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河拱手還禮道:“久聞不夜城主大名,幸會幸會?!?p> 不夜城主元獻(xiàn)讓柳下河坐在近處,陳保和雖為總捕頭,但在一眾達(dá)官顯貴中官階極低,識相的自去后排坐下。
元獻(xiàn)對柳下河道:“柳侯大駕光臨,何不提前知會我一聲,實在令我有失待客之道?!?p> 柳下河笑道:“不過是四處遠(yuǎn)游罷了,數(shù)日內(nèi)便要離去,何必到處聲張。”
元獻(xiàn)搖頭道:“柳侯住處,我聽陳捕頭說過了,那個地方如何配得上柳侯,不免令人小看了不夜城,我已命人在‘海市蜃樓’備下兩間上房,明日柳侯就和友人搬來便是。”
占地一整個坊巷的海市蜃樓,住宿、飲食、娛樂應(yīng)有盡有,加之裝修考究,以一流的工匠和精湛的技藝聞名于世,其各處入口森嚴(yán)有序,隔音細(xì)膩,絕不會因此互相攪擾。
柳下河不免推辭道:“元城主,過些時日我便要離開,不必如此麻煩?!?p> 元獻(xiàn)擺手道:“遠(yuǎn)來是客,更何況是柳侯這樣的貴客,我堂堂城主竟然不知柳侯光臨,已是慚愧,若柳侯再要推辭,就是大大看不起我這小小的不夜城主了?!?p> 柳下河見盛情難卻,只好道:“既然城主如此好客相邀,我若再推辭,豈非不近人情,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元獻(xiàn)露出笑容,舉起手中青銅酒杯,大聲道:“柳侯少年盛名,大炎何人不知,諸位一起敬柳侯一杯?!闭f罷仰頭飲盡,望向柳下河。
樓中眾人齊齊向柳下河喊道:“敬柳侯?!?p> 柳下河一笑,站起身來,端起酒杯,道:“多謝大家?!?p> 元獻(xiàn)中氣十足,聲如雷霆,道:“柳侯你是不知道,這北海不夜城之人,商旅輻輳,各處消息薈萃,是以久而久之養(yǎng)成了喜好聽講名人軼事、十州傳奇的習(xí)俗,柳侯之事,可謂婦孺皆知,連我聽完都心向往之。”
柳下河笑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虛名虛名……”手中拿起酒杯,微微啜了一口。
元獻(xiàn)見他謙虛,又道:“不說柳侯東海之事,單單去天京城后,待了不到兩個月,堪堪把個朝廷攪得天翻地覆,算上之前撤下治罪的三個尚書,今日又聽到消息,說是又倒了一個尚書,這柳侯何等神威,竟然令六部尚書換了四個,簡直開朝所未有之事?!?p> 柳下河打著官腔道:“此等處置皆皇上英明神武,我也只是盡了朝廷命官的本分罷了,盡忠職守,人人皆當(dāng)有此心,世界多點愛,就會多一些和平?!?p> 元獻(xiàn)聽完大笑道:“好,柳侯果然胸懷大義,諸位當(dāng)再浮一大白?!?p> 樓中眾人又站起身來,齊齊喊道:“敬世界和平!”
柳下河只好舉杯道:“敬大家的愛?!?p> 臺下早有歌舞伎裊娜而來,絲竹管弦,蜂腰蓮步,在中庭和諧演奏,一派祥和之氣息,一位歌姬輕啟朱唇,唱道:“北方有佳人,舉世而獨立……”
歌聲悠揚,環(huán)繞庭中,鳴琴鼓瑟,鶯歌燕舞,有女膚白貌美,擺動款款腰肢,躍入柳下河座中,氣息如蘭,體香四溢,輕輕撞入他的懷中,白皙修長的手指捻起酒杯,勸酒道:“柳侯當(dāng)為奴家們飲盡此酒?!?p> 柳下河見怪不怪,風(fēng)月場中亦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加之酒酣耳熱,早把宋青青的告誡拋諸腦后,將佳人腰肢盈盈一握,以嘴銜杯,仰頭飲盡,醉意闌珊道:“好酒,好白,哈哈!”
元獻(xiàn)看到柳下河毫無窘態(tài),少年意氣更甚,不禁撫掌道:“好,柳侯坐懷不亂,當(dāng)浮一大白?!迸跗鹎嚆~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樓中眾人只好客隨主便,紛紛舉杯豪飲,不勝酒力者,已經(jīng)望風(fēng)而靡,雙眼貪婪的看著中庭的一群面容姣好身材浮凸的歌舞伎。
酒過三巡,柳下河將懷中美人放歸,元獻(xiàn)對他說道:“柳侯,實在對不住,你來的時候,不夜城中恰巧發(fā)生了連環(huán)命案,其實尋常日子,我們這里是非常安全。”
柳下河借著醉意道:“哦?有多安全?”
