嶺南的手機也給摸走了。
戚韻采訪這么多年,原來一聽到有記者被困、被打的新聞就在那奇怪:“怎么有人那么大膽呢!怎么有記者那么笨那!”
然后今天到她自己這,她發(fā)現(xiàn)她也沒聰明到哪去。
采訪天團接受困境的速度堪比光速,往這小屋里一坐都挺平靜,平靜完了就開始大眼瞪小眼:“怎么辦?”
潭瀟道:“不知道,我餓了,我想讓他們幫我買份盒飯?!?p> 戚韻道:“心真大,王哥呢?”
王嶺南道:“相比起挨打,我覺得咱們今天的待遇還行?!?p> 戚韻道:“心更大?!?p> 王嶺南道:“那你說咋整,手機也沒有,咱們還身在敵營?!?p> 戚韻道:“還能咋整,就干等唄。這就一張床,你們都別跟我搶哈,我睡一會?!?p> 說完戚韻就往一張被褥均看不出本色的床上一躺,閉上了眼睛。
潭瀟和王嶺南看到這一幕,異口同聲道:“心巨大!”
三個小時后,潭瀟聽到外面出現(xiàn)了十分吵嚷的聲音,順著不大點的小門縫往外一看,就見一個完全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男人:向江朝。
向江朝身邊有個男人一個勁的跟他陪不是:“向總,下面人真不知道這是你妹妹,要不我們借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關(guān)她啊?!?p> 向江朝連余光都沒給那男人一點,就沉著臉,目光直射到門上的鎖頭:“開門?!?p> 今天這狀況對戚韻“沒有困難也要創(chuàng)造困難”上門幫助的向江朝來說,是多不容易才逮到的一個“救美”機會?。?p> 得知戚韻可能被困,這一路上向江朝的內(nèi)心是即擔心又澎湃,仿佛終于找到機會在戚韻心里重新塑他自己強大、安全、靠譜的英雄形象了!
然而門一開,向江朝內(nèi)心翻滾無數(shù)次的英雄救美鏡頭徹底碎成二維碼了,只見潭瀟一臉問號的站在門口看他。王嶺南不知道在哪翻出來一本《歡樂英雄傳》正看的津津有味。
到了戚韻那——正躺床上睡的跟豬一樣死。
向影帝的一腔熱血,霎時間化成一腔狗血。
他走到床邊看了看睡的正香的戚韻對王嶺南和潭瀟道:“你倆跟著我的人去吃口飯就先回漢江吧,等我妹醒了我?guī)厝?。?p> 王嶺南道:“謝謝向總,那我們就先走了?!?p> 向江朝干等也沒意思,拿起王嶺南剛才看的那本《歡樂英雄傳》,然后坐到戚韻的身邊,有些心疼的想著:“這人是累成什么樣了,在這么個地方都能睡這么死?!?p> 向江朝他今天能來,實在不是個巧合。
今天向江朝生日,他定了個餐廳,打著安妮的幌子想叫戚韻晚上過去給自己慶生。
他知道戚韻今天上午有拍攝,靠到差不多的結(jié)束時間才給鄺野打電話,問他們那邊戚韻什么時候能拍完。得知戚韻早拍完走了,向江朝這才給戚韻打電話,可是電話怎么打都沒有人接,后來直接關(guān)機了。
聯(lián)系不上戚韻,他讓助理想辦法聯(lián)系王嶺南和潭瀟,發(fā)現(xiàn)三個去采訪的人電話都在被人為掛掉后就關(guān)機了。
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向江朝馬上又電話問鄺野知不知道她們?nèi)巳ツ睦锊稍L了,得知她們?nèi)サ氖桥d旺鎮(zhèn),向江朝馬上叫著自己助理還帶了兩個安保驅(qū)車趕往興旺鎮(zhèn),并在大發(fā)紙廠不遠處看到了潭瀟的車。
戚韻這一周幾乎天天都忙到后半夜,真的沒睡過一晚上好覺。
這破床雖然不夠舒服,但是這大段時間,她什么都不用想,于是干脆就徹底睡熟了,睜開眼睛,先是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王哥,他們還沒準備放咱們走呢???過24小時就非法監(jiān)禁了?!?p> 向江朝道:“在人家這睡了整整一下午還好意思說什么非法監(jiān)禁?!?p> 戚韻聽到這熟悉的環(huán)繞立體聲,先是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使勁地眨了眨眼睛:“向總?別告訴我這工廠是你開的……”
向江朝道:“你在我面前,只要張嘴,好像就說不出什么好話來。”
戚韻道:“那是你過來救的我們?”
