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仙帶著柳下河走出“神仙湯”,經(jīng)過一番梳洗,準(zhǔn)備前往酒館用餐。
柳下河雙眼無神,一臉萎靡,他聳了聳肩,說道:“師叔祖啊,以后這種事啊,還是分開洗——一老一少面對面,多尷尬,再說了,完完全全不需要那個(gè)侍女,搓澡嘛——我自己用手也可以的,您要是給我錢,我不介意幫您也搓搓澡?!?p> 沐老仙一笑奸笑,“嘴上說不要,小子剛才老仙看你倒洗得挺開心的。不過話說回來,你看看——你看看?!?p> 沐老仙望著柳下河,仿佛是自己親手打造的藝術(shù)品般,嘴里嘖嘖有聲。
“現(xiàn)在的你,換了身衣裳,戴上這玉佩,朗眉星目,看起來就像王侯將相府中的公子哥啊,再不是從前那副人模狗樣的時(shí)候?!?p> 柳下河臉上一紅,看著身上的綾羅綢緞,藍(lán)黑相間的勁裝,確實(shí)是氣宇軒昂、動靜不凡。
“師叔祖啊,什么叫人模狗樣——人長的帥,穿什么都帥,這是帥臉的功勞,至于這些衣服嘛——有那么點(diǎn)小小的補(bǔ)充作用?!?p> 說道“補(bǔ)充作用”之時(shí),兩人都只覺肚子咕咕叫了起來,當(dāng)下找了家酒館,那小二看二人舉止不凡、衣著華貴,早就一臉笑意的迎了進(jìn)去。
“韭菜炒河蝦、手抓羊肉、醬香牛肉、驢肉火鍋……”沐老仙看著菜單,覺得這些菜有些過于溫補(bǔ),于是又點(diǎn)了些清涼的菜,“黃瓜拌豆腐、苦瓜炒雞蛋、綠豆湯、蜜汁龜苓膏……再來壺上好的醉三千?!?p> “好嘞,客官稍候,馬上到?!毙《娰F客干凈利落的點(diǎn)了諸多美食,喜笑顏開,吩咐后廚去了。
柳下河心里嘀咕:這老不死的,倒是舍得花錢,恐怕這十幾年我花的錢,還不如這兒一桌酒食。
這么多年來,柳下河頂多也不過遠(yuǎn)至鎮(zhèn)上,若非這沐老仙,自己或許要終老山村,恐怕無由得見世上之壯麗繁華、煙花柳巷。不過一想到沐老仙曾要設(shè)陣法汲干村中靈氣,又以己威脅爺爺,他的心里又極為不齒、深惡痛絕。
若是他知道村廟當(dāng)晚暈過去以后,沐老仙還逼迫著柳老頭自斷腿骨,恐怕心中就不會如此矛盾而天人交戰(zhàn)了。
不多時(shí),酒菜陸陸續(xù)續(xù)往桌上遞來,柳下河被桌上琳瑯滿目的菜樣吸引,左顧右盼間,一會夾起這個(gè),一會夾起那個(gè),雙頰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叧赃呧止荆骸昂贸浴贸浴挪诲e(cuò)不錯(cuò)嗯。”
沐老仙被柳下河囫圇吞棗的模樣逗笑了,搖了搖頭道,“不急,沒人跟你搶。來——小子,光吃菜,不喝酒,如何使得啊,來來來,嘗嘗醉三千,大炎國四大美酒之一?!?p> “嗯嗯——嘗嘗,美酒,舒服——”柳下河不虞有他,拿起酒壺,斟滿了杯,就往嘴里送。
“嘶——”酒甫一入口,辣味直沖胸腹,柳下河瞇著眼睛,一臉扭曲,“這么辣……”說來卻奇怪,那辣味入喉,不久就有些許香甜芬芳,微醺的滋味令人飄飄然。
柳下河腆著臉往沐老仙的座位邊擠了擠,問道,“師叔祖啊,看看我——看看,修仙要資質(zhì),你看看我是不是萬中無一百年難遇的修仙奇才啊……哈哈?!?p> 沐老仙呷了口酒,一杯入肚,舔了下嘴唇,笑道:“小子,你真是越來越對老仙胃口了,呵——老仙就喜歡你這么不要臉的氣質(zhì)?!?p> “能修仙,還要啥臉啊——又不能當(dāng)飯吃。”柳下河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
“你試試將全身氣息凝于腹部,感覺到什么沒有?”
“感覺腹部有點(diǎn)鼓鼓的……”柳下河用盡吃奶的力氣集中力量。
“你再吸一口氣,聚于丹田之中,有沒有感覺?”沐老仙說道。
“我感覺腹部更鼓了,說話的聲音也變了,但是再這樣下去,剛才吃的東西會先吐出來,”柳下河啞著聲說道,“那種感覺應(yīng)該不太好受?!?p> 沐老仙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笑道:“這修仙之第一關(guān),就是聚氣于丹田之中,依法聚氣化為丹元,此丹元非府城中居民所住之1單元2單元,乃是一圓轉(zhuǎn)如意之丹元?!?p> “丹元穩(wěn)固,氣息沉穩(wěn)后,方可修習(xí)各類仙術(shù),煉氣化虛,氣之所發(fā),無往不利。此時(shí)乃算有一小成,與凡夫俗子不可同日而語,方可算是登得仙門之內(nèi)了?!?p> “原來如此啊,”柳下河打了個(gè)飽嗝,想到之前老仙所使之金光符術(shù),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么說來,師叔祖乃是用符之高手啊。”
沐老仙不無得意,紅光滿面,意氣風(fēng)發(fā),說道:“這仙門道派中,千功萬法種類繁多,不一而足;有用劍的、有用刀的,棍子榔頭掃把簸箕奇門兵器,各有其法。不過修仙之道,殊途同歸,等修煉到一定之境界,則天下萬物信手拈來,皆可為我所用!”
