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跬步致遠(yuǎn)（5）
古瑞在自己的大門上掛了“閉門謝客”幾個大字，一來他要寫科學(xué)啟蒙的系列圖書，十分耗費時間和精力，完全沒有時間接待其他人。二是因為自從《論語新義》和《古瑞文集》出版之后，給他帶來巨大名聲的同時，也帶來了絡(luò)繹不絕的訪客，實在是讓他頭疼。
這日，他正在寫《數(shù)學(xué)啟蒙》，寫到中途沒有了思路，正痛苦之時，突然聽到了響亮的敲門聲。他心中煩悶，吼道：“沒看見門上的大字么？不見！”
門外傳來了爽朗的笑聲。門外人道：“蘇軾冒昧拜訪，不知公子能不能見一見?！?p> “蘇軾？”
古瑞一直仰慕蘇東坡的大名，早就想見他一面。以前不敢跟著何云空一起去，乃是怕?lián)胶偷叫屡f之爭中。此時大學(xué)問家親自前來拜訪，他斷然沒有不見之理。他急忙去開了門，恭敬道：“不知道蘇直史大駕光臨，未能遠(yuǎn)迎，還望恕罪?！闭f完立即將蘇軾請進(jìn)屋，燒水泡茶。
蘇軾看了一眼古瑞，嘆道：“沒想到學(xué)問高深莫測的古吉豐，竟然是如此年輕之人，真是叫我慚愧?！?p> 古瑞忙道：“蘇公可是折煞我了?！?p> 蘇軾笑了笑，問道：“古公子連出了兩本驚世駭俗的大著，這些日子又在忙啥呢？想來最近肯定是還有大作要付梓吧？”
古瑞道：“不瞞蘇公，最近確實在籌備幾本雜學(xué)書籍?！?p> 蘇軾道：“雜學(xué)的范圍太廣了。凡科舉文章之外，皆可稱雜學(xué)。不知古公子所謂的雜學(xué)，具體是指什么？算術(shù)占卜、天文歷法、制器修屋……”
古瑞道：“內(nèi)容倒是很繁雜，預(yù)備要分門別類出十本。到時候若真的付梓，定當(dāng)送一套給蘇公，請?zhí)K公指正?！?p> “十本？”蘇軾不太敢相信，但看面前這年輕人連《論語新義》和《古瑞文集》這兩本堪稱經(jīng)典的著作都能寫出來，對他的懷疑也就煙消云散，點頭道：“好！到時候一定要仔細(xì)拜讀古公子的大作?！?p> 茶有些涼了，古瑞重新給蘇軾續(xù)了水。
蘇軾道：“差點忘了，這次來還有正事想找古公子。”
古瑞道：“蘇公請講。”
蘇軾道：“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古公子，但早就聽聞古公子的大名。剛毅正直的何逸何云空公子更是多次在我面前提起古公子，夸公子不僅文曲下凡，而且品性端正，還曾替他解過圍?！?p> 古瑞謙虛道：“蘇公和云空兄過譽(yù)了?！?p> 蘇軾道：“古公子也不必謙虛。就連陛下也曾當(dāng)著眾臣的面問起過古公子。”
古瑞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聲名竟然已經(jīng)傳進(jìn)了宋神宗的耳朵里。
蘇軾道：“以古公子之才，肯定知道如今朝堂之上新舊之爭已經(jīng)愈演愈烈，而且竟然已經(jīng)影響到科舉取士了。”說到這兒，蘇軾一臉憤恨，“想那葉祖恰，縱然文章花團(tuán)錦簇，但詆毀祖宗，若在以前即便不是死罪，起碼也得重罰。想不到卻被新黨的人取為第一，狀元及第。而像何逸公子這樣的剛正之人，不過是在策論之中如實說明了新法之弊，竟然名落孫山。長此以往，我大宋危矣。”
