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電視臺新人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手機鬧鐘像催命符一樣,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
響了好幾分鐘,被窩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擾人清夢的噪音掐掉。
床上坐起一頭發(fā)蓬亂,臉部有些浮腫,眼神呆滯的青年。
一動不動呆坐了幾分鐘,他強行撐開沉重的眼皮,點亮手機。
八點二十三分。
“靠!”
青年瞬間清醒,翻身下床洗漱穿衣穿鞋拎包一氣呵成,急匆匆離開這間小出租屋。
走過略昏暗的樓下停車場,呼吸著稍帶些涼意的清晨空氣,因睡眠不足而有些混沌的腦袋舒展了許多。
“希望還趕得及?!?p> 范余一邊買著早餐一邊想著。
他在電視臺上班,剛入職幾個月,因為某些原因,科室里正處于更年期的馬大媽始終對他充滿惡意,仗著職場老人的身份,對他吹毛求疵,時不時挑刺。
今天他要是遲到,馬大媽那張嘴指不定會說出什么陰陽怪氣的話來。
他只是個還沒轉正的合同工,大部分時候只能忍著馬大媽這種有編制的老油條打著“為年輕人好”旗號的訓話。
不光如此,實習期新人的身份華麗麗地讓他成為部門里活最多,工資最低的存在。
昨晚為了做一份策劃案,他又加班到兩點。
事實上,畢業(yè)以來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社畜就是這樣,996是福報,身為電視臺小透明的他更是五福臨門。
轉了正就好了。
范余從月入過萬的早餐攤大媽手中接過打包好的豆?jié){油條,內心期盼著。
看了一眼手表,八點四十五分。
范余松了口氣。
九點鐘上班,還來得及。
電視臺離他租住的地方不遠,過了條馬路再走兩分鐘就是。
附近這一片是這座城市的繁華區(qū)域,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道路往東是城市的CBD,再往前一些則是行政中心。道路往西即是文娛中心,電視臺、報社等文化單位還有一些娛樂公司都集中在那里。
此刻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行人道上大多數都是像他這樣匆匆忙忙趕去上班的人。
斑馬線旁,就著汽車尾氣和略微清涼的空氣,酥脆可口的油條與鮮甜溫熱的豆?jié){溫潤著他貧瘠了一晚上的肚子。
就連路邊的熊孩子看著都順眼了許多。
他應該是剛上幼兒園的小孩子,正處在人生當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小孩子生性好動,等紅燈都耐不住性子,送他上學的阿婆有些心不在焉。
他掙扎兩下就掙開了阿婆牽著的手,不懼紅燈,背著大灰狼小書包蹦到馬路中央。
迎面而來的小車司機好像還沒睡醒,車速絲毫不見減速。
路旁傳來了女人的驚呼聲,阿婆如夢方醒,頓時嚇得六神無主。
司機忽然清醒了過來,狠狠一腳剎車。
可是來得及嗎?
驚慌失措的嘶喊聲伴隨著急剎聲,一道身影撲向了愣在馬路中央的小孩,滾落著撞到路邊。
豆?jié){撒了一地。
咚!
范余護著小孩,頭部不幸磕到路牙,頭部傳來一聲悶響。堅硬的頭蓋骨終究敵不過更硬的水泥,腦袋霎時間一片空白。
結結實實的撞擊使他瞬間懵圈,眩暈感與疼痛感姍姍來遲,帶給他更豐富更有層次感的折磨。
腦漿好像剛被人用攪棒狠狠糟蹋過一遍,又仿佛被人扔進按下強勁檔的超大號滾筒洗衣機里。
我該不會腦震蕩了吧?
范余緩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思維重新占領高地。
與此同時,眼前詭異地出現了一行煙霧狀的小字。
錯覺吧。
甩了甩腦袋,再次睜開眼時,煙霧狀小字消失不見。
他沒把這放在心上,以為是腦袋猛烈撞擊導致眼花,倒是有些擔心腦子會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嚇傻了的阿婆、小車司機與好心的路人狠狠松了口氣——沒撞到人就好!