帶著些醉意,聽到老仙這般慷慨陳詞,柳下河不禁心向往之,為那炫人耳目的仙途而拍手稱贊。
修仙之境界猶如世間之村、鎮(zhèn)、縣、府、都城,朝廷之官階品級,逐漸升高,蒼穹之下,萬物有別,長幼有序,此亦天道也,雖修仙之途,概莫能外。
“師叔祖隨手便能幻化金符,身手如此不凡,那必然是……”柳下河在心中搜腸刮肚,“必然是無敵的厲害,出類拔萃——境界一定很高。”
“哈哈——這修仙之境界,首要在煉氣,而后能將氣運(yùn)轉(zhuǎn)全身,隨心所欲,排山倒海。是以修仙之人初時(shí)分為真氣、靈氣、元?dú)庵辰纾恳痪辰缬钟猩掀分屑壞┝髦?,突破元?dú)庵澈?,就是——真虛、靈虛、元虛——在這之后嘛……”
還沒等沐老仙說完,柳下河迫不及待搶白道。
“難道這之后就是恐怖的——腎虛?”
沐老仙聽完后,差點(diǎn)把口中的酒水盡數(shù)吐出,“什么腎虛——元虛之后,那又是更高的境界了,不過那是一道重大的坎……”
柳下河見沐老仙頗有些躊躇,恍然大悟道:“難道師叔祖竟已達(dá)到了元虛之境——元虛——恐怖如斯??!”
沐老仙嘆了口氣,飲盡杯中之酒,苦笑道:“元虛——若真的達(dá)到此境,老仙亦心滿意足啊……”
想到在數(shù)十年前,沐老仙搶奪師父的《九符經(jīng)》后,功力突飛猛進(jìn),達(dá)到真虛上流,本以為突破此境指日可待,沒料到《九符經(jīng)》實(shí)屬偽造,在這之后開始反噬丹元,若非他尋得旁門左道之秘法,此刻早已淪為尋常之人矣。
沐老仙想及此處,臉色陰沉,彌漫其微微的殺意,若非被偽經(jīng)所害,以己之天賦,未必不能達(dá)到元虛之境界。
柳下河見老仙臉色突變,心中暗道不好,馬屁拍到馬腿上了,想到此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便悻悻的岔開話題。
“師叔祖啊,您神功蓋世,想必知道這海外仙島——以師叔祖之神勇,莫不是早已登島賞玩過了?!?p> 沐老仙聽到仙島之說,頓時(shí)轉(zhuǎn)了臉色,眼眸放光,隨即又搖了搖頭,說道:“難得小子還知道仙島之說,這海外仙島,據(jù)說有三座,非得道高人不可得見,老仙雖也曾泛舟海上,卻也無緣得見?!?p> 世上之事,多有虛妄,海外仙山浮島之傳言,由來已久卻不見有人真正去過,譬如那“御劍飛仙”,恐怕只是修仙之人的幻想,如同海市蜃樓。
柳下河擺擺手,略微有些醉意道:“老仙都無緣得見,那必然是虛浮之辭咯,正如那愚夫蠢婦愛造謠是非,仙門中也有這種人,恐怕那傳說都是誆騙、偽造,假的——假……”
沐老仙卻打斷了柳下河的言語,斬釘截鐵的說道,“小子——你不懂,不要亂說,你知道老仙是怎么踏上修仙之途的——”
柳下河瞇著眼睛,“嗯?”
“不瞞你小子,老仙乃瀛州之人,自幼居于東海之濱,小時(shí)候的一天,我在村外的一座山上玩耍,你猜當(dāng)時(shí)的老仙在天空中看到了什么——”
“飛碟——不明飛行物——有愛福鷗?”柳下河疑惑道。
沐老仙贊許的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神采飛揚(yáng),眼睛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輝,柳下河心里嘀咕:不會吧,真的假的?
“年幼的我抬眼望去,分明看到天空中有一團(tuán)奇怪的飛行物,五顏六色,待我定睛看時(shí),那竟然是成群結(jié)隊(duì)的人御劍飛行,他們身上不一樣的光輝正是丹元中幻化的氣息。瀛州自古傳說,東海之內(nèi)有蓬萊仙島,那些人御劍往茫茫東海而去,莫不是仙島之人么?”
沐老仙神色飄飄然像是回到了小時(shí)候,微搖著頭瞇著眼,似乎還沉浸在過往的時(shí)光中。
“是耶非耶?化為蝴蝶!”沐老仙嘆了口氣,“從那之后,我便踏上仙途,尋覓傳說中的仙島;時(shí)常想到少年時(shí)的這一幕,在御劍飛行的光環(huán)中,是老仙逝去的青春!”
柳下河聽完沐老仙深情的獨(dú)白,一個(gè)不小心,將嘴里的酒水噴的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