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入了宋府,宋青青氣鼓鼓的進(jìn)了中路院子,柳下河知道那是宋府家眷起居地,一般人不準(zhǔn)入內(nèi),當(dāng)下樂得自在,往偏院走去。
進(jìn)了偏院的房屋,只見阿二、阿三正在房中休息,一見到柳下河進(jìn)來,雙雙跳了起來,略顯擔(dān)心的看著他。
“柳兄弟,你的眼睛……”兩人盯著柳下河的熊貓眼。
“沒事——這兩錠元寶,你們拿去平分了吧,算是我的答謝禮了?!绷潞犹统鲈獙?,對著二人道。
“這是柳兄弟冒著生命危險掙來的,我們又怎么能……”兩人推辭著。
“生命危險談不上……”柳下河回答,又疑問道:“你們怎么知道?”這項(xiàng)艱巨的家丁任務(wù),若放在普通人身上,確實(shí)有生命危險。
“這大小姐的脾氣,府中誰人不知。即使是天名府,也是大大的有名,府城百姓都送大小姐一個綽號——玉面瘟神。”
柳下河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道:原來如此啊,難怪她一出現(xiàn),方圓數(shù)丈荒無人煙,果然是個瘟神。
“大小姐喜好舞刀弄劍、拳腳功夫,之前便在府中招收陪其練武之家丁,不光條件優(yōu)厚,加之大小姐國色天香……”
“我們這些當(dāng)下人的,雖然高攀不上,但若能陪她練練武,不也勝過尋常的苦力活嘛。那個時候啊,年輕的家丁都踴躍報名,最后也就選了幾個上去,柳兄弟你猜最后這些人都怎么樣了。”
“不會全死了吧——”柳下河想到宋青青兇神惡煞的模樣,她要做出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
“那倒沒有,大小姐是刁蠻了些,其實(shí)她本質(zhì)倒不壞。只要平常不沖撞她,倒是非常大方,經(jīng)常因?yàn)橐恍┬∈沦p賜大家。”
柳下河心中不知為何舒了口氣,宋青青的大方倒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被選上當(dāng)大小姐陪練的那幾個家丁,頭天就都折了胳膊斷腿的,雖然大小姐賞賜很豐厚,可傷筋動骨一百天,誰愿意遭那罪啊,漸漸的也就沒人敢去了?!?p> “今天大家集合在演武廳,就是為了陪大小姐練武,沒想到柳兄弟你正好出現(xiàn),我們真是過意不去啊……”兩人圍著柳下河,這看看那揉揉,見他渾身無恙,這下放下心來。
柳下河擺擺手道:“這都是我自找的,和你們沒關(guān)系。”
兩人這才端詳著元寶,說道:“柳兄弟,你真厲害啊,這兩錠銀子可是我們一年半的工資啊?!?p> 柳下河左手摸了摸下巴,嘆氣道:“沒想到你們工資那么低啊,平日還要受這許多氣。這樣吧,明日我讓那女瘟神多打我?guī)兹瑨晷╁X給你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不用看她臉色。”
兩人搖搖頭,阿二說道:“柳兄弟有所不知,我們好些家丁都是窮苦人家出身,自小便被賣到府中,都是簽了賣身契的,要一直干到六十五歲,這契約才算完成。”
“什么?這也太……即便是賣身契,應(yīng)該也能贖回吧?!绷潞勇勓?,皺眉道。
“柳兄弟有這份心,我們就心領(lǐng)了。為了那些錢,卻要拿你的命去換,我們絕不接受。”
柳下河見他們二人俱是忠厚老實(shí)之輩,心中頗為感動,見識了那些世家子弟的橫行,才明白古語“仗義每多屠狗輩”所言非虛。
“那你們沒有家人嗎?”柳下河疑問道,腦海中想起柳老頭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雖然簽了賣身契,就是因?yàn)橹凹依锔F,養(yǎng)不起,其實(shí)在鄉(xiāng)下,還是有家的。平常也會寄些財(cái)物、衣物回去的?!?p> 柳下河微微點(diǎn)了下頭,笑道:“雖然沒辦法幫你們贖回賣身契,不過多賺點(diǎn)錢,給你們二位當(dāng)老婆本吧。”
阿二、阿三聽到這,相視一笑,見他臉上的大大的黑眼圈,還是有些擔(dān)心,阿三道:“我那還有些膏藥,專治跌打損傷,我去——”
“不用不用,我這人從小皮糙肉厚,特別耐揍,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這點(diǎn)小傷明天就好了。”柳下河平靜的說道。
“哦,對了,之前你的衣服和一些物品,我們幫你整理干凈了,你看看?!卑⑷艿揭惶幑褡舆吷?,取出一個布包遞到柳下河手中。
門外有人叫道:“阿二、阿三過來搬柴火,燒飯。”兩人答應(yīng)了一聲,和柳下河短暫告別,一起走出屋門。
柳下河拆開包裹,里面是沐老仙給他置辦的上等錦衣袍服,還有救了自己性命的護(hù)心鏡。
護(hù)心鏡上的鏡片寸寸盡裂,但依然固執(zhí)的卡在鏡中間的夾縫里,柳下河用手撥了撥鏡片,鏡片底下似乎有一層布。
他將鏡片小心翼翼的摘下,是一塊黃色的布帛,此刻正露出背面,有些字跡從正面透了過來。
柳下河將其摘下,在面前一甩,整塊黃布密密麻麻寫著字,右上角醒目的寫著三個字《九符經(jīng)》。
柳下河心中一驚,隨即狂喜,這豈非沐老仙費(fèi)盡心機(jī)卻不曾找到的運(yùn)符宗秘籍。
“應(yīng)該是柳老頭放進(jìn)去的,這老頭倒會藏寶貝,誰能想到護(hù)心鏡中別有洞天啊?!?p> 當(dāng)下柳下河仔細(xì)瞧著手中的《九符經(jīng)》,往后一排排字看去,便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破口大罵沐老仙無恥至極。
原來沐老仙教給他的心訣和《九符經(jīng)》上所載類似,又全然不符。起初只是四五句中有一句是錯的,越往下便錯漏的越多,不問可知,沐老仙傳授給柳下河的,便是幾十年前被掉包過的《九符經(jīng)》。
“幸好只是學(xué)了些皮毛,現(xiàn)在真正的《九符經(jīng)》在手,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大礙吧。”
想到沐老仙因?yàn)樾逕捈俚摹毒欧?jīng)》,而修煉邪法以壓制反噬之力,柳下河便有些心有余悸,在心里又問候了沐老仙十八代爹娘祖宗。
《九符經(jīng)》之九,并非實(shí)指,而是盛言此經(jīng)之符文仙術(shù)種類繁多,變化無窮。若能參透其中玄機(jī),便可傲然屹立于仙門之中,實(shí)乃居家旅游、仙門道法中的一朵奇葩!