他們趕忙圍了上來。
“小伙子你怎么樣了?真是多虧你了……”
阿婆從范余懷中抱過后知后覺嚎啕大哭的小孩,充滿感激與擔心詢問范余。
周圍的人也七嘴八舌地關心著。
“??!你額頭磕出血了!快送醫(yī)院處理一下吧!”
“對對對,兄弟我送你到醫(yī)院!”逃過一劫的司機在一旁附和。
范余內心一暖,正待說什么,卻發(fā)現距離規(guī)定上班時間只剩五分鐘了。
“不……不用了,我趕著上班呢!”
顧不上整理凌亂的帥氣正裝,他一邊捂著額頭,一邊狂奔。
其他人拉都拉不住。
“哎都這樣了還上什么班啊……”
眾人眼睜睜看著范余迅速消失在視線中,心中都感慨著,想到之前那一幕,又齊齊嘆道。
“這個社會就是需要多一點這樣的年輕人……”
“是啊……多帥氣的小伙子,可不要破相了……”
“阿婆,您家孩子該多管教管教了,不是每一次都這么幸運的?!?p> ……
范余不知道別人怎么評論他,慶幸的是,他踩著上班時間的尾巴踏入了辦公室,沒有遲到。
剛坐下,正準備處理一下傷口,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喲,小余,大早上的弄成這副模樣,剛從兇殺現場回來???”
范余不用看都知道聲音來自誰。
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范余的人緣其實并不差,憑著人帥嘴甜、工作利索、任勞任怨、年輕體壯,部門里的女同事老喜歡他了。
男同事們自知在顏值上與范余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也生不出嫉妒之心,最多是當漂亮女同事們都圍著范余轉的時候集體化身檸檬精。
只有馬大媽就像吃了槍藥,從范余入職第一天起就對他不滿。
范余現在這樣子看著確實很慘,部門里其他同事本想對范余關心一番,可看到老資歷員工馬大媽這樣也不敢觸她霉頭,只能給予范余關切的眼神。
一些單身女同事還心疼的跑下樓給他買跌打藥水。
范余不想理更年期婦女,對其他同事點頭致謝后面無表情從她身邊走過。
“嘿你什么態(tài)度!”
馬大媽跳腳。
“你知不知道電視臺是什么地方???入職的時候沒教過儀容儀表嗎?你還想不想轉正了?我要到主任那里說道說道!”
救人時摔在地上導致的疼痛現在才齊齊發(fā)作,范余正煩躁著呢,聽到馬大媽的話,他腳步頓了一下,語氣有點冷硬:
“隨便?!?p> 轉正?
他當然想轉正,還知道轉正考核很大一部分取決于在所處部門同事的評價,尤其是老員工的意見。
可以說,如果有新人得罪了老資格員工,要是沒什么特殊表現,轉正就難了。
為了順利轉正,范余平日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工作,同事們有什么困難他也會盡力去幫忙,不讓別人挑出毛病,所以平時面對馬大媽故意的挑釁他一概置之不理。
但誰也不是沒脾氣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范余都可以忍,但這不意味著他就要什么都唯唯諾諾。
再說了,整個部門誰不知道馬大媽的侄子跟他是競爭關系?
同部門中只有他們兩個新人處于實習期,最終只會轉正一個,馬大媽不管怎么樣都會站在她侄子一方。
現在還想拿轉正來拿捏他?
做夢!
衛(wèi)生間鏡子前,范余用濕紙巾一點一點把額頭上的血漬擦掉,再用酒精給傷口消毒貼上創(chuàng)可貼,又把皺亂的衣服撫平。
鏡子里反射出一位帥氣小伙子的形象。
幸好他不是疤痕體質,額頭磕破皮的地方不會留下疤痕,不至于破相。
正想著回去將昨晚做的策劃案潤色一下,眼前又忽然浮現出一行煙霧狀文字。
這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