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妖影俠蹤

　　這一日，渝江城中人來人往，人聲鼎沸。

　　人群中一個妙齡女子穿行而過，引來百姓們的側(cè)目，議論紛紛。她的臉未施粉黛，柳眉彎彎，雙眼有如天上繁星閃亮，嘴角掛著淺笑，閉月羞花之容，沉魚落雁之姿，一身白色衣裙，素手提劍，如畫中走出的仙子，一顰一笑能迷死人。

　　白衣女子緩步而過，風(fēng)姿超然，只見她走進(jìn)一家客棧之中，那家客棧不久便座無虛席。

　　這家客棧中分有二層，進(jìn)門便能看見客棧正中間有一處露天的空地，空地上放了一套桌椅，豎了一根桿掛了一面白布，上寫：書回千轉(zhuǎn)，說書先生就是這家客棧的攬客招牌，里面一層與二層的桌椅都是圍著空地而放，里外共三圈，方便大家聽說書人講述故事。

　　“小姐，不知您想點些什么吃的呢？”店小二走過來殷勤地問，見有這么一位美麗的女子走入店里，霎時帶來了這么多客人，使客棧中的店小二與掌柜的都眉開眼笑。

　　“麻煩給我一壺渝江水釀的陳酒，和兩碟小菜?！卑滓屡記_他一笑，迷得他神魂顛倒，只聽得她柔聲細(xì)語問那店小二，“小二哥，我聽說你們這里有一位說書先生，是位萬事通，上至朝堂下至江湖無一不知，是否？”

　　“是的小姐，我們這客棧里的確有位說書先生坐店，他自稱是位江湖退隱術(shù)士，還通占卜星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姐您是有事想要問他嗎？說起來他也是時候來說書了，等會說書完了，我讓他留下來跟您交流?！?p>　　“那我就謝過小二哥你了?！卑滓屡記_他溫和一笑，迷得店小二臉紅耳赤，迷迷糊糊地走開了。

　　沒過多久店小二又走過來，給她端上一壺冰好的陳酒與兩盤小菜。

　　白衣女子就坐在一張靠里角落的桌旁，小酌著杯中冰酒，垂眸含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來，甚為吸引。

　　不多時，一個店小二端了一盞熱茶放在說書先生的桌上，沒過多久便見一位風(fēng)度翩翩的白衣書生打了一把紙扇，緩步從門外走入，倒是有幾分溫文儒雅的文弱書生之態(tài)。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往椅子上一坐，端茶輕吹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

　　客棧中的客人都正襟端坐，等著那為說書先生開始講今天的故事。

　　只見那位說書先生站起身，走到空地中間，先向大家有禮一揖，方才開始用他口若懸河的一張嘴，用華麗辭藻講述起最近一段時間的江湖盛事。盡管客棧中的多數(shù)客人都是尋常百姓，這些故事聽起來是天馬行空，但在他巧舌如簧的講述下，也是聽得津津有味。

　　今日說書先生說的是近來江湖突然出現(xiàn)的一位性情古怪的奇女子——刁蠻女妖，她的所作所為亦正亦邪，膽大妄為，經(jīng)常無事生非，顯然是位刁蠻任性的大小姐，令武林人士又敬又憂。在說書先生顯然偏頗女主人公的生動描繪下，常常令人聽到驚險之處倒吸一口涼氣，聽到精彩處紛紛激動起身拍掌叫好。

　　“說到河盜幫的據(jù)點被挑事，此處還有一件怪事需要插入一下。”說書先生突然將扇子一收，賣了一個小關(guān)子，神神秘秘的掃了眾人一眼，回到桌子旁喝了一口茶水。

　　“說書先生，你就不要再私藏了，說到這么精彩的地方，就繼續(xù)說下去吧！”聽客們不禁催促道。

　　“大家還不知道吧？河盜幫有位重要人物失蹤了！”說書先生放下茶盞，繼續(xù)說道，“這位失蹤之人名為厲俠弋，是河盜幫二船堂長老，是江湖上一位有名的豪俠義士?！?p>　　“武林中人不是經(jīng)?；ハ嗲写璞任鋯幔渴й櫫嗽趺雌婀至?？”有人嚷嚷起來。

　　“奇怪就在于，那日他帶著三五個手下進(jìn)去了渝江城之后就行蹤不明，沒有出這渝江城，就好像被鬼吃了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說書先生用詭異的眼神一掃眾人，眾人只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又聽他用輕松的語氣分析道：“原來啊！這個厲俠弋明面上是位俠義之士，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所干壞事多如牛毛，奸淫擄掠，實在令人發(fā)指！依我看啊，這就是那位藏在鬼手峽谷中的奇?zhèn)b鬼手所干的，讓那個厲俠弋從此消失在這世間，武林之中有這雙妖鬼奇?zhèn)b，乃是武林之福??！”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說書先生已經(jīng)把自己今日要說的故事講完了，客人們給了賞錢，意猶未盡的離開，轉(zhuǎn)眼間這偌大的客棧就只剩下寥寥數(shù)桌。

