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電話？”郭秀玲反問了一句。
“對啊，前幾天給我們辦公室送報紙的小孫說，現(xiàn)在可以預約裝電話了。你要是想裝，我就找小孫問問?！?p> 郭秀玲想了想，就同意了，“行，你問問。咱買不起房，電話總裝的起?！?p> 第二天上班，小孫送報紙過來，林豐生就問起裝電話的事來，“小孫，裝電話的事你們局里怎么安排的？裝一部電話多少錢？”
“林主任，您家要裝電話??？這事簡單，您去我們單位填個單子，交1200的線路費和350的裝機費，然后等著人上門去裝機就行了。不過我聽說，縣里電話線路不夠，沒點關(guān)系的，一推就給推到三個月之后了，具體什么時候能裝上，都不知道呢?！?p> 雖說林豐生有準備，可也沒想到裝一部電話要這么貴，1550塊錢，是他三個月的工資了。這么一想，林豐生就有些猶豫了。
小孫也是個有眼色的，見林豐生猶豫，眼珠子一轉(zhuǎn)，就又接著說道：“林主任，您家要裝電話的話，我回去跟我們局長說說，讓他安排給您插個隊?！?p> 小孫這么說，林豐生就不好意思再說別的了，想著郭秀玲也不是舍不得花錢的人，就應(yīng)了下來，“行，那就麻煩你了，我這兩天抽空過去，到時候再找你?！?p> 小孫走后，對面辦公桌的王長林扣了扣桌子，笑著說道：“林主任家里條件挺好的啊，就是我們這個辦公室，也才裝了電話沒一年呢?！?p> 林豐生調(diào)到外務(wù)辦才幾個月，一個辦公室四個都是老爺們，就算好奇，誰也不好意思碎嘴打聽別人的家事，就看林豐生日常穿著，誰也沒想到的，家里竟是裝的起電話的。
林豐生也不想多說，打了個哈哈，敷衍了兩句：“呵呵，我媳婦說家里裝個電話方便，這不想起來前幾天小孫說過這話，我就先問問什么情況?！?p> 王長林是金剛砂廠的老員工了，在外務(wù)辦也做到了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本來以為熬到主任離職，他就能轉(zhuǎn)正了，誰知道空降了一個林豐生。林豐生又年輕，王長林一直有些不服氣，暗地里和林豐生別著矛頭。誰知道工作上還沒分出勝負，家庭條件上先輸了一頭。
聽了林豐生的話，王長林暗暗腹誹道：“都說這一兩天就去申請、交費，還說什么順便問問。家里有錢不敢承認，倒像是怕誰要找你借錢似的?！?p> 心里有了想法，說出來的話就帶了點意思，王長林面還是笑呵呵的，道：“林主任年少有為，年紀輕輕就是主任了。不像我們，一把年紀，也就混個溫飽而已?！?p> 耳聽得副主任要和正主任打機鋒，不等林豐生說什么，門口辦公桌的李東旭揚聲說道：“王主任太謙虛了，我也就比你小幾歲，還是普通職工呢?！?p> 李東旭這句話說的，頗有點隔靴搔癢的意味，正撓到王長林心里的癢癢肉上。王長林有心想自夸幾句，又覺得說了吧，倒顯得自己一心攀比了。
幾番斟酌，王長林最后說道：“哪里哪里，主任也好，普通職工也好，都是要做好本職工作才好?！?p> 李東旭附和道：“是，是，王主任說的沒錯。林主任也確實是年少有為，咱們廠里還真沒有過這么年輕的辦公室主任呢?！?p> 林豐生低頭看報紙，沒接他的茬兒。王長林的笑則僵在臉上，干咳了一聲也沒說話。
李東旭這話，像是附和了王長林，又明擺著是拍林豐生的馬屁。
“嘿嘿?！弊顤|旭對面的王瑞沒忍住笑出聲來。
李東旭是慣會拍馬屁的，可是他剛才前一句話得罪了林豐生，后一句話得罪了王長林，偏他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
李東旭當著林豐生的面喊王長林叫“主任”，刻意回避正副主任的區(qū)別，明顯的是想拍王長林的馬屁，這是沒把林豐生放在眼里。王長林說林豐生是年少有為，明顯不是真心的，李東旭又跟著強調(diào)一遍，那不是在王長林的胸口插刀子？
李東旭看了一眼王瑞，王瑞忙揚了揚手中的報紙，道：“看了個笑話，笑話?！?p> 中午，林豐生提前二十分鐘下班，走學校門口接了林婧回家。
郭秀玲惦記著裝電話的事，也鎖了門回家。
林豐生正在炒菜，聽見郭秀玲和林婧說話，伸頭問了一句：“中午不忙？”
“今天一上午都沒什么人，不忙?！惫懔徇M了廚房，另拿了圍裙套上，從林豐生手里拿過鍋鏟，接著炒菜，“裝電話的事你問了嗎？”
“問了，裝機費和線路費要1550塊錢，也太貴了?！?p> 郭秀玲也沒想到，裝電話要這么多錢，有些咋舌，道：“是真貴?！?p> 郭秀玲停了停，又說道：“貴咱也裝吧，裝了電話也方便聯(lián)系客戶。豐生你還記得第一次在火車站跟我買項鏈的那幾個人嗎？前個月他們又來了，在市場轉(zhuǎn)的時候正好看到我。說是后來又想找我，但是沒有電話聯(lián)系不上，你看，這沒有電話，還影響生意?！?p> “行，聽你的，你說裝咱就裝。明天我就去郵電局交費去。不過我聽說裝機要排隊，也不知道排到什么時候才能裝?！?p> “早一天交費肯定能早一天裝?！惫懔徇呎f，邊把菜盛出來，又裝了飯，喊林婧，“婧婧，洗手吃飯了?！?p> 林豐生第二天請了半天假，去郵電局申請裝機。想到小孫之前說幫他找局長加塞，林豐生還買了條煙帶著。
在柜臺填完單子交了費，小孫帶著林豐生去了局長辦公室。
“楊局，這是咱們縣里金剛砂廠的林主任。林主任，這就是我們楊局長?！毙O給兩人互相介紹了一下。
楊局長站了起來，林豐生笑著搶上前握了握楊局長的手，“楊局長您好?！?p> “哈哈，林主任看著年紀不大，年少有為啊，我可是知道，金剛砂廠是咱們縣里的支柱產(chǎn)業(yè)?！睏罹珠L笑著說道。
“楊局長過譽了，過譽了?！绷重S生一邊說，一邊看了小孫一眼。
小孫立即說道：“楊局，林主任家里要裝電話，您看您能不能給安排一下?！?p> 林豐生把煙放到楊局長的辦公桌上，“家屬做點小生意，一直說要能有個電話就方便多了，還要麻煩楊局長了?！?p> “哎呀，林主任你看看你這，”楊局長笑瞇瞇的，“林主任也太客氣了，一會我就看看，盡快安排人上門去裝電話。噢，等定下時間，讓小孫告訴你?！?p> 都在體制內(nèi)，林豐生年紀輕輕就做到主任的位置，楊局長也愿意做個順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