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時分,忘塵靈山起了霧,山上多是殘花敗柳,自百年前仙盟一戰(zhàn),已有多時不曾再見到此山繁花似錦的樣子。
林霧深處中走來一人,遠遠望去,是個矮個的邋遢小子。
“不是都說忘塵山好似仙境,可這怎么看都和亂葬崗似的,一地的殘花敗柳不就好似死尸混泥土嘛!”
她定了定手中的木棍,望著這片山林,臉上滿是嫌棄,正欲轉(zhuǎn)身離去卻被石頭絆了一跤。
“今日可真是倒霉透了?!?p> 她爬起身來拍了拍衣上沾染的臟土,定神一看,一條白綾沖著她的正面直飛過來,對準了她的脖頸。
驚慌之下,她將手中的木棍扔出,掉頭就跑。而白綾卻似有神智一般越過木棍直向邋遢小子而去,直至勒住她的脖子。
“喂!那什么,我只是路過,不用下此狠手吧!”
她知道林中有人,而且道行修為都不低。
“闖入忘塵山者,殺無赦!”
隨綾而來的是一位女子,身著白衣,不染塵世的模樣中卻是雜著一股狠勁。
忽的一道劍光閃過斷了白綾,女子一驚,翻身落地,警惕的望著前方。
一身玄衣緩緩落下,手中那把無憂劍更是奪目。
“是你?”
見此來人,女子收了白綾,眼眸中皆是恨意。
“此人既是路過,你又何必對他下此狠手?”他收了劍,負手在背。
“呵呵”女子輕嘲一笑:“那你當初又何必對她下那般狠手?”
來人眼神一暗,無話可說。
女子冷哼一聲,一甩衣袖,轉(zhuǎn)身消失于云霧之中。
雖說忘塵山上云霧繚繞,不辯方向,甚至還有可能喪命??蛇@忘塵山下卻是另一道風景。
行路可見的青石古道,小鎮(zhèn)各處依河成街,來往不乏商客與修行之人。橋街相連,更有蓮蓬在側(cè),好似一處煙雨江南!
“不離鎮(zhèn)?”
一路行至山下,得見一座古鎮(zhèn),雖說是番江南之景,可這鎮(zhèn)名好似取得不太應景。
“誒!大哥!等等我??!”
只不過停下幾步的時間,那位玄衣大哥便走了好遠,她快步追上前去,卻不想那人突然停下,這下直與那后背撞了個滿懷。
“啊呀!大哥,你怎的突然停下了?”邋遢小子摸了摸額問道。
那人轉(zhuǎn)身,有些不耐:“從下山起,你就一直跟著我,有何目的?”
“我?沒有目的,就因為你厲害!”說罷,更是帶上了手勢。
那人看她一眼,卻是不想理會,直徑往一旁茶樓走去,而邋遢小子仍是緊跟其后。
“誒…大哥,你這么厲害,如何稱呼啊?”
“詢問他人前,不是應當先報上自己的姓名?”
“我……我叫憶塵!”
聞聲,那人突然止步,轉(zhuǎn)身盯著這個邋遢小子。
“怎…怎么了?”她有些不解。
“這名,和姑娘似的。”說罷,轉(zhuǎn)身進了茶樓,找了一處無人之處落座。
聽他此言卻是有些無奈,她本就是個女子啊,奈何衣裳破敗才裝作男子。
“聽聞再往前走,便是忘塵靈山了?”
“現(xiàn)在哪里還有什么靈山,那分明就是一座鬼山!”
“是啊,自從女魔頭溫離在上邊建了什么留溫殿以后,上過那座山的人就沒有下來過!”
“可這溫離不是五百年前就被仙盟大師兄封印了么?”
“是如此說,可保不準………”
忽的
一陣風直吹而來,方才還相互交談的三人紛紛倒地,嚇得憶塵趕忙跑到玄衣大哥身旁,卻見那人好不驚異,依舊自顧自的喝茶。
待風微弱,一行墨衣人士踏入茶樓。
“妄議靈主,罪無可?。 ?p> 為首男子抬手示意,身后一人走到三具尸體身側(cè),撒上毒粉,一瞬之間,皆化作塵土隨風而去。
“墨衣銀針,死者化土,莫非他就是,昭令門左護法蚩余!”
他的名號,可謂是響徹了整個江湖,可為醫(yī)者救人,亦可用毒殺人。
蚩余正欲轉(zhuǎn)身離去,一眼便瞥見了在一旁喝茶的玄衣大哥,盯著他看了許久,眼里滿是厭惡。
“真是好有閑心,每年都來煞人風景!”
說罷,一甩衣袖踏出茶樓,一旁的掌柜迎了出去,道了句:“護法慢走?!?p> 掌柜此舉倒是讓一旁看戲般的憶塵有些不解,她倒了杯茶轉(zhuǎn)頭詢問玄衣大哥:“大哥,為什么那個蚩余護法當眾行兇無人怪罪?還有那個掌柜的居然還去迎送?”
