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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渡

第八十四章 少年熱血不知愁(二十六)

南山渡 日暮途遠 2829 2020-04-26 15:57:17

  慕北亭本不愿拋頭露面,卻無奈此時被沐朝輔推向了臺前公知眾人,也就此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于是只得抱拳團團作揖。

  一旁的沐程卻被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張口便問道:“爺爺跟他才相識不過一日,怎么就成了結(jié)拜兄弟呢?”

  眾人聽得沐程這一問,霎時間嘩然一片,目光紛紛投注到了慕北亭身上,議論開來,有人小聲向旁人詢問著慕北亭的來歷,也有人假作高明,信口杜撰起慕北亭的身份來,一時間眾說紛紜,一片嘈雜,不過眾人的心里也都懷有一份共識,均都覺得既能與國公爺義結(jié)金蘭,那此人就絕非是等閑之輩。

  面對眾人的紛雜猜測,沐朝輔大笑釋疑道:“慕老弟與我秉性相近,脾性相投,這是難得的緣法。還請諸位朋友自想,在你們一生之中,是不是也曾遇有過一見如故之人?又會不會結(jié)識到相見恨晚的好友?”

  這話說得在理,場中大半數(shù)人已開始點頭附和,畢竟這樣的經(jīng)歷并不少見,誰都曾經(jīng)或多或少的遇到過。只需如此一想,眾人也就不再覺得此事突兀稀奇,轉(zhuǎn)而又向沐朝輔和慕北亭稱喜道賀。

  沐朝輔心情大好,又抱拳環(huán)顧一圈,笑道:“諸位就莫要在此處閑站誤時了,北廳席宴已開,還請大伙兒速速入席去罷?!闭f完又向身后的馮一山打了個手勢。

  馮一山上前一步,客氣地引著眾人向宴廳行去,僅過片刻功夫,人群便已離去一空,諾大的場中就只余下了沐朝輔、慕北亭、沐程、孟月以及一眾護衛(wèi)。

  沐朝輔望向沐程,吩咐道:“快來見過你慕爺…”

  慕北亭卻不等沐朝輔把話說完,打斷道:“沐少爺若是不棄,稱我一聲叔叔便可。”

  沐朝輔想了想,對沐程說道:“如此也好,便叫慕叔叔罷?!?p>  沐程的心里雖是極不情愿,但迫于無奈,也只得乖乖喊了一聲“慕叔叔”。

  沐朝輔望著孫兒,忽然臉色一變,訓誡道:“今日之事你不許記仇,往后見了你慕叔叔和慕荀哥哥也需恭恭敬敬,切記不可無禮,記下了嗎?”

  沐程低下頭,應道:“孫兒知道了?!?p>  沐朝輔頷首道:“很好,那你先下去罷?!?p>  等到沐程領著孟月與眾護衛(wèi)退去后,沐朝輔忽然搖頭嘆道:“我這孫兒也是被我給寵溺壞了,平日里自恃有我做倚仗,行事不免囂張跋扈了些,看來日后也得對他嚴加管教了?!?p>  慕北亭點頭贊同,心下暗忖道:“我對慕荀又何嘗不是溺愛過頭,才令他養(yǎng)出了驕橫的脾性來…”

  沐朝輔見慕北亭若有所思,半晌不語,知他必是在想著慕荀,便勸道:“積習養(yǎng)成,非是一日之功,要想將其轉(zhuǎn)變,亦非一日能成。他們成今日之性,你我都有疏忽之責,也該努力將他們矯正,但此事不必急于一時,咱們都慢慢來吧!”

  慕北亭點頭道:“大哥所言極是,只是慕荀性子偏執(zhí),實在令我放心不下,我想先去尋他…”

  沐朝輔擺手打斷道:“他此時正在氣頭上,恐怕輕易不會讓你找到,就算是讓你找到了,也不過是徒增爭吵罷了。不如等晚些時候,大家都平心靜氣了,再坐下好好談談?!?p>  慕北亭想了想,覺得此話在理,應道:“也只好如此了?!?p>  沐朝輔伸手去拍了拍他的手臂,說道:“咱們先到宴廳去罷,大伙兒都還等著咱們開席呢。”

  慕北亭應了一聲,走上前去推起沐朝輔座下輪椅,向著宴廳的方向緩緩行去。

  另一邊,慕荀怒氣沖沖地出了沐府大門后,又漫無目的地跑了一陣,等到了一處無人的胡同后才停了下來。這時緊跟在他身后的徐澈也終于氣喘吁吁地來到了他跟前,隨后彎腰伸手杵住膝蓋,上氣不氣下氣地問道:“你…你這是要跑到哪里去???”

