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女盯著柳下河的臉,覺得印象中沒見過這位家丁,府中更從未有人敢這么和自己對視。見他不光盯著自己的臉看,那眼睛還是骨碌碌的在渾身上下打量著。
紫衣少女俏臉微微一紅,心中更加惱怒,斥道:“狗奴才,你是新來的嘛,這么不懂規(guī)矩——”
說話間,抬起雪白的手腕,不知何時從腰間取下一黑色長鞭,對著柳下河臉上打來,喝道:“教你懂懂規(guī)矩。”
柳下河一皺眉頭,正要出手格擋。只見阿二、阿三將他往后一拖,兩人大喊道:“大小姐息怒啊——大小姐,他不是宋府家丁。”
紫衣少女將長鞭掣在手中,冷冷道:“那他為什么穿著家丁服裝,難道你們竟敢私自帶人入府,有什么企圖?”說著,又揚(yáng)起鞭子往前一掃,石子飛濺,塵土飛揚(yáng)。
阿二叫道:“并非如此啊,他是大總管上次救下的少年,這事大總管已經(jīng)稟報過主母了?!?p> 紫衣少女蹙了蹙眉,怒道:“少拿母親來嚇我。”說著,舉起長鞭就往阿二臉上揮去。
阿二臉上驚慌,卻又不敢閃避,只好抬起手護(hù)住頭。柳下河見紫衣少女不分青紅皂白隨意傷人,阿二又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便要出手阻攔。
他心下大怒,身體往前,右手正要抬起,只聽得柳總管一聲喝止。
紫衣少女的長鞭頓在空中,心有不甘的將其收了回來,跺了跺腳,嬌嗔道:“柳叔叔——”
柳總管是宋家的遠(yuǎn)方親戚,從小便作為宋老爺?shù)陌樽x書童,一起玩鬧長大。宋老爺當(dāng)上兵部尚書后,府內(nèi)多數(shù)事務(wù)都交由他操持,宋老爺一雙兒女更是他從小看到大,是以宋府中人多視其為自家人。
紫衣少女似乎對柳總管特別親切,拉著柳總管的衣服道:“柳叔叔救了這小子,您看他有多威風(fēng),沒有一點(diǎn)感恩之心,要不是您來了,說不定他還想打我!”
柳下河看著紫衣少女判若兩人的神情,目瞪口呆,心里道:什么情況,明明是你不講道理不分黑白,現(xiàn)在倒成了我的鍋,這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啊?
柳下河無奈的看著紫衣少女的表演,見到柳總管有些為難的神情,終究自己是被人解救的客人,低頭說道:“這都是我的唐突,和他人無關(guān)——”
紫衣少女嘟著嘴,不依不饒道:“我不管,我要他賠禮道歉……”
柳下河一想自己身無分文,柳總管又救了自己,但他畢竟是宋府中人,此事令其難堪,心中更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他硬著頭皮道:“宋大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沖撞了你;柳總管,這件事和阿二、阿三無關(guān),請您千萬不要責(zé)罰他們……”
柳下河微微抬頭,只見紫衣少女揚(yáng)了揚(yáng)小巧的鼻子,竟然沖著自己做了個鬼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不禁為之苦笑。
紫衣少女烏黑的大眼睛一轉(zhuǎn),似乎想到了好主意,便伸出青玉般的食指,對著柳下河道:“既然你穿著宋府的家丁服——那你就給本姑娘當(dāng)一天的家丁?!?p> 柳總管臉色一沉,說道:“胡鬧,再怎么說,他也是客人,真是胡鬧,青兒啊……”
柳下河見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深吸了一口氣,打斷柳總管的話道:“柳叔叔對我恩同再造,既然大小姐有此想法,我又何樂而不為呢,就當(dāng)是賠禮了吧?!?p> 柳總管面有難色,紫衣少女卻是嘻嘻一笑,“你現(xiàn)在就是我的家丁,陪我逛街去。”說著對柳下河勾了勾食指。
木已成舟,柳下河只好跟在少女身后,他回頭看了看院中的家丁,只見他們一臉奇怪的表情,阿二、阿三則面露擔(dān)憂之色。
柳下河經(jīng)過柳總管身邊時,只聽得他悄悄對自己說道:“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柳下河心里嘀咕,“我還是頭一回聽說,跟著一位少女,還要男的注意安全?”
“你叫什么名字?。俊弊弦律倥朴频?,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
“柳下河?!?p> “嗯——不過在宋府中,家丁是不能有名字的,只有數(shù)字代號,要不你就叫六三八吧?!弊弦律倥D(zhuǎn)頭說道,目光閃爍。
“哼——不可能,”柳下河斷然拒絕道。
“你一定要有個代號的,這是規(guī)矩,不然你就不算本姑娘的家丁?!?p> “那要不就叫六九四吧。”
“不好聽。換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簡單實(shí)用的吧。”紫衣少女搖了搖頭。
“反正就當(dāng)一天的家丁,就叫六六六吧,夠簡單,夠粗暴——”柳下河嘆了口氣,勉為其難道。
“六六六,”紫衣少女笑道,“哈哈嘻嘻,六六六——好吧,你就是六六六號家丁?!?p> 紫衣少女往前走了會,突然停住腳步,轉(zhuǎn)過頎長的嬌軀,眨巴著眼睛,笑吟吟道:“六六六,你知道得罪本大小姐,有什么代價嗎?”