玄衣大哥抿了一口茶道:“不離鎮(zhèn)的百姓受恩惠于留溫殿,且根深蒂固,這等事在此處常見,只有少來之人不懂此處的禁忌,好比剛才三人。”
“那此處的禁忌又是什么?”
“不得妄議靈主溫離?!?p> “那…那溫離當真被封印了么?”
謹防蚩余那行人再度歸來,憶塵小聲的在他身旁問到。
玄衣大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靜坐了片刻,起身便往外走去。
“當真?!?p> 五百年前
仙盟
這日的仙盟好不熱鬧,擺酒宴請百家相聚,紅綢燈籠掛滿山,未有一處讓人不覺喜慶。
“恭喜恭喜啊,霓盟主”
“楊家主,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哈哈,聽聞今日是您愛徒的大喜日子,這不,便從千里之外趕了過來?!?p> “來來來,楊家主里面請?!?p> 今日,是仙盟大弟子溯溪與仙盟盟主之女霓千裳大婚之日。
時辰到,百家入座,新郎新娘入殿。
吉時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這等喜事,怎能沒有本尊呢。”
聲落,眾人紛紛看向殿門,溫離身著紅衣,飲著酒緩緩而來,手中的無憂劍滴滴血落。
“今日仙盟大喜,不計前嫌宴請?zhí)煜?,連萬妖宮都可參加,可為何卻把我留溫殿不計在內(nèi)。可是覺得我們忘塵山?jīng)]有資格?”
一月不見,她的眼中倒是多了幾分狠戾,她望著溯溪,而眼中人卻不予她一眼。
“門派諸多,派請的使者一時忘了也是情有可原……”霓千裳一把掀開蓋頭,眉宇間似有微火。
“呵呵呵呵”她嘲笑:“一時忘了?呵呵呵呵,仙盟不是號稱從不忘事么?”
“溫離,你別太過分!雖是宴請了萬妖宮,可萬妖宮也并未前來赴宴!”他家家主見此,也上前說道。
“萬妖宮為何不來赴宴,不正是因為你們在信中所寫,前來必自封法力,不得攜帶妖器么?”
“你!你別欺人太甚!來人!來人!”
霓老盟主已然是氣的炸毛,對著殿外高聲喊道,卻不見殿外有一絲反應。
“人?哪有人?”溫離把手中的酒壺扔下,隨后另一手將劍抬起,從腰間取了塊紅布擦拭著劍上的血跡:“早就沒有人了,任你再喊也無用?!?p> 見她這番動作,霓老盟主這才恍然大悟:“你…莫非你……”
“是本尊啊,那又如何?”
“此番百家所帶弟子加上本盟弟子怎么說也有千余人,你……”
“別說千人了,征魔之戰(zhàn)時,萬人本尊都以一敵之,你又能奈我何?”
說罷,她神色一變,舉劍便向霓千裳飛去。臨近之際,溯溪將霓千裳推開,溫離未能得償,只好一劍劈開兩人之間的牽紅,本想退至一旁,卻奈何溯溪一掌已至身前。
“唔…”一掌…卻是用了七成的力道。
“何必呢?”
他終歸還是傷了她。
“何必?溯溪,你此番傷我,可還對得起你說的話?”
“問心無愧?!?p> “呵呵呵……哈哈哈哈,好一個溯溪,好一個問心無愧啊。既然你背棄諾言,那也別怪我下狠手了!”
她再次舉劍,劍指之人卻仍不是他。
一個飛身閃至霓千裳身前,一手使劍,一手捏訣,吐言為咒,招招致命??v使百家相摻,也逐一被擊至遠處。
縱使溯溪以全力對抗,卻還是因保霓千裳而被重傷。
“夠了!阿離!”
溫離停下了,立于他的對面,嘴角揚起一抹嘲笑:“你都這樣了,還要護她?既然你們感情深厚,那黃泉路上便不會孤單了!”
她正欲再次舉劍施法,遠處飛來一道繩索將她捆的不得動彈,甚至于連法術(shù)都施展不出。
“捆靈鎖?為了本尊,居然連這種東西都做出來了,還真是煞費苦心??!”
“溯兒!魔頭溫離已被限制,還不就地正法!”霓老盟主揣著最后一口氣對溯溪大聲說道。
“就地正法?哈哈哈哈,老東西啊,你難道不知道本尊不死不滅么?哈哈哈哈”見霓老盟主也此揣著一口氣的好笑樣子,她便直接幫他一把送他去孟婆那兒喝湯。
“是啊,你不死不滅,但可封印。”
聞言,她神色一驚,轉(zhuǎn)頭看向溯溪,可終究是慢了。
一枚千年玄冰正中眉心,瞬間化于表皮。
“你……”
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終歸是道法殊途還是人心易變?
如今又當真重要么?
她緩緩落眼。
是淚,亦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