向江朝道:“嗯,怕你挨欺負,得到消息就趕緊來救美,到這發(fā)現(xiàn)救的還是個睡美人。結(jié)果這睡美人太能睡了,干吻也吻不醒,王子就只能坐在這干等?!?p> ……吻不醒?戚韻下意識地擦了擦嘴。
向江朝笑道:“逗你呢,我沒那么不正經(jīng)?!?p> 戚韻道:“王哥和潭瀟呢?”
向江朝道:“吃飽喝足先回去了?!?p> 然后向江朝把戚韻的背包遞過去:“你跟我說說,你包里這半截酒瓶子是怎么回事,也不怕把自己扎著?”
戚韻把東西掏出來握到手里:“DIY的防身用品?!?p> 向江朝站起身:“帶好你的防身用品,坐我車回去,走吧?!?p> 戚韻把那半截酒瓶子往垃圾桶里一扔:“防壞人用的,你目測還行。”
向江朝笑道:“‘還行’?行,這可是戚記者對我的第一個正面評價,收著了?!?p> 在車上,向江朝把今天怎么找到她們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然后對戚韻道:“以后這種采訪別去了,多嚇人?!?p> 戚韻道:“來之前誰也沒想到還能遇險啊,哎對,我們今天真挺有收獲的,我們采訪了‘高興紙業(yè)’的高老板,在他身上,我們看到了興旺鎮(zhèn)造紙廠的未來?!?p> 向江朝道:“未來?評價這么高,你跟我說說這個高老板怎么就未來了。”
戚韻把今天高老板的企業(yè)和他采訪時的話跟向江朝一一說過以后道:“向總,向董事長當年創(chuàng)辦GT的時候,也是懷著這樣的理想吧?!?p> 向江朝道:“你們都說GT是靠‘一支救命藥’起家的企業(yè),我就跟你說說這個救命藥的故事吧?!?p> 戚韻道:“好啊,原來這都只是大家口口相傳,加上媒體美化報道的內(nèi)容,我還真不知道其背后的真實故事呢。”
向江朝道:“這支救命藥,救的就是我。我很小的時被診斷出了血液疾病,不換骨髓活不過十年,如果找到合適骨髓,我極有可能被治愈。在這種情況下,我的父母又要了我弟弟江晨。
非常幸運,江晨的骨髓跟我完全匹配,也就是說等江晨成長到可以動手術(shù)的年紀,醫(yī)院就能為我進行骨髓移植。
你知道,90年代,這類醫(yī)療手段還是國外的技術(shù)要高于我們國內(nèi)的,所以除了需要江晨的骨髓,想要救我還需要很大很大的一筆錢。
不說別的,就國外的一種藥品便已經(jīng)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承受的水平,更別說后期的無底洞。
為了能打通整個醫(yī)療環(huán)節(jié),為我以后的治療提供便利,我父親從部隊轉(zhuǎn)業(yè)以后,就把創(chuàng)業(yè)方向確定在了醫(yī)療行業(yè)的原料品加工生產(chǎn)上。
他當初拿出所有積蓄,并將3套房產(chǎn)做為抵押向銀行貸了款,把我爺爺之前工作的一個瀕臨破產(chǎn)的國營化工廠收購后,轉(zhuǎn)型為國通生物科技。然后砸鍋賣鐵引進人才、購買器材,開始了生物醫(yī)藥領(lǐng)域的原材料生產(chǎn)。
企業(yè)慢慢成型了,盈利了,賺錢了,江晨的年齡也合適了,于是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了。
我父親說,創(chuàng)GT的初衷是為了救自己孩子的命,所以‘用最好的產(chǎn)品挽救每一條生命’就是GT的根本。后來不知道為什么被記者們報來報去,就變成“一支救命藥”的品牌故事了?!?p> 戚韻道:“向江朝,要這么說,你這條命除了父母,還是你弟弟給的,那為什么你們兄弟關(guān)系會這么不好呢?利益真的比親情還重要嗎?”
向江朝笑道:“誰跟你說我們兄弟關(guān)系不好了?”
戚韻道:“還用別人跟我說嗎,種種跡象都在那擺著呢啊。”
向江朝道:“GT內(nèi)部比你們外界想像中復(fù)雜很多,我和江晨代表的是兩方利益,但是不影響我們的兄弟感情,不信一會吃飯你問安妮?!?p> “不問了,不感興趣?!逼蓓嵧蚪膫?cè)臉說道。
“呵呵,嗯,那你對什么感興趣。”向江朝道。
“工作?!逼蓓嵉?。
“不錯?!毕蚪馈?p> “你呢?”戚韻問道。
“女人。”向江朝道。
“挺好,誠實,就是有點欠揍。”戚韻說完,兩人都不自覺的笑起來。
“我是不是應(yīng)該跟她說明白安妮跟我是假情侶的事呢?”向江朝想。
“我是不是應(yīng)該跟他說以后沒事不要跟我聯(lián)系的事呢?”戚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