“柳兄弟,開飯啦?!敝灰姲⒍⑷酥埡?,推門進(jìn)來,柳下河便將《九符經(jīng)》收入懷中。
“一葷一素,我們又偷偷給讓后廚,給你多做了菜,你的傷剛剛好,需要好好補(bǔ)一下。”
柳下河看去,三分盒飯都是一道大白菜、肥多瘦少的過油肉、一份白米飯,除此之外,另做了紅燒排骨、羊骨湯、雞肉煲三樣菜。
兩個人將菜端在他的面前,只是吃著自己的那份盒飯,對另外三道菜卻不曾置筷。
柳下河心中暗自感動,招手道:“一起吃吧,這么多我也吃不了,明天就浪費(fèi)了。”
三個人其樂融融的吃了一會,只聽得門外“砰砰砰”的響聲,清脆的少女聲傳來。
“六六六,你給我滾出來?!?p> 柳下河扒著米飯,漫不經(jīng)心的夾了塊排骨,懶懶道:“別敲啦,正吃飯呢,不吃飽怎么有力氣陪你啊?!?p> “滾出來!”宋青青叫道。
柳下河見阿二、阿三臉露惶恐,都放下了碗筷,只好吐了塊骨頭,又夾起一塊肉嫩多汁的紅燒排骨塞進(jìn)嘴里,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門。
只見一輪新月正冉冉升起,少女迎風(fēng)而立,淡淡的香味飄在空中。
柳下河咀嚼這口中的排骨,嗚嗚咽咽道:“這么晚又有什么事啊,真不懂避嫌。男女授受不親可是你們這些高門大戶的規(guī)矩?!?p> “隨本姑娘練劍去?!彼吻嗲嗪敛辉谝獾馈?p> 柳下河往她纖足下吐了塊骨頭,舔著嘴上的鹵汁道:“不去,肚子餓,沒力氣,累累噠?!?p> 宋青青看著他吐出的骨頭,嫌棄的往后一跳,叫道:“《宋府合格家丁的自我修養(yǎng)》第十八條,主人面前,隨口吐物者,不敬,掌嘴?!?p> “來啊,那你來打我吧,倘若能打到我的臉就算罰了。”柳下河有恃無恐道。
宋青青板著臉,吐出一口氣,又吸氣,再吐氣,總算將一顆要?dú)⑷说男钠届o了下來。
“懶得和你這個沒教養(yǎng)的家丁計(jì)較,這下可以和我練劍了吧?!彼吻嗲嘤袷忠粨P(yáng),往柳下河臉上扔了塊“暗器”。
柳下河早把“暗器”接在手中,心中大樂,攤開手心,赫然是一錠銀元寶。
“死家丁,守財(cái)奴,掉錢眼里了你?!彼吻嗲嗫粗幕ㄅ诺牧潞?,罵道。
“不就是練劍嘛,讓我教你……教你飛沙走石劍?!绷潞右贿呑撸贿呅趴诤a道。
演武廳院外,燈火通明。
宋青青玉手中握著一柄七尺長劍,寒霜凜冽,在月光照射下,更顯鋒利。
柳下河呆呆的望著自己手上一柄木劍,只有巴掌大小,明顯是哪個小孩用過的玩具,上面還有人歪歪斜斜刻著兩個字——無敵?
字跡已經(jīng)有些淺了,看起來頗為秀氣,只聽得宋青青道:“六六六,本姑娘將六歲時使用過的木劍,交到你手上,你可要萬分愛惜?!?p> “想當(dāng)初本姑娘僅僅六歲,拿著這把劍在宋府中打遍無敵手,從此未嘗敗績,只好在劍上刻下無敵二字,今天你可不要辱沒了它?!?p> “你可真無敵了——”柳下河看著手中木劍,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