聽到又是新舊之爭，古瑞心頭苦笑。
蘇軾道：“何公子要回去重新準(zhǔn)備下次科舉，臨走專程來拜訪我，希望我能舉薦古公子入朝為官，說若公子這樣的賢人能進(jìn)朝中，則必是我大宋之福。翰林學(xué)士司馬公也正有此意，所以我冒昧來打擾公子，就是想聽聽你自己的看法?！?p> 古瑞的第一反應(yīng)是：舊黨在招攬他。
此時無論是司馬光還是蘇軾，都是舊黨的代表性人物，與新黨的代表王安石、曾布、呂惠卿等人水火不容。雙方都鉚足了勁要讓對方滾出朝堂。
古瑞知道以后不久，舊黨將被打壓，新黨將全面獲勝，雖然后續(xù)又有反復(fù)，但就目前來說，新黨更為得勢。所以他才不會傻不拉幾地站到舊黨一邊，恭恭敬敬地對蘇軾道：“多謝蘇公及司馬公的青睞，只是在下實在無心做官，只想在街坊之間做一只閑云野鶴，讀讀書、研究研究雜學(xué)，了此一生?！?p> 聽了古瑞的話，蘇軾并沒有多驚訝，雖然二十多歲就對做官不感興趣讓人匪夷所思。他微微笑了笑，道：“古公子也不要急于拒絕，如公子之才，不進(jìn)入朝中為天下百姓謀福利，簡直是浪費人才。來日方長，以后公子若是改了主意，我和司馬翰林肯定會在陛下面前舉薦公子的?！?p> “多謝蘇公?！惫湃鸶屑さ?。
蘇軾笑道：“古公子就不要客氣了。只希望那‘閉門謝客’四個字能對我格外開恩才好?！?p> 說完，古瑞和蘇軾都大笑起來。
送走蘇軾，古瑞又重新開始寫《數(shù)學(xué)啟蒙》。不過今日不再是一個適合寫作的日子了，蘇軾剛走，高珍奇又來請古瑞到青樂坊喝酒。
高珍奇來請，古瑞是不好回絕的，一來兩人關(guān)系本就要好，二來高珍奇、楊遠(yuǎn)達(dá)、廖子勝等人在省試、殿試的時候聽從了古瑞的建議，文章走的路子是“稱頌陛下與新法”，所以都中了進(jìn)士，不久就要離京到地方任職，以后不太容易見面了。
到了青樂坊的時候，楊遠(yuǎn)達(dá)、廖子勝早就到了。幾人要了一個雅間，點了些酒菜。董婉兒聽聞古瑞前來，不請自來為幾人撫琴。
此時的高珍奇、楊遠(yuǎn)達(dá)、廖子勝三人早就將古瑞奉為心中的偶像，不敢說對他馬首是瞻，但崇拜追隨之情卻是溢于言表。
高珍奇道：“吉豐，我和遠(yuǎn)達(dá)兄、子勝兄就要離開京城上任了，這頓酒就算是我們的離別酒，希望吉豐以后多保重?！?p> 聽聞此言，楊遠(yuǎn)達(dá)、廖子勝也頗傷感。眾人碰碗喝酒，喝的還是高珍奇帶來的烈酒。
古瑞問道：“不知朝廷為諸位封賞的何等官職？”
楊遠(yuǎn)達(dá)道：“我和子勝兄都是縣令，珍奇兄比我們略高，乃是知縣。一般進(jìn)士能得此等官職已是不錯，畢竟都還主宰一地?！?p> 廖子勝道：“不錯。而且朝廷對進(jìn)士出生頗有優(yōu)厚，相較于其他背景升遷更快，當(dāng)然也要看業(yè)績和運氣?！?p> 高珍奇笑道：“諸位兄臺，業(yè)績和運氣都沒有用。有用的是吉豐，吉豐絕非布衣之身，將來封侯拜相極有可能，到那時，吉豐對我們稍加提攜，豈不比什么業(yè)績和運氣更實際和有希望的多？”
“對呀，對呀……”
古瑞道：“你們可真是喝醉了，竟然在我身上押寶。”
“別說那么多，先干……”
……
終于，古瑞又在青樂坊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