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瑞道：“王公想的周全。全國這么多報紙，報紙的影響力又大，為免暗地里生出事端，確實需要設(shè)立一個新的機構(gòu)進行管理?！?p> 王安石道：“新設(shè)立的新聞報紙局，我準備舉薦你來主管，官名我都想好了——權(quán)知新聞報紙事，因為是新設(shè)立的，品級還需要官家來定奪?！?p> 古瑞完全沒有想到王安石竟然會想讓他來主管，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夠忙的了，科學書院有一大堆事情，而且還要給學子上課；兵器研制部和火藥窯子作也要經(jīng)常去盯著；他還是翰林侍讀學士，趙頊經(jīng)常會召見他談些事情。要是他再去當什么權(quán)知新聞報紙事，管天下的報紙，那他覺得自己肯定要忙死！他原本在大宋弘揚科學的初衷就會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耽擱，得不償失。
古瑞將自己的目標擬定的很清楚：近期要盡量將自己腦子中知道的那些科學知識傳播出去，所以他才不辭辛苦身為山長還給書院一年級的學子上課，還要對每期的《科學學刊》做點評，他這是在播散科學的種子，沒有人能夠替代他，此事最為重要。中期，他要建立自己的勢力，確保自己能夠在新舊之爭中生存下來，繼續(xù)推動科學的發(fā)展。至于長期，他還沒有想過，眼下的事情就已經(jīng)叫他忙的不亦樂乎了，他還沒空想那么長遠的事情。
所以他現(xiàn)在不想去當什么權(quán)知新聞報紙事，又費力又不討好，汴京報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他對王安石懇切道：“王公，舉薦我去做權(quán)知新聞報紙事不合適，我覺得元澤兄適合這個工作。他本來就是大宋新聞的主編，大宋新聞和新聞報紙局的關(guān)系正如國子監(jiān)和太學，王公宜將二者統(tǒng)一，新聞報紙局主管全國報紙，同時開辦大宋唯一的官方報紙大宋新聞，元澤兄作為大宋新聞主編，順理成章地出任權(quán)知新聞報紙事?！?p> 王安石躊躇了一會兒，面色之中竟然有些為難。他嘆道：“吉豐說的也有道理，但我怎可舉薦雱兒呢？”
王安石這個愛惜羽毛的人，又在顧慮任人唯親招人話柄。
古瑞道：“王公的擔憂我明白，此事由我向官家提出，再加上官家看王公的面子，沒有不答應(yīng)之理。舊黨中人即便反對，也找不出什么正當?shù)睦碛伞Ｖ劣谌粲穫円獜椲牢遥蔷碗S他們?nèi)グ??！?p> 王安石道：“也好！”
既然事情說定，古瑞本就想告辭，王安石卻突然問道：“吉豐知道汴京報被圍困的事情嗎？”
古瑞點頭道：“知道。不過聽說已經(jīng)解決了。”
王安石道：“汴京報素來詆毀我新法，與新政為敵，乃是舊黨在民間的旗幟，與舊黨配合默契，在朝堂內(nèi)外制造事端。近期又針對資深，敗壞他名聲。他們編輯部那幾個人，我了解過。何逸，不過是一迂腐頑固書生，郭駿、魏凡等人又是乳臭未干的學子，他們不會有那么深沉的心思，造出這么多的事端來。他們的背后定然有舊黨的高人在指點。在朝堂之上，我是不怕任何舊黨的，但在民間，我們就顯得勢單力薄，影響遠沒有舊黨那么巨大。就拿汴京來說，大宋新聞雖然是雱兒做主編，但被舊黨的韓維、劉庠等人掣肘，無法大力宣傳新政。我原本請陛下調(diào)離劉庠等人，讓資深等充任編輯，但被陛下拒絕。當然陛下也有難處，一份官家的報紙，若全部由支持新政的人充任編輯，確實也說不過去！但在民間，我們就沒有汴京報那么有影響力的報紙為我們的新政搖旗吶喊了。對于汴京報，我現(xiàn)在有兩套方法處理：一是直接取締，我早已叫人審閱了自報紙律例頒布以來汴京報每期的報紙，發(fā)現(xiàn)觸犯律例的多達四十多處，有三處還是重大的錯誤。二是不取締，但扶持一份為新政和新法宣傳的報紙，將影響力超過汴京報，也好叫舊黨的人都看看，我王安石也不是吃素的！”
古瑞心中感嘆，宰執(zhí)畢竟是宰執(zhí)，做事的章法氣度乃至格局遠非一般人可比。他雖然不知道搞出圍攻汴京報社這事兒的具體是誰，但從來不會覺得會是王安石，最可疑的只會是鄧綰、李定、王雱之流，連曾布都不可能。曾布現(xiàn)在已官拜三司使，號稱“計相”，乃是大宋最高的財政長官，做事行為比鄧綰等人又高了不止一個檔次，謀略不會這么低級。
王安石問道：“吉豐以為我該采取哪種方法處理汴京報？”
古瑞道：“我以為該采取第二種?！?p> “為何？”王安石追問道。
古瑞道：“大家都看得出來汴京報乃是舊黨喉舌，如果王公就此取締，雖然符合律例，但給人以小肚雞腸之嫌，不利于王公的名聲，甚至可能讓舊黨中人覺得王公司怕了汴京報。而且即便取締了汴京報，舊黨中人又會辦一個一模一樣的開封報，取之不盡。倒不如大力扶植一份宣揚新黨的報紙，把汴京報比下去就可以了?！?p> 王安石道：“我也傾向于后者?！彼挚粗湃鸬溃骸凹热患S不想出任權(quán)知新聞報紙事，那扶植報紙一事就交給你，不要推脫?！?p> 古瑞忙道：“是。”
出了王宅，古瑞回到家中，他心情頗好，與吳虧說起在王宅與王公議論的事情。
吳虧道：“在下先恭喜大人了?！?p> 古瑞笑道：“時候還早，到時候再恭喜不遲?！?p> 吳虧道：“一喜是大人的婚事，還有一喜是大人保住了汴京報?！?p> 古瑞搖頭道：“哪里是我保住了汴京報，本來王公就沒有存心要取締它！”
“說起來王公還是有雅量?！眳翘澬α诵?，道：“有一件事情大人看出來沒有？雖然官家拒絕將大宋新聞的編輯全部換成新黨，但已經(jīng)同意了設(shè)立新聞報紙局且由新黨的人主管，這是官家和宰執(zhí)之間一種默契的交易?！?p> “王公不是說這只是他的想法嗎？怎么官家就已經(jīng)同意了？”古瑞奇怪道。
吳虧道：“官家對王公的倚重和信任，世人皆知。王公提出更換大宋新聞編輯部的編輯，官家竟然沒有同意，這之中當然有官家權(quán)衡的考量，但官家絕對不會讓王公對他心生間隙，所以必然會允諾一些其他事情作為對王公的補償。王公既然向你說起設(shè)立新聞報紙局的事情，說明這事就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了。若不信，大人明日在朝堂上代王相公提出后，官家必然立馬答應(yī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