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李老八
“切，一個階下囚而已，神氣什么！要不是你說你爹二奶長的好看，誰理你！”
王小北嗤笑了一聲，而后牽著韁繩等待囚車隊伍遠去。
在看見葉回桑時他還注目看了許久，也不知心下打著什么算盤。
小石頭是一直盯著葉回桑的囚車行到面前的，也幾乎在正對面的那一刻，葉回桑似乎感受到了小石頭的存在而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中露出一絲詫異，轉(zhuǎn)而又再度合上。
周圍似乎沒人注意到這個面對陳江河慷慨激昂的勸說都不曾動容的天門劍客睜開了眼睛。
小石頭倒是看得分明，在對視之后見他又合上了眼睛于是忙喊問道，“你見到阿姐了嗎？”
然而囚車只顧遠去，并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倒是那些收起刀劍跟在囚車兩邊的江湖人紛紛掃了小石頭一眼，似乎很不明白這個先前與自己一同聽陳江河講故事的小胖子怎么會認得天門劍客。
不過他們都沒有詢問，而是一個個都打起精神，準備護送葉回桑北上。
隊伍全都從長安城中出來后，王小北牽過馬看向城門，他的視線在人群中掃了一遍，沒看見陳江河不由得松了口氣，
他又拉著韁繩側(cè)過身看向立在一邊的小石頭，他冷聲道，“小子，今天我姑且繞過你，但是下次你若是在長安城中讓我遇見，你就沒那么好運了！”
“走，回府！”
說完，他便驅(qū)著馬橫沖直撞朝城門行去。
有幾個官兵躲避不及被他的馬撞倒在地，還有一個險些被馬腳踏中。
王小北卻連一點兒收斂的意思都沒有，仍舊放縱著朝門內(nèi)長安沖去。
他的護衛(wèi)們見狀忙跑到路邊翻身上馬收了手中刀劍朝長安城中駕馬追去。
小石頭立在原位看著西北方漸漸遠去的車隊，那里除了一列列黑甲兵押送著犯人遠去，還有一群俠肝義膽的無名之輩護送著隊伍往西北而去。
他們?nèi)チ?，大抵會從軍的吧?p> 小石頭再次看了看葉回桑的那輛囚車，看著他漸漸落在遠方的天幕里成為西北方一道淡淡的風景后，他才轉(zhuǎn)身朝長安城門行去。
是因為要等候押送的囚犯西城門才一直緊閉，而今押送隊伍已經(jīng)安然離開長安，且假扮成賈文成的陳江河已經(jīng)離去，城門口沒了官吏守衛(wèi)，只有一伙不被重視的官兵。
已經(jīng)不用在嚴格查驗了，官兵們放開了城門任由人們進出。
他們分出一撥還守衛(wèi)在城門口，還有一撥則來到城墻角下給那個死去的官兵收整尸首。
路過的人大部分對此看都不看一眼，還有一部分則指指點點訴說著因由。
這件事，只是在那個名喚王小北的公子哥身上添上了并不濃重的一筆。
小石頭來到近前時那個死去的官兵已經(jīng)被換上了一件干凈的官袍。
有一個官兵只穿著一身短打，顯然那身官袍原本屬于他。
“老池走了，他的妻女該如何在這龐大的長安城中生存下去！”
“在長安城中求活本就不易，若非有家人絆著你我此時應(yīng)已經(jīng)在廣玄關(guān)抵御外敵了，誰愿意來做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兩個官兵立在一旁說著話，直搖頭嘆氣。
忽的見小石頭行到近前，他們忙止住了話朝小石頭行了一禮。
小石頭抱拳回禮而后看著那個已經(jīng)被擦去臉上塵土的官兵許久，他平躺在一張草席上，閉著雙眼，臉上蒼蒼結(jié)著的慘白如晚霜一般。
他臉上很干凈，但有個年紀偏大的官兵還猶自在給他擦著，似乎多擦一擦就能多擦去他來生的苦難一分。
小石頭解下包袱從中取下錢袋子，重重的一把，里面有一百多兩銀子。
