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雷滾滾,外頭下著瓢潑的大雨,護城河水勢湍急,敵軍暫時也沒什么動靜,趁著雨勢,孟曦與司馬旻奕連夜研究著布防。
“西北為乾,敵方大量人馬正好居于西北位,乾坤巽艮,乾為天陣,原本就為主陣??汕帻埌谆⒅烊感渌拇箨嚪?,還是需要因地制宜才行?!?p> “禹城多平原,山坳過遠,只南邊有河,不大,怕也起不了太大作用?!?p> “未必,據(jù)我所知,涇洲有部分兵馬就駐扎在那條河流兩域”
孟曦立刻反應(yīng)過來,輕輕一笑:“行軍用水”。
隨即她又想到:“不對,河水流動,萬一有百姓飲用......”
司馬旻奕立刻回道:“下些軟筋散瀉藥什么的效用也是差不多的?!?p> 他稍頓,又道:“只是......我擔心的大敵當前,所有人馬暫時都要隨時待命,抵御城樓攻防,并沒有演練時間,要想在戰(zhàn)場上達到互相配合總是需要時間的?!?p> 猶豫了一下,想到司馬旻奕連八卦奇門都拿出來了,她也不好意思藏著掖著,干脆道:“用旗語就行。”
“旗語只能表達一些淺顯的命令......”但話沒說完,司馬旻奕瞧著她,顯然是猜到了:“你......”
鐵甲軍雖稍顯笨重,但整齊劃一行動迅速并不比一般軍隊差,有時速度基本是差不多的,可鐵甲軍的行動其實本該更加緩慢才是。尤其在陣法變化上,鐵甲軍是出了名的善變,金烏一戰(zhàn)時,他事事料事在前,卻忽略了對方其實變化十分迅速這一事實。
“同你一樣,閑來無事,研究研究么?!泵详鼗氐?。
秦昊和其他將士去巡查,屋內(nèi)只剩菘藍與賀月與他們一起。聽見這兩個人的對話,二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菘藍扯了扯嘴角沖他點點頭:是,沒事就研究這個。
賀月看了看菘藍,想起了草知堂,莫名臉色一紅,摸了摸腦袋也笑著點點頭:是,我家的也是,沒事就愛研究研究陣法。
望著她,他定睛問道:“旗語?”
躲避著司馬旻奕傳遞過來的眼神,孟曦猶疑道:“回頭再告訴你?!?p> 他現(xiàn)下才明了一件事,無奈的笑了笑,孟曦并不是防著他,而是,一毛不拔。
“空城計如何?”她問。
“誘敵深入,無中生有,辦法不錯,只是人數(shù)較少,難以掌控?!?p> “那就假敗,直接一些?!?p> “嗯,可以考慮。”
站在一旁的賀月拉了拉正認真聽講的菘藍的衣袖,給她使了個眼神:你聽得懂?
閉上眼,菘藍搖搖頭:聽得懂就怪了。
不一會兒有通信兵來報,有郅洲來信。孟曦接過信件,掃了眼來信人,赫連宇。
拆開信件看了一遍,大致內(nèi)容郅洲已經(jīng)準備與楚國開戰(zhàn),戰(zhàn)事準備忙碌,令他分身無暇,無法前來援助,對此他表示非常抱歉。
放下信,孟曦只覺得這赫連宇未免想的太多,她還能為此斷了與他的聯(lián)盟不成,郅洲與禹城相距遙遠,原本就不指望他能前來援助,還專門寫信來抱歉。
笑著搖了搖頭,她對上身邊人的眸子,司馬旻奕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看著沙盤,嘴里卻忍不住道:“這郅洲的太子殿下對你可真是關(guān)懷備至啊。”
“不過盟友而已。”孟曦亦看向沙盤。
重新注視著她,司馬旻奕道:“是,所以本王這是在恭喜殿下,找到一位這么可靠的盟友。”
雙手環(huán)胸,孟曦也不示弱:“是嗎,那本宮還要多謝二殿下嘍?!?p> 對方負手而立,扯著假模假式的笑臉,亦道:“不謝?!?p> 兩日后,天氣見晴,敵軍又開始蠢蠢欲動,四處挑釁引起戰(zhàn)火,指揮室內(nèi)不斷收到前線戰(zhàn)報。
“報,東邊十里處開戰(zhàn),我軍不敵已退回城中。”
“好。”
“報,東南三十里,我軍應(yīng)敵,現(xiàn)打敗已退回城中?!?p> “知道了?!?p> “報,我軍西南的的陣法被破,現(xiàn)已退回城中?!?p> “嗯?!?p> “報,西北有敵軍偷襲......”
