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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渡

第十二章 從前舊事憶如夢(六)

南山渡 日暮途遠 2201 2020-01-06 22:29:10

  此時那枚繡球也已落地,但位置卻是偏得離譜,竟落到了慕北亭身前一丈處。

  林宗汜與慕北亭對視了一眼,均是面面相覷。臺階上的荀樾更是尷尬不已,正尋思著該如何化解尷尬。卻只聽慕北亭朗聲一笑,說道:“林弟,看來咱倆的反應(yīng)都慢啦!”

  他說話間已跨前一步,伸出右掌使出“探水擒龍”的本事,用雄渾內(nèi)力將地上的繡球穩(wěn)穩(wěn)吸到了手里。

  圍觀眾人見慕北亭展露神通,無不驚嘆歡呼。荀樾感激他兩次解圍之情,更是賣力叫好,口中連聲喝彩道:“慕大俠真是好功夫!”

  慕北亭微微一笑,并不被外界干擾,轉(zhuǎn)眼望著林宗汜,笑問道:“準(zhǔn)備好了嗎?”

  林宗汜抖擻了一下手中獅頭,應(yīng)道:“請兄長賜教!”

  慕北亭右手一揚,將繡球拋向了空中,旋即套上獅頭,又與獅尾之人同時縱身一躍,直向空中繡球奔去。

  林宗汜心明眼亮,哪肯讓他搶了先機,也幾乎與他同時縱身而起,躍向了高空。

  他二人從前都不曾有過舞獅經(jīng)歷,眼下仗著先前所學(xué)的三兩式舞獅套路,倒也有模有樣地比劃起來??砷T外漢終究是門外漢,舞到后來就難免黔驢技窮,動作也開始走了樣,慢慢的竟變作了拳腳搏擊。

  他倆是越斗越覺酣暢淋漓,卻苦了那兩位擺獅尾的兄弟。這兩兄弟費盡了渾身氣力,跟著前面舞獅頭的兩位輾轉(zhuǎn)騰挪,僅過片刻的功夫就已體力不支,于是大口喘著粗氣退出了斗場,尋到一旁空地上休息去了。

  這一來,場中就只剩下了紅藍兩個獅頭在圍著那顆自從拋上天去,就再也沒落下來過的繡球爭奪不休。

  又過了小半炷香的時間,慕林二人已斗至酣處,索性拋開了獅頭束縛,轉(zhuǎn)而伴隨著鑼鼓之聲,完全換作了拳腳切磋。

  他二人的功夫旗鼓相當(dāng),十余年來都不曾分出過高下,是以各自心里始終都憋著要勝過對方一招半式的勁頭。眼下交上了手后,更是心無旁騖,再也不管周遭環(huán)境如何,心念全都用到了喂招拆招上,至于舞獅表演,更是忘到了爪哇國去。

  圍觀眾人看到此處,也無不大呼過癮,畢竟似這等絕世高手的比武過招,當(dāng)比舞獅精彩過百倍千倍。就連荀黛兒這等端莊閨秀也不免看得入了神,心中只覺從前看過的任何表演似乎都不及眼前的比武好看。

  等到過出百招之后,林宗汜忽覺眼前一花,整個人竟有昏沉起來,真氣也開始變得時斷時續(xù),難以為繼。雖說眼下在招式上還暫時能跟慕北亭斗個有來有回,但局面上已然是強攻不足,偏于防守。

  他手上吃緊,暗里已在大呼“糟糕”,心知必定是因為先前喝過那幾杯水酒之故,此刻酒勁發(fā)作起來,才令他反應(yīng)變得遲緩,內(nèi)力也不如平日綿純。

  再反觀慕北亭,情況卻正好跟林宗汜相反,他是越喝酒越有精神,身形移動也愈發(fā)迅捷,丹田里的真氣更是源源不絕生出。

  只是這內(nèi)園里的人物多是官員商賈,偶有個別習(xí)武之人,修為也并不高,因此也瞧不出其中端倪。

  慕北亭自覺察出林宗汜手上力道有變后,心中暗生歡喜,他自信只要再過手個五十招,就必定能勝得林宗汜一招半式。

  須知凡高手過招,只需勝出對方半招,就可算是強弱已分。

  他與林宗汜相交十?dāng)?shù)載,平日里相互切磋不下百余場,但結(jié)果均是以平手告終。如今得勝契機就在眼前,實在千載難逢。他當(dāng)下更無遲疑,立即催運起周身真氣至頂峰,旋即揮拳帶風(fēng),踢足化影,沖著林宗汜發(fā)起了更為猛烈的攻勢。