他問道，“我這里有些錢能幫我交給他的遺孀嗎？”
“這怎么能夠，公子來長安豈能沒有盤纏……”
有一個官兵忙急急擺手，小石頭卻把石頭強放進他手里道，“我還有個阿姐在城中，她在城里有座酒館，我不要緊的?！?p> “這……那我等便替池老三謝過公子了?！?p> 那個官兵接了銀子而后同其他幾個立著的官兵一起朝小石頭行禮，他們學文人拱著手，腰身一直俯到最低。
小石頭點了點頭，而后看了那個一直在給池老三擦拭臉龐的老官兵一眼，轉(zhuǎn)身便走進了城門洞中。
而后他立在城門口看著喧鬧的街巷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他道：
“我哪里知道阿姐的酒館在長安城何處??！”
先前在南城門分開時忘憂娘說在城中一座酒館里等他，可是小石頭從未來過長安城，更不曾知道哪座酒館與忘憂娘有關(guān)系。
走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小石頭連連問了兩人可知道忘憂酒館，可所有人都擺手說不知道，小石頭不由得頹然道，“阿姐，你在哪兒??！我好餓啊！”
“喂，”忽的一聲叫喊傳來，小石頭朝側(cè)面看去便見一個二十歲許的男子從一道巷中走出來笑著問道，“小胖子，你可是在在找人？”
小石頭點頭，那人看了小石頭背上用布條包著劍鞘只露出一把黑鐵劍柄的長劍一眼，他道，“那你可問對了人，這長安城中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小石頭一臉古怪地看著他，心道：我也沒問你啊！
不過先前好多人都不理會他的詢問，也都匆匆忙忙離去，此時還不容易有個人湊上來小石頭自然不會放過。
他裝作確實如此地點點頭問道，“那你能幫我找到我阿姐嗎？”
“你阿姐算什么，只要是在長安城里，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能給你找出來！”
說著，他便摟著小石頭朝前行去，“走，我正好餓了，先吃飯去！”
“啊，我沒錢！”
“沒事，”那人大手一揮，“我看你小胖子有眼緣，我請！”
可能是近來太多人看他有眼緣了小石頭也沒生疑，跟著便同他去找飯館吃飯。
路上小石頭也搞清楚了這人叫做李老八，因為在家中排行老八，所以他父親便給他取了李老八這么個名字。
“你娘生了八個啊？”
“噯，這算什么，我隔壁李大爺還生了十三個呢，牛不牛？”
只有忘憂酒館里的幾個姐妹的小石頭不由得伸出大拇指點頭道，“牛！”
李老八呵呵一笑，而后摟著小石頭就朝一家酒館行去，“好了，就這里了！”
酒館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嘈雜聲倒是一片，許多人喝著酒在聊天，也有許多在猜拳吆喝。
李老八一踏進酒館就高喝醫(yī)生道，“小二把所有好菜都給我上上來！”
“好嘞，”一個伙計湊過去把汗巾往肩上一搭便笑領(lǐng)著李老八和小石頭往內(nèi)行去，“二位爺，里面請！”
小石頭在一天只接待一個客人且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見得著人影的忘憂酒館里沒見過這種景象，因而不由得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熱鬧的酒客們。
這要是忘憂酒館里也有這么多人，我們該能掙多少錢啊。
見小石頭這么一副鄉(xiāng)巴佬的模樣，李老八一點兒都不嫌棄，反而把小石頭的肩摟得更緊了，“小石頭，我看你這是第一次來長安吶？”
“嗯，我跟我阿姐來長安尋人?！?p> “嘿，”李老八好笑地道，“你跟你阿姐來長安尋人，結(jié)果你倆又走散了現(xiàn)在你除了尋其他人還得尋你阿姐？”