“好......等會兒,偷襲?”正和司馬旻奕研究戰(zhàn)況的孟曦,猛然抬起頭來,這就沒法忍了:“菘藍去看一下人多不多,多就用火攻,別讓他們上來,不多就放他們上來,還用火攻?!?p> “賀月,去幫忙?!彼抉R旻奕道。
“好嘞。”賀月應(yīng)聲道。
隨即二人一同走出去,賀月不解問道:“放上來怎么用火攻啊?”
“在窯磚上倒上酒,等人上來了,直接點火......”
聽著聲音漸行漸遠,司馬旻奕挑眉瞧了孟曦一眼。
縮了縮脖子,孟曦問道:“看什么?”
“沒什么,鐵面戰(zhàn)神,果然彪悍。”
“彼此彼此。”忽略某人的調(diào)侃,她繼續(xù)道:“敵軍動作很快,目標也十分明確,知道時間不多了,拼命往上湊,看來明日便能擺出陣法了?!?p> 司馬旻奕道:“這么多天的戰(zhàn)斗,加之今日的戰(zhàn)敗戲,任誰都會覺得鐵甲軍已精疲力竭虛脫殆盡?!?p> “明日他們必定會趁勝追擊?!睂ν谎?,孟曦欣然一笑:“擺陣?!?p> 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大開,天陣在前,由騎兵為攻,玄甲兵為盾,后配長槍手,中軍配箭遠攻,三排一組,共三組,以石陣相隔,九九歸一,變化多端。
傳令兵不停來回傳達旗語,可看著戰(zhàn)勢變化,即便疲累,也是滿臉激動振奮。
瞭望臺上,孟曦觀看著戰(zhàn)局,漢中軍勢如破竹,打的敵軍措手不及。興奮之余,她轉(zhuǎn)而望向身邊之人,司馬旻奕正手指著遠處,同傳令兵說著什么。
騰然腦中閃過什么,被她瞬間抓住,一直一來她都覺得有哪里不對,此刻終于精神放松些,才反應(yīng)過來。
一把拽住他指著遠方的手,對方回望過來,對上她的眸子,有些莫名。幾次欲張口說些什么,最終還是放棄了,孟曦松開了他的手,呆愣的神情,說不出的低落。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以為是自己安排有誤,司馬旻奕問道。
看著遠處即將大勝的戰(zhàn)局,孟曦卻再不如之前那般欣喜,風將她的發(fā)絲吹亂,也將她吹得清醒了幾分。
“快贏了吧,交給你了......”說著垂著頭,欲打算離開瞭望臺。
司馬旻奕不解,這可是漢中的決勝之戰(zhàn),也是連日來唯一的反擊,孟曦最在乎的就不是守護漢中,守護這片疆土么,戰(zhàn)斗并未結(jié)束,這個時候突然說要走,還將漢中軍全權(quán)交給他,這還是她嗎?
“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拉住她,關(guān)切的問道。
孟曦想掙脫他的手,卻反被他抓的更緊,身上帶傷的她干脆放棄了掙扎,抬頭望向他,瞠紅的眼睛中嗪著一些尚未流下的淚水,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生硬:“是,我是不舒服,所以現(xiàn)在可以讓我回去休息了嗎?”
看著孟曦的臉色,司馬旻奕怔住了,雖然疑惑她突然這樣的理由,但還是慢慢松開了她的手。擺脫了鉗制,對方隨即逃一般的走掉了。
回到房間關(guān)上房門,蹲在地上,她雙手抱著膝蓋,孟曦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