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鹽邊旁的一個小型機場停下之后,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幾人終于到了目的地——一幢氣勢恢宏的獨棟別墅。
這里是周家少爺?shù)淖嬲?p> 從外表看,宅子坐北朝南,現(xiàn)代簡約的設計理念和華夏古老的風水學相得益彰。黑色的屋頂,方正的屋形。落地玻璃窗利通風和采光,有限的數(shù)量也不會影響藏風聚氣。
這里是長白山下一個小小的村落,周圍重巒疊嶂,依山傍水。山是長白山,水是天池水。
天然的好風水加上祖宅設計里處處可見的大師手筆,從環(huán)境上來說,尤其適合老人和小孩居住。所以周家少爺從小去外地上學生活這件事,很不符合常理,必定有隱情。
玄音也不說破,只帶著卓陽、余洋二人不緊不慢地跟著王管家進了大門。
反正要想解決事情,隱情早晚都得攤開說。
三人在客廳等了一會兒,一個約摸二十五六歲,面色蒼白的男子走下樓。
“不好意思,讓三位久等了?!彼Z氣謙和,身上卻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這位應該就是周家少爺了。
“只等了一會兒,沒事。”玄音客氣道。
“我們還是去書房說吧。”周少爺遲疑片刻說。
“好?!毙纛h首。
“我可能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求高人救命。”
剛關上書房的門,周少爺深吸一口氣,居然轉(zhuǎn)身給書桌邊上的玄音跪下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他一邊解開之前裹得嚴嚴實實的衣服,一邊面色決然地對玄音說。
他的前胸傷痕累累,有的地方甚至皮肉倒翻,露出白骨。
“為什么?”玄音側身避過。
“我其實很早就看到了廣告,之后……半信半疑地做了一番調(diào)查。”周雨鳳起身說道。
“哦?什么調(diào)查?”玄音拉過書桌后面的椅子,又用眼神示意那兩個小家伙去坐邊上的沙發(fā)。
這兩人沒見過什么世面,直接被周少爺?shù)拇蠖Y驚到了。中間余洋想張口說點緩和氣氛的場面話,終究因為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和卓陽一起訥訥地坐到沙發(fā)上,看玄音怎么應對。
“南平大學王曉曉,臨都市趙然,A國查如華?!敝苡聒P也不廢話,直接爆出了三個地名三個人名。
這是玄音和妙果搬到NP市之后,接的三個委托。
“唉,我知道張山峰是個大嘴巴,但真沒想到這貨是個八卦到這種地步的大嘴巴?!毙舨挥孟?,就知道這是他的“熱心”鄰居張老板干的好事。很無語,這貨到底有多閑。
“張老板只是提供了一點點線索,我的人去調(diào)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王曉曉和查如華都已經(jīng)不記得去過緣夢書店了,而趙然……他直接死了。之后周圍人再問起,活著的人都堅稱只是一個普通的噩夢,并且沒再做過類似的夢。
據(jù)我推斷,他們應該已經(jīng)通過解夢不再有困擾,而你又用了一些手段,使這些人忘記了自己去過緣夢書店。趙然的事情我猜只是個意外。對嗎?
雖然不知道解夢的交換條件是什么,但我愿意接受,哪怕是性命?!?p> 周雨鳳看著玄音的眼睛,一字一頓堅決地說。
“小伙子觀察細致,膽識過人,連推斷都八九不離十。比那倆強多了。”玄音難得地用贊賞的語氣夸了夸周雨鳳,順便貶了貶在沙發(fā)上老實坐著的那兩位。
“結合現(xiàn)有的資料做出的簡單推斷而已?!敝苡犋P說。
“不過有一點你猜錯了,趙然的事情不是意外,是報應。你相信善惡有報嗎?”玄音沒看周雨鳳,他隨手拿起桌上的鋼筆研究起來。
“我這樣的情況,聽說就是報應?!敝苡犋P苦笑著說。
“我不一定會接你的委托,所以你可以選擇說,也可以選擇不說。你若是說了,我又不接,根據(jù)我本人做生意的原則,事情保證不會透露出去。那倆是我店里的伙計,他們也不敢說?!毙粝肓讼?,說。
“我想說!這事整的我太特么憋屈了!”周雨鳳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
周少爺頹然地坐在沙發(fā)上,垂著頭開始講述發(fā)生在他身上不可思議的倒霉事。
“我叫周雨鳳,這個名字的含義你大概已經(jīng)從王管家那邊打聽過了。有一點小細節(jié)我要更正一下,這個小細節(jié)是,我媽去世之前,說的話,其實只有一個字,就是冤。但這個細節(jié)我爹不太喜歡,就做了一點點修改。
簡單總結一下我爹的猜測,我本人上輩子應該是一只鳳凰,嗯,是不是真的鳳凰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長得挺特別的一只鳥,然后飛著飛著,嘿,被雷給劈死了,你說夠倒霉的吧。
更倒霉的還在后面。
我小時候總是動不動就出意外,類似電影《死神來了》里面的意外,要么是差點被書架砸死,要么是迷路差點餓死,要么是食物中毒……總之這種情況不勝枚舉,雖然總能逢兇化吉,但實在經(jīng)不住這么折騰啊,于是我爹就把我送去了外地養(yǎng)著。
嘿,你猜怎么著?這種奇葩的事情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我爹自從生了我之后,運氣暴漲,做什么生意都賺錢,所以很早以前,他就把產(chǎn)業(yè)轉(zhuǎn)移到了U國,我也在U國念完書,讀完了大學,無論在外面呆多久,我永遠只承認自己是華夏人。這個認知刻入骨髓,滲進血液。
就這樣,我一直沒換國籍,直到這次,我爹去世。他在U國的部分產(chǎn)業(yè),必須我換了國籍才能繼承。我咨詢過律師,給出的建議是,可以先換U國國籍,之后再把那部分產(chǎn)業(yè)脫手變現(xiàn),再換回華夏的國籍。
我覺得這個建議不錯,就趁著今年回國祭祖和村子里的親戚說了說,大家也都能理解。
結果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里有個穿白衣服的老頭,把我綁在架子上,一直拿鞭子抽我。
一邊抽,一邊和旁邊一個不知道在吃什么東西的老頭用CH國的語言吵架,我聽不懂。
夢結束前,他都會兇神惡煞地用普通話跟我說兩個字:不行!
我都要瘋了你知道嗎?至少告訴我什么不行??!No!沒有!我回來快一個月了,每天就兩個字,不行!
最可怕的是,我發(fā)現(xiàn)他在夢里抽我的那些鞭痕,居然真的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里我的身體上了。
玄音,我請你來就兩件事。一,問那個該死的老頭到底什么東西不行!還有就是,這個夢能不能不要再做了。
和你之前的客戶一樣,我也試過無數(shù)方法,沒用,那兩個老頭每天準時準點出現(xiàn)在我夢里,準時準點地抽我一晚上。
就算不瘋,我感覺自己也快被打死了。
你幫幫我行不行?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
就算死,我也要知道自己為什么死。
這事無關其他,是我做人最后的尊嚴?!?p> 周雨鳳的聲音從平靜到詫異,再從憤怒到哀求,最后越來越輕。
他捂著臉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