元獻(xiàn)咧嘴笑道:“大炎其它府縣,我頗有了解,不免有些地方,不近風(fēng)情。但在北海不夜城,放歌縱酒之后,那些個佳人才子,瓦肆勾欄,聲色犬馬。本城主保證,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官差衙役,敢不解風(fēng)情的前去打攪。”
柳下河會心一笑,撫手道:“未料想元城主亦是同道中人,不僅雅好風(fēng)月,還懂得推而廣之,與民同樂,甚好甚好。”
元獻(xiàn)問道:“柳侯,你的破案之能天下聞名,若有興趣,不凡替不夜城解憂,幫幫本城主。若是破了連環(huán)命案,我自然不勝感激且要大大有賞,將來傳揚出去,柳侯的傳奇故事又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對北海不夜城豈非美事一樁。”
柳下河撓著酒后發(fā)紅的臉頰,道:“我只是善于追蹤及揣測盤問活人之事,這連環(huán)命案之殺手躲在暗處神出鬼沒,實在毫無頭緒。況且從死人身上找到線索,恐怕陳捕頭比我要高明的多。”
元獻(xiàn)向下招手示意,陳保和低著頭,緩緩走上前來,在不夜城主身旁侍立。
元獻(xiàn)擺手道:“無妨無妨,陳捕頭有空和柳侯多多交流,說不定靈光一閃有了意外的收獲呢。柳侯,反正你要是有空,隨時可以找陳捕頭問話,要是實在沒空,也就不必忙活?!?p> 說著便對陳保和吩咐了幾句,無非是讓其對柳下河請教之事。
陳保和聽完,走到柳下河面前,拱手道:“那就請柳侯多多指教,有空到隨時到衙門了解情況?!?p> 柳下河心想自己可不曾答應(yīng),反正酒場之事不必當(dāng)真,便也無可奈何點了點頭。
眾人又豪飲至深夜,不夜城主元獻(xiàn)這才起身,道:“諸位,我明日還要處理公事,你們無事繼續(xù)此宴,一應(yīng)費用皆由我承擔(dān)。”
柳下河自然知道后續(xù)節(jié)目便是另一番景色,便也起身告辭,樓中眾人極力挽留,都被其拒絕。
元獻(xiàn)見他無久留之意,便命人準(zhǔn)備好另一輛馬車,兩人一同下樓,又聊了些尋常話語,走到門口,早有人侍奉著登上車廂。
元獻(xiàn)告辭道:“柳侯,明日記得搬來此處,一旦有空,我必來相邀同醉?!?p> 柳下河拜別道:“多謝城主,早點歇著吧。”
三頭駿馬拉著裝飾繁復(fù)的馬車,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上遠(yuǎn)遠(yuǎn)離去,一隊護(hù)衛(wèi)徒步跟著左右,盔甲森森,腳步齊整。
月明星稀,柳下河坐著另一輛馬車回到旅館,跌跌撞撞的踅到二樓,看了一眼宋青青所在的房間,這才急忙跑入自己的屋中。
次日清晨,柳下河蓋著薄被,正悄然熟睡著,房門早被人一腳哐當(dāng)?shù)奶唛_,宋青青站在桌旁,叫道:“死家丁,忘了我昨晚說的,還不滾起來?!?p> 柳下河舔了舔干澀的嘴唇,閉著眼睛嘟噥道:“干嘛,我又沒喝多?!?p> 宋青青小巧的鼻子嗅了嗅,滿屋的酒氣,還夾雜著……女人的香水味?
她怒道:“混蛋,又去哪里鬼混,柳下河,爬起來?!?p> 柳下河這才睜開朦朧的雙眼,打著哈欠道:“哇,大小姐,你之前好歹還敲門的,現(xiàn)在這么直接闖進(jìn)來,懂不懂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禮節(jié)禮儀禮貌?”
宋青青沒好氣的看著他,叫道:“爬起來,死家丁,這都什么時候了,還睡?”
柳下河看著氣鼓鼓的宋青青,笑道:“我還沒穿衣服呢?!?p> 宋青青催促道:“快點啊,磨磨唧唧的,浪費時間?!?p> 柳下河將蓋在身上的被子一扔,一邊大喊道:“我什么都沒穿,哈哈哈……”
宋青青臉色一變,花容失色的驚叫轉(zhuǎn)身,怒道:“混蛋,你真是夠了,下回不準(zhǔn)你這么躺在床上?!?p> 柳下河哈哈一笑道:“騙你的,哈哈哈,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亂闖小爺?shù)姆块g,忽忽……”說罷得意的吹起口哨。
宋青青大怒,面色如霜,雙眸在房中四下掃視著,柳下河見她如此,奇怪道:“找什么呀,我?guī)湍阏衣??!?p> 宋青青玉手抓起一張板凳,冷冷道:“不用了……”
“有話不能好好說嘛,暴力是解決不了任何……痛痛?。 ?p> 兩人找了家早餐鋪,柳下河因著昨夜飲食過于油膩,便點了豆?jié){油條素包,頗為清淡的飲食,卻別有一番風(fēng)味,讓他想到了年少時山村里的歲月。
“青青,我昨晚遇到不夜城主元獻(xiàn)了,這個人特別好客,幫我們訂了‘海市蜃樓’的兩間上房,待會我們就搬過去吧?!?p> “哼哼,不搬,就要多花你的錢!”
柳下河心道:花我的錢,還折磨我的肉體,實在太過分了,我與你勢不兩立。
他臉上卻是一片和氣,腆著臉道:“青青,這不是錢的問題,‘海市蜃樓’的帝皇套房,兩室一廳,超豪華套餐,服務(wù)到家,光纖接入,大屏享受,雙人大浴缸,恒溫游泳池,拉開窗簾,便是不夜城十二時辰不夜的迷人景色……”
“不去!”
“青QH市蜃樓’中有一地,稱為萬國商品鋪,那里面來自十州各地的胭脂水粉、眉筆花鈿、首飾發(fā)釵……只有你想不到,沒有買不到——我一直都很想給大小姐買來……”
“好啊好啊,說起來那個什么不夜城主,還真是好客嘞!”
柳下河聽完,一口老血噴在肉疼拔涼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