“那個人我方才已經(jīng)尋到了，現(xiàn)在只要找到我阿姐就可以！”
“哦！”李老八原來如此地應(yīng)了一聲，他同小石頭在店小二的帶領(lǐng)下尋了一張桌子坐下，那店小二給他們倆倒了茶，而后就去準備酒菜，“二位稍等，我這就去叫廚房給您二位做菜！”
李老八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而后問道，“那你既然已經(jīng)尋到了一個人，為何不在他那里暫且等著，說不定你阿姐不久便會尋過去?！?p> 小石頭搖了搖頭，他不想對外人說葉回桑的事，于是問道，“你說能幫我找到我阿姐，你打算怎么找？”
見小石頭不想回答剛剛的問題李老八也就當做不在意朝小石頭道，“這容易，你且先將你與你阿姐走散的位置告訴我，還有你阿姐的穿著打扮，你一一與我講！”
李老八說的在理，小石頭此刻才放下心來將他與忘憂娘走散的經(jīng)過詳細地說給了李老八聽。
那李老八細耳聽著，眼神卻趁小石頭不注意一個勁地往小石頭的劍看去。
小石頭講完了后他問道，“小石頭，我看你一直背著把劍，你是江湖中人？”
小石頭不知道自己這樣在忘憂酒館過日子的無名小卒算不算江湖人，但他知道忘憂酒館在江湖中有很大的名氣，他于是道，“應(yīng)該算是吧！”
“那你可會武功？”
見小石頭點了點頭，李老八于是道，“如此說來，那你阿姐也會武功咯？”
小石頭點頭，“是的，他的武功比我厲害！”
“敢問你阿姐的名諱？”
李老八一腳踩在凳子上枕著手問道。
“她叫花采時！”
“姓花……”李老八一陣思索后道，“我好像并未聽說過江湖中有姓花，喜穿紅衣的女子！”
小石頭看了他一眼，而后氣定神閑地道，“江湖中人都喜歡叫他忘憂娘！”
“嘭！”
李老八摔倒在地，而后他又急急忙忙扒著桌子爬上來驚愕地問道，“你你你你說誰？忘憂娘？”
聽著他愕然的口氣，小石頭點頭，心下暗爽：
之前還當我是鄉(xiāng)巴佬，哼哼哼，我阿姐的名頭嚇死你。
李老八扶著桌子又坐好，他嘿嘿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不自覺地喃喃道，“原來是忘憂娘的弟弟！”
他朝小石頭抱拳道，“失敬失敬！”
小石頭會以抱拳，問道，“那現(xiàn)在找我阿姐是不是容易多了？”
李老八定了定神，而后搖頭道，“雖然忘憂娘的名氣在江湖中還算出眾，但是長安城中大多都是平頭百姓，并不知曉江湖中事。而且我也不曾聽說長安城中有叫忘憂的酒館，想來是別的名字你不知曉而已?！?p> 小石頭點了點頭，李老八于是又道，“不過不要緊，你既然是在南城門與你阿姐走散的，我之后找人去南城門那邊去詢問，想來以忘憂娘的妝容是極容易被記住的，我們且順著痕跡一路尋去，想來就能找到那家酒館！”
李老八又恢復(fù)了搭手搭腳的模樣，“如此也就能找到你阿姐了！”
小石頭點頭，他朝李老八抱拳道，“那就多謝李大哥了！”
李老八笑著擺手，“謝啥，等你找到你阿姐你請我喝酒就好！聽說忘憂娘的酒，可是天下一絕！”
“好，等找到了我阿姐，我請你喝我阿姐釀的酒！”
正說完，店小二端著菜板上了菜。
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被端上了桌，還有一壺酒放在了李老八面前。
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肴，李老八大手一揮：
“小石頭，這是你來長安吃的第一頓飯你敞開了吃，今天我請客！”
?。ū菊峦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