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賞賜一同來臨的還有升官的旨意,現(xiàn)在的文珩已經從正五品中書舍人升為正四品中書侍郎,與同期的舉人相比已經算是身居高位了。
因功升官固然讓文珩高興,但真正讓他喜悅的是皇上對他能力的肯定,所以現(xiàn)在聽到瑞陽公主提起此事,文珩的臉上也掛起了笑容,不過嘴上還是謙遜道:“只是升了一級,不足掛齒?!?p> “不足掛齒?你要知道三年升一品的速度是很多人所向往的?!比痍柟髡{侃道。
被瑞陽公主夸贊的文珩心里十分美滋滋,但有又不想表現(xiàn)出自滿,只站在原地笑笑不說話,但手中不斷擺弄著梔子花枝的動作泄露了他此時不錯的心情。
“正好我今日有空,不如我請你吃飯,就當幫你慶祝了?!比痍柟魍犷^思考了一會兒,然后睜著一雙大眼睛望向文珩。
對上她清澈明亮的眼眸,文珩的耳根悄悄地爬上了紅暈。以前都是他先提出一起吃飯的提議,現(xiàn)在瑞陽公主突然變得這樣主動,倒讓他有些不習慣。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欣然得應下了:“那我們去哪兒呢?”
瑞陽公主從藤椅上站了起來,然后略理了理衣衫:“玄武大街東頭新開了一家店,我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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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珩默然地端起桌上的一杯酒,自顧自地飲了起來。醇厚的透明液體在他的唇間留下了火熱的辣意,使得他不得不拿起筷子夾了一片涼海帶沖淡舌尖的酒味。
文珩偷偷側頭看去,坐在他隔壁右桌的穿著男裝的瑞陽公主正一手撐著下巴,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中間的舞臺,明顯被臺上的表演所吸引。
對比之下,文珩看上去就低落了許多。他看了看臺上的舞女,又看了看右側的瑞陽公主,最后忍不住低頭嘆了一口氣。
他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這個女人的話,什么玄武大街的新店,都是胡扯??吹饺痍柟鲹Q了一身男裝出來的時候,文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稍后她就拉了自己來新開的樂坊。
中間紅毯上翩然起舞的舞姬穿著朦朧的紅色紗裙,緊緊包裹著她們窈窕的身材,視線往上走去還能注意到她們美艷的妝容。她們扭動腰肢的樣子與其說是在跳舞獻藝,不如說是在獻媚勾人。
終于隨著絲竹聲的淡弱,一支舞曲終于結束。在幾位舞姬下臺后,樂坊的女老板慢步踏上舞臺,瞧她三十歲上下還能保持身材凹凸有致的模樣,年輕時應該也是專攻舞蹈的。
她裊裊的聲音在樂坊中傳了開來:“在座的各位賓客,接下來將由我們樂坊最出色的琴妓玉珠為大家獻上一曲《春江花月夜》?!?p> 話音落下,那位名叫玉珠的女子便捧著琵琶緩步踏上舞臺。她一襲青藍色的錦衣,容貌清冷而端莊,與之前如妖精般魅惑的舞姬完全不同,仿佛一位落入凡塵的仙子。
如玉般的纖細的雙手輕輕地撥動琴弦,伴隨著典雅的琵琶琴聲,玉珠也緩緩張開紅唇開始低聲吟唱,清新婉轉的歌聲與琴聲相融,仿佛將詩句中描寫的美景通過聲音重現(xiàn)在人們的腦海中。
“彈得好!”一曲唱罷,就有男子的喝彩聲從二樓的雅間傳來,話語中滿是對玉珠的欣賞和贊揚,“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啊!”
樂坊中的客人聽了他的話很有同感,一邊點頭一邊拍手叫好。瑞陽公主雖然也覺得這位琴妓技藝高超,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卻被轉移到了一開始出聲的那位男子身上,因為他的聲音讓她覺得特別熟悉。
但二樓的雅座前都掛著一扇百葉式竹簾,所以瑞陽公主并不能看見背后那位男子的模樣,即便如此,她還是克制不住地抬頭向樓上張望,希望可以捕獲到他的正臉。
在瑞陽公主絞盡腦汁思索此人到底是誰的時候,一位小廝雙手捧著一個小木盒從二樓走下來,然后將其交給了舞臺下的樂坊老板。
樂坊老板打開盒子后,臉上明顯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兩只眼睛閃著金光。她輕輕地撫了撫胸口,似乎在調整呼吸,等冷靜下來后,她拿著那個小木盒重新走上舞臺,然后將盒蓋打開,給在場的觀眾們展示里面閃閃發(fā)光的金子。
“感謝張公子贈予玉珠的十兩黃金?!迸习逯噶酥改俏荒凶铀谖恢茫瑩P聲宣揚道。
對于剛起步的小樂坊來說,黃金十兩的賞銀已經是一筆大數(shù)目了,還坐在臺上的玉珠聽到了這個消息,顯然有些無措,原本抱著琵琶的雙手也不自覺地扭到了一起。
她猶豫了片刻,最終決定站起身來,朝二樓的那個雅席恭敬地鞠了一躬,并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而在場的其他觀眾也因為這個豪氣的舉動而狂熱了起來,紛紛掏出腰包里的銀票和碎銀扔到臺上。
在人們都沉浸在火熱的氛圍中時,只有瑞陽公主呆愣愣地坐在原地,表情古怪得很。
文珩見狀傾身問道:“你的表情怎么這樣奇怪?”
瑞陽公主抬頭瞥了一眼二樓,然后抿起了嘴唇,帶著些不確定的語氣說道:“樓上坐著的那位,好像是我的姐夫?!?p> 文珩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下意識地朝那邊看去,然而他的目光并不能穿過厚厚的竹葉簾。
文珩又問道:“你確定嗎?”
“八九不離十。剛才我就覺得他的聲音熟悉,只是一時沒記起來。后來老板提到他姓張,我才反應過來。”瑞陽公主答道。
她忍不住又朝二樓看去,但很快又垂下了頭,臉上浮現(xiàn)出一言難盡的神色。若她猜得沒錯,二樓一擲“千”金的那位公子哥應該就是她的姐夫張金庭,當朝豫寧公主的丈夫、戶部尚書的獨子。
但是說心里話,瑞陽公主更希望她的猜測是錯誤。雖然說樂坊是供眾人賞曲觀舞的正經場所,但因為登場表演的大多是女子,有時又會帶著些暗示,所以通常夫人們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來這種場所。
而她的親姐姐豫寧公主,又是個最不能容人的性子,若是張金庭前來樂坊事情傳到她的耳中,指不定會鬧成什么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