　　說書先生被店小二叫到了白衣女子桌旁，朝著白衣女子有禮一揖，在女子對面坐了下來，溫文爾雅的聲音問：“不知小姐找小生所謂何事？”

　　“先生，小女子是為了一人而來，既然先生自稱半仙，不知可否猜到小女子為誰而來？”白衣女子還以一笑，親手倒了一杯酒遞給他。

　　說書先生微愣半晌，苦笑道：“在下并不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蟲，又如何能知？”

　　白衣女子卻并在意他話中失禮，話鋒一轉(zhuǎn)，“先生，你神通廣大，總不能連我是誰也猜不到吧？”

　　“別人都說刁蠻女妖刁蠻任性，無事生非，依我看這位刁蠻女妖卻是聰敏過人，所做之事定有其道理，在下由心欽佩。”

　　“先生果然是位心思縝密之人，一猜便中?！?p>　　“小姐過獎了?！?p>　　兩人表面看上去禮數(shù)相待，相處泰然，事實上卻是已暗中交鋒數(shù)十回合了。自白衣女子遞上酒杯開始，二人就在暗暗較勁，話鋒相對時，一手抵在桌上暗運內(nèi)勁互相較量，竟是一時難分高下，打了個平手。桌上的酒因為內(nèi)勁慢慢溫?zé)幔丛床粩嗝俺鲮F氣。

　　白衣女子突然收手，沖說書先生拱手笑道：“先生果真是位半仙，小女子敬佩！”

　　說書先生卻問了起來：“你來找在下，是不是有人叫你來的？”

　　“能來找先生的，自然是有人叫來的?！?p>　　白衣書生溫文儒雅的臉上，雙目如刃，周身殺意乍現(xiàn)，桌子下，他握緊了折扇，隨時準(zhǔn)備出手了。

　　“先生莫要怕，先生想安身立命，小女子也自不是來找先生的麻煩的?！卑滓屡右廊痪S持著微笑，拿起酒杯小酌著，似完全感覺不到面前人已對自己懷了殺機(jī)。

　　“那你來著在下到底所謂何事？”

　　“先生這么快就忘了嗎，小女子來是想向先生打聽一人?！?p>　　“小姐要找的是誰？”說書先生再次怔愣住，他本以為這個刁蠻女妖是無理取鬧來了，卻不想她真的是為了尋人而來。

　　“不知先生可知鬼手峽谷中的那位神秘高人是何人？”白衣女子突然轉(zhuǎn)了話題，卻又不問自己想找的人了。

　　說書先生一時摸不著頭腦，但對鬼手峽谷里潛藏的那位高手他也曾有調(diào)查一二，于是老實回答道：“小姐，那位高手在下不曾查到其真實身份，但在下卻對他有一個猜測，不知是否正確?！?p>　　“先生但說不妨?！?p>　　“在下懷疑鬼手峽谷中的那位高手，就是五年多前名震一時，之后突然消失無蹤的奇?zhèn)b魏寧之！”

　　“先生，難道以你的能力，也查不到奇?zhèn)b行蹤？”

　　說書先生苦笑起來：“看來小姐對在下的業(yè)務(wù)范圍很清楚。沒錯，在下的確查到奇?zhèn)b的行蹤，他最后出現(xiàn)就在芒穿城中，加上鬼手峽谷的謠言傳出，在下便能肯定奇?zhèn)b就在渝江城中?！?p>　　“看來先生是為奇?zhèn)b而來了。”

　　說書先生卻搖頭，笑道：“小姐此言差矣。在下是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而來，難道還有其他地方能比奇?zhèn)b保護(hù)的地方更安全嗎？”

　　“先生說的是，小女子受教了?！卑滓屡诱f罷，便起身離去。

　　“小姐不是來尋人嗎？”說書先生傻了眼，看著女子頭也不回離開，他怔了半晌，突然一拍腦袋，笑著自言自語道：“看來是我閑逸太久了，腦袋也愚鈍了不少。女妖名震天下，做事雖則刁蠻任性，但心思玲瓏，不礙世俗眼光，真性情也！”

　　這位說書先生，其實是當(dāng)年被黑白兩道稱為妖道的趙天成，他喜歡自稱天成半仙。

　　他原本是一位讀書人，喜好寫書，年少時他游歷天下，巧遇尋死禪師，得了尋死禪師的指點武功，無意中建立了一個情報網(wǎng)。本意這個情報網(wǎng)是為了方便他寫書之用，卻不想事情越鬧越大，武林大事皇室秘辛無一例外都逃不過他的雙眼。也就因為他知道得太多，成為了黑白兩道暗殺的對象，不久后他便銷聲匿跡，不知是被人殺了還是逃世隱居去了。

　　誰又能想得到時隔十余年，這位當(dāng)年令黑白兩道大震蕩的半仙竟是躲進(jìn)了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城里，成了一位市井說書先生，聲名逐漸被世人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