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葉這次昏迷居然足足昏迷了整整一日,待到迦葉蘇醒之時,卻發(fā)現(xiàn)蕭離陌枕在自己床邊,昏昏沉沉得睡去,床邊正熬著一鍋熱騰騰的白粥。迦葉不由得心里一陣好笑,不過是萍水相逢,卻在每次生死之際,都會告知自己有事的話先走,這次也是抱著試試看的運氣回來,不料這個家伙真的照顧了自己一天,看來啊,佛說的還是很正確的,以后也要多信信佛嘍。
聽到身邊的動靜,蕭離陌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看著身邊坐起來的迦葉,咧嘴笑了笑,道:“你終于醒了啊!”
迦葉又好氣又好笑,但是看著這個傻乎乎的孩子也實在是生不起什么氣來,只好應(yīng)道:“嗯?!?p> “醒了就好?!笔掚x陌起身走到爐邊,替迦葉盛來一碗白粥,細(xì)心的替迦葉吹了吹,這才遞給迦葉,道:“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不在的時候到底去干什么了嗎?”
迦葉接過白粥吸了一口,身體的涼意緩和了幾分,這才三口兩口吃完白粥,將空碗遞給蕭離陌,笑嘻嘻地道:“還要?!笔掚x陌無奈的笑了笑,接過碗繼續(xù)替迦葉盛了一碗白粥,這才坐下,看著迦葉慢慢品著粥,等待著迦葉的回答。
“也沒有什么事,就是超度了幾個鬼魂而已?!卞热~無所謂的喝著粥,大大咧咧的說道。
蕭離陌皺了皺眉頭,道:“超度鬼魂?到底多少?”
“不多,十萬?!?p> “十萬?。俊笔掚x陌驚叫了一聲,盯著迦葉道:“十萬鬼魂?你開什么玩笑?玄月哪來的這么多鬼魂讓你超度?”
“沒什么,宇文亦初去屠殺了長汀郡十萬百姓,這些鬼魂留在長汀郡城外不肯散去,我只能超度了他們,否則會導(dǎo)致六道輪回失控,到時就不只是鬼魂過多的小事了?!卞热~喝完粥,這才心滿意足的給蕭離陌解釋道。
“屠殺十萬百姓?”蕭離陌冷笑道:“他還真的是冷血啊,連玄月自己的百姓都不放過。”
“其實你不了解他!”迦葉嘆了口氣,道。
“我不了解他?你了解?”面對迦葉對于宇文亦初的處處維護,蕭離陌嗤笑道。
“其實他和你一樣,都是亡國之后?!卞热~看著面露慍色的蕭離陌,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在離陽滅亡之前,玄月帝國在靖安大帝的率領(lǐng)下,國運昌盛,一日勝過一日,靖安大帝便有了集齊九州神器的想法,這第一刀,便是斬向了星殤。星殤自古以來,便以宇文氏為尊,宇文皇室后裔,皆可以感應(yīng)星辰之力,化為己用,這與你們離陽溝通烈陽之力是一個道理,而星殤之人,世代鎮(zhèn)守的,便是九州神器之一的伏羲琴。在當(dāng)時,星殤,玄月,離陽,北辰,四大帝國共治九州大陸,可在一夜之間,星殤帝國覆滅,宇文氏被屠戮全族,只余下宇文亦初這一個血脈,宇文亦初天生便背負(fù)修羅氣運,命器更是為難的一見的命運之輪,與伏羲琴有著天生共鳴,靖安大帝愛惜,不忍殺害,想要招為己用,便將他交給司徒公魏凌撫養(yǎng),便成了如今的龍痕令主?!卞热~頓了頓,示意蕭離陌再盛一碗粥,接到粥后,這才繼續(xù)說道:“宇文亦初天縱奇才,比你不知強出多少,在邀月谷觀雨中螞蟻搬家便領(lǐng)悟了南玄龍劍的天道劍意,之后更是與南玄龍劍一同降伏了祖龍一族的帝之血脈,可這樣一個人,只能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淪為他人屠刀,沒有自己的感情,這樣的人,一旦遇見黑暗中的那一縷曙光,便會格外珍惜,而獨孤未央便是他的曙光,當(dāng)這抹曙光被他人抹掉的時候,宇文亦初便到了絕望的終點,明白了嗎?”