  但林宗汜對慕北亭的功夫套路還是太過熟悉了,他雖阻止不了慕北亭欺近身前,卻也沒讓慕北亭輕易就占了便宜。

  慕北亭未能馬上得手,心中也不沮喪,反倒更覺暢快無比,暗想:“要是真這般容易就讓我贏了,倒是沒意思了!”當(dāng)下便欲再加力一把。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嗅到自林宗汜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一股濃濃酒氣,他心頭猛然一震,也立時明白了過來,當(dāng)即尋思道:“林弟不善酒力,此時酒勁發(fā)作起來,必定會令他的內(nèi)力不純,功夫也必定會較之往日大打折扣,我若此刻勝了他,豈不是趁人之危?”

  他想到此處,手上力道瞬間松了兩分,跟著又起了另一個念頭,暗忖:“如今林弟的身份貴為盟主,實乃群望所屬,觀瞻所系,若是此時落敗于我手,只怕江湖輿論會于他不利…唉,罷了。做哥哥的就該當(dāng)為他著想,逞他威名?!?p>  心念如此一動,他手上的勁力再收三成,又在暗里賣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破綻來。

  然高手過招,哪怕是再細小的破綻也能成為勝負的關(guān)鍵。此刻的林宗汜雖受頭腦昏沉連累,但犀利眼光卻是不減,瞬間就抓準(zhǔn)了慕北亭顯露出的破綻,也立馬做出了準(zhǔn)確應(yīng)對。

  其實他的勝負心也與慕北亭別無二致,一旦見到破綻,心中自是大喜過望,當(dāng)下也忙不及細想,立馬調(diào)整了手上功夫,直攻那個破綻而去。

  慕北亭早有準(zhǔn)備,當(dāng)即假作敗退之勢,連連縱身后躍,直至落到了數(shù)丈之外,方才停住了身形。而隨著他這一閃躲,那枚繡球也終得以落了下來,正好被林宗汜穩(wěn)穩(wěn)接在了手里。

  圍觀眾人見繡球既已落到了林宗汜的手里,自然就認為他的功夫要更勝一籌。

  在短暫的安靜過后,眾人紛紛拍掌叫好,齊齊向林宗汜報以歡呼雷動,心中對這位武功高絕的抗倭盟主又多添了幾分信服與期許。

  林宗汜得勝之后,自是欣喜若狂,但稍過片刻后,心思就逐漸冷靜了下來,也立馬發(fā)現(xiàn)這其中大有蹊蹺,于是轉(zhuǎn)頭望向了慕北亭。但見對方此時也正望著自己,面上還帶有淡淡笑容,全無落敗后的失落之色。

  眼見如此,他心中頓時明了,不禁感嘆道:“大哥真不愧是恢廓大度的真漢子,竟甘愿逞我此刻一分淺薄虛名,而折了自身威名。唉,似他這等胸襟,實在勝我數(shù)籌啊!”

  想通此節(jié),他邁步走上前去,把手中的繡球遞到了慕北亭手里,笑道:“大哥可得愿賭服輸哦,這往后的一個月里就辛苦你啦。不過嘛,小弟也不能白受了大哥的好。喏,這美人親繡的花球就送給你了,也算是我還過禮咯?!?p>  他說完又沖慕北亭眨了眨眼,便轉(zhuǎn)身迎上了那些蜂擁而來,或是來結(jié)交,或是來敘舊的眾人說笑陪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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