  慕荀惡狠狠地瞪了徐澈一眼,說道:“你跟著我做什么?那姑娘你不管了?”

  徐澈身形一滯,心中一陣絞痛,片刻后苦笑搖頭道:“管?我怎么管?她心意如此,我又能奈何?”

  慕荀冷哼一聲,說道:“這倒也是,不過似她那等趨炎附勢之徒,也不值得你再去為她耗費情感?!?p>  徐澈猛然直起身子,雙眼怒瞪慕荀,不滿道:“她不是趨炎附勢,她平日里不是這樣的!”

  慕荀冷笑道:“那她是哪樣的?你都親眼得見了,難道還不愿意相信嗎?她若是真心待你,又怎會去跟那個富家公子打情罵俏?”

  徐澈囁嚅道:“她…她或許只是受了一時迷惑…過些日子…唔…”說到后來,已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慕荀不耐煩道:“你可真是癡人說夢…算了,此事就不要再說了,你也別再跟著我,自己回去吧?!闭f完邁著大步走開了。

  徐澈卻仍站在原地想著心事,口中喃喃自語道:“不會的,她只是一時糊涂…”正自說著,忽聽身后一聲嬌呼傳來,他急忙回頭望去,只見來人正是自己此刻在念叨著的孟月。

  孟月一路小跑到徐澈的身邊,喘息幾口后,問道:“你先前被打傷了嗎?身子可有大礙?”

  徐澈見她此刻滿面關懷之色,并且毫無虛偽做作之態(tài),情緒不由得又激動起來,心中大喊道:“她來找我了,她還是關心的我!”口中則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你…你一直跟著我?”

  孟月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說道:“我擔心你身上傷勢,一路問尋著路人才找到你的…可你真的沒有被傷到嗎?”

  徐澈心中柔情大作,不自覺就拉起了孟月的雙手,急聲問道:“你先前在沐府里對我說你所說的話,都是迫于當時形勢才說出來的,對不對?”

  孟月驀地抽回了雙手,低下頭去,遲疑過片刻后才緩緩說道:“澈哥哥,你是一個好人,待我也一直很好,只是…只是…”

  徐澈追問道:“只是什么?你快說啊!”

  孟月抬起頭來,流著淚哽咽道:“我是喜歡你的,只是你給不了我衣食無憂的日子。我自小跟爺爺相依為命,早就嘗便了這世間的種種苦楚,可我不愿一世如此,眼下沐公子愿給我名分,也能給我富足生活,所以…所以我就跟他走了,哪怕我心里是不喜歡他…”

  徐澈頓時心若死灰,渾身發(fā)涼發(fā)汗,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險些站立不住,片刻后,他突然大笑起來,那笑聲凄苦悲涼,直聽得孟月心碎身顫。

  徐澈笑罷,又劇烈咳嗽起來,待稍稍平復后,才澀聲說道:“我的家境你是知道的,跟沐家公子相比確實是天壤之別,但我從沒有因為家境貧寒就丟棄掉骨氣和尊嚴,更不會違逆自己的心意!我也渴望富足日子,但我絕不會以丟棄尊嚴做代價去換取得到!”

  孟月紅著臉,哭喊道:“我只是一個女流之輩,做不了大丈夫,也不想什么骨氣尊嚴,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安穩(wěn)的環(huán)境,衣食無憂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顛沛流離的日子了!”

  徐澈漸漸沉默了,半晌后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是我錯了,我不該以己度人,況且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日子,你走罷,去追尋你向往的生活吧?!?p>  孟月抹了抹淚,從腰間繡袋里取出了一個荷包遞向徐澈,說道:“你我都知道人生多艱,只求你莫要怨我、恨我。這里有些銀子,你拿著,全當是我孝敬伯父的,希望你不要拒絕。”

  徐澈深深看了孟月一眼,鄭重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些錢你留著罷,若是日后發(fā)現(xiàn)自己所托非人,那你往后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這些銀子了?!闭f完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而孟月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失聲痛哭起來,慢慢蹲下了身去。

  徐澈聽到身后響起的哭聲,只覺心如刀絞,也不自覺放慢了離開的腳步,好幾次他都想要回過身去將她擁入懷中,但他終是忍住了這個念頭,強咬起牙關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只等轉(zhuǎn)過了胡同盡頭的拐角,他再也強撐不住,猛然背靠到墻壁上,下一瞬間,他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肆意滑落,那股盤踞心中的難抑傷痛,也在這一瞬間爆發(fā)出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周身所有的氣力,腳下一軟,立時癱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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