柳下河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漫不經(jīng)心道:“有什么代——”
“價”字還沒出口,紫衣少女的粉拳,如雨點(diǎn)般向身前打來。若是一般家丁,免不了要被胖揍一頓,而柳下河真氣境已達(dá)上流,凡人高明的武功在他看來卻奇慢無比。
雖然紫衣少女短時間內(nèi)打出了一十八拳,可惜柳下河只是雙手插兜,身形隨意晃了晃,十八拳全部打在空氣中。
紫衣少女一臉驚訝,隨即咬著嘴唇,說道:“你為什么不讓本姑娘打你?”
“沒說不讓你打,是你自己出拳太慢了,簡直像是烏龜爬——”說著柳下河拿起食指中指,在臉上浮動著比劃,嘲諷道。
“你你——”紫衣少女跺腳道,“讓本姑娘打中一下,不行嗎?”
“不可能——”柳下河冷笑道。
“就一下下,不疼的?!?p> “你在做夢……”
“沒關(guān)系的,就打一下嘛?!弊弦律倥г怪凵?。
“爬!”柳下河斬釘截鐵道。
紫衣少女氣急敗壞,叫道:“六六六,你到底要怎么才肯讓本姑娘打你一拳?!?p> 柳下河隨口說道:“除非你給小爺很多很多錢!”印象中好像沒人做過這樣的事,再說了,能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價錢——
他突然看到少女手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捏著拇指大的銀元寶,那錠元寶已經(jīng)足夠普通人家全年的花銷,肯定還會有富余。
“六六六,你早說嘛,本姑娘有的是錢。”紫衣少女得意道。
柳下河艱難的伸出手掌,“為了元寶!”他終于將銀錠抓在懷中。
“嗷——痛啊。”只見柳下河捂著自己的右眼蹲了下來,心里破口大罵少女下手之狠。
“為了元寶!”柳下河站了起來,紫衣少女一看他烏青的右眼,整張臉和熊貓臉?biāo)频?,便笑彎了腰?p> 她捂著自己的蜂腰,咯咯咯笑了好一會,對著柳下河道:“六六六,你這樣一邊白,一邊黑,很難看的……要不本姑娘幫你把左眼也打黑吧?!?p> 柳下河冷冷道:“你在做夢?!?p> 紫衣少女的手中變戲法般又出現(xiàn)了一錠元寶,正閃閃發(fā)亮,煥發(fā)著誘惑的光輝。
“為了元寶——不,萬惡的金錢攻勢。”柳下河晃了晃腦袋,人生不可能跌倒在同樣的漩渦中兩次!不能——絕不。
正當(dāng)柳下河強(qiáng)忍心中悸動之時,少女手中拇指大的元寶,已換成了食指那么大,膨脹足足一倍之多。
“這次是不一樣的漩渦——為了元寶!”柳下河閉上眼睛,手中已然緊緊握住食指大的銀元寶。
難道尊嚴(yán)在金錢攻勢下不值一提,不堪一擊。并非如此,尊嚴(yán)只是看在金錢的面子上,稍微讓步而已,柳下河在心里安慰著自己。
“痛啊——”柳下河捂著兩只巨大的黑眼圈。
紫衣少女看著柳下河烏黑的雙眼,拍著雙手道:“這下好看多了?!彼袷窃谛蕾p自己打造的藝術(shù)品般,打量著柳下河。
“本姑娘正好要逛街去,六六六號家丁,好好跟著?!弊弦律倥鏈u淺笑,像是終于得到了某種慰藉。
柳下河恨恨的看了看紫衣少女,又無可奈何,只好跟在她的身后,出了宋府,只見她身后跟著兩名女侍衛(wèi),英姿颯爽,腰間佩刀。
“宋大小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绷潞訜o精打采的問道。
紫衣少女滴溜溜的轉(zhuǎn)了下瞳孔,說道:“聽好了,本姑娘的尊姓大名——宋青青。”
柳下河鼻孔冷哼一聲,嘀咕道:“宋青青——敗家女,沒教養(yǎng),死變態(tài),紈绔子女。”
“你說什么?”宋青青盛怒而起,舉起手,對著柳下河的腦袋,蜷屈指節(jié),就是幾記鑿栗。
柳下河猝不及防,雙手抱頭趴在地上,滿臉怒氣的從地上跳了起來,叫道:“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要為了——”
宋青青一臉天真爛漫,右手已然捧著巴掌大的元寶,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問道:“六六六,你再也不要為了——什么呢?”
柳下河的氣勢瞬間軟了下來,鼻間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哀嘆聲,將元寶收入懷中,心中安慰自己道:“看在元寶的面子上,我忍了——只要有錢,也是可以撫摸受傷的心靈與肉體。”
柳下河跟在宋青青身旁,突然驚奇的發(fā)現(xiàn),以一行人為圓心的數(shù)丈內(nèi)外,竟然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