蕭離陌點了點頭,道:“可這不是他殺人無數(shù),冷血無情的借口。”
“殺人無數(shù),冷血無情?”迦葉笑了笑,道:“何為冷血?何為無情?這世間本就沒有是非黑白的具體界限,歷代帝王,哪一個手里沒有鮮血,敵人,朋友,甚至于自己的妻子兒女,都可以淪為棄子,你們離陽先帝也無法逃出這個鐵律,你不也時時刻刻想著殺人嗎?殺一個與殺萬人又有什么區(qū)別,我既為佛,那這蕓蕓眾生,在我眼中皆是平等,你們眼中的滅國仇人,殺人惡魔,在我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之人罷了!”迦葉嘆了口氣,“所以我沒有阻止過他殺人,我能做的,就是替他超度那些冤魂,讓他少受一些業(yè)果折磨?!?p> 蕭離陌看著喝完最后一口粥的迦葉,也是隨之一笑,接過迦葉遞過來的碗,放進鍋里,倒水,洗刷干凈,收拾好殘余的爐火之后,這才說道:“你說的不錯?!?p> “那是自然,我為佛陀,佛陀即我!”迦葉起身穿好那件袈裟,向門外走去。
“你又要去哪兒?”蕭離陌問道。
“宇文亦初這次查不到獨孤未央的死因,一定會去白旻之地,求取三生石,我要去看看?!卞热~道。
蕭離陌聳了聳肩,嘴巴沖門外努了努,說道:“恐怕你出不去了?!?p> “為何?”迦葉問道。
“你昏迷的時候,金甲禁軍包圍了這處小院,估計是查到了張秦的死因,領(lǐng)頭的,是一個女孩,叫南宮素素!”蕭離陌笑著解釋到。
雙月之夜,千年一遇,一遇朔望。
白旻之地,妖圣碧游宮中,二十四妖主次第跪伏在剔透琉璃鋪就的大殿上,屏息凝神。一陣夜風(fēng)過,殿外樹影婆娑,將月色篩成一地零落的碎玉。殿中央,水色的紗簾輕輕搖擺,似簾內(nèi)人起伏微弱的氣息。
那人側(cè)臥在云衾錦榻中,發(fā)簪墨梅,眼尾迤邐,半闔半張,臉容清艷絕倫,雖是慘白羸弱卻難掩眉宇間風(fēng)流儀態(tài),堪堪讓人難以逼視。白霧般的月光灑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尖。
“主上!除卻祖龍一族外,妖界眾族,都是全數(shù)到齊,準(zhǔn)備少神成年之儀!”二十四妖主之一的旭煌撩開紗簾,跪在榻前,望著榻上人血色盡褪的臉終是沒忍住,淚落頰畔。
“得我令,從今往后,祖龍一族皆不可入我妖族圣地,違者元神俱滅!”榻上人氣息微弱,語調(diào)不高卻自有一番威嚴(yán)肅穆。
“遵令!屬下緊守主上旨意!若有半分違逆,自毀元神!”二十四妖主包括前來賀儀的始麒麟和火鳳冰凰妖主皆是鄭重俯身拜下。
榻上人望著一干起誓之人眼中水光一瀲,似乎有些欣慰,“如此我便放心了。都起來吧。旭煌,你且?guī)ьI(lǐng)眾妖主前去準(zhǔn)備祭天之儀,我隨后即到。”她抬起手無力地?fù)]了揮,吩咐道。
“我等遵旨!”眾妖主紛紛應(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