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小學所對口的初中,就在隔著兩條街的靖遠路旁。
靖遠路的街道兩邊一棵樹都沒有,林婳一路走到學校,強烈的光線沒有阻礙地賴在她身上,刺得人睜不開眼。
走進校門,目及所有的地方,只有三棟教學樓,一個正方形的操場,院墻邊一排矮房子,掛著一塊老舊的木牌上寫著“學生食堂”。
不管看向哪一片區(qū)域,都是規(guī)整的矩形。除了教學樓邊一棵孤寂的法國梧桐樹,樹葉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的鳥叫聲,提示著這里還有些許生機。對于這個即將要學習生活三年的地方,林婳的初始直觀印象只有兩個字--監(jiān)獄。
“林婳!”一個清脆又熟悉的聲音。
林婳回過頭,期盼地問:“曉月,你在幾班?”
“五班,你呢?”
“喔,我在六班。”林婳失落地低下頭。
周曉月上前挽著林婳的手臂,說:“哎!就差一個數(shù)。我們先上去吧,至少兩個班就隔著一面墻,我就在你隔壁?!?p> 林婳在六班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悶悶不樂地清理書包,時不時看看門口。
一個身影探頭探腦地走進來,悄瞇地繞道林婳身后,故意提高聲貝:“哎呀!真是陰魂不散!”
林婳瞳孔放大地抬頭向后尋找聲源,看到江樹神奇般地站在她跟前,開心道:“你搶我臺詞做什么?”
江樹脖子微彎靠近林婳一點,好奇地問:“熊老師的班可是出了名的升學率高,好多人擠,你怎么進來的?”
林婳想起父親林建國說過的話,回道:“我爸爸和校長是同學,打了個招呼就進來了?!?p> “喲!后臺很硬嘛。不過,這個熊老師外號‘笑面虎’,不好惹,別說校長,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江樹絮絮叨叨地時候,傳說中的班主任“笑面虎”進來了。30歲左右,男性,中等身材,微胖,圓臉,眼睛也是圓的,但是察覺不出一絲可愛,眉眼間一股暴戾之氣,說話鏗鏘有力。簡短介紹了一下自己,開始說軍訓的注意事項。
林婳感覺就是一個比較嚴肅的班主任形象而已,準備問江樹是不是夸張故意嚇唬她。她剛起了心思,轉過頭,話還沒出口,熊老師突然看向她瞪了一眼,眼光犀利。林婳仿佛聞到了一種濃烈的火藥味,石化般的定在那里,再不敢有任何小動作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軍訓,林婳體驗到了什么叫“一言難盡”。她搞不懂學校怎么想的,要學生們每天從學校步行兩公里到體育館,走過去已經(jīng)累癱了,還要繼續(xù)在太陽下站一天,解散后再步行回家。
有班主任熊老師坐鎮(zhèn),沒有人敢叫苦,默默地忍受著腿酸的煎熬、炎熱的煎熬、還有時間的煎熬。煎熬到林婳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耐受力還是不錯的,別人受不了就打報告休息一會,包括江樹,每次休息半個多小時才慢慢走過來,嘴唇都發(fā)白了。只有林婳,一次休息報告都沒打,她寧愿面對烈日,曬掉兩層皮,也不想看熊老師的臉色。
林婳真的曬脫皮了,軍訓結束后剛好是十一國慶節(jié),她宅在家不敢出門。母親余秋芳不停地嘮叨,說她曬成了黑炭,變了一個人,出去沒誰認得出來。
正式上課那天,林婳低著頭進學校,一個七分熟的聲音叫住她:“小林婳!”
錢思思仍是一副中性打扮,歪著身子走過來,食指在林婳下巴上點了點,林婳條件反射地打掉她不安分的手,她也不惱,笑道:“曬成非洲難民了!問你,二班在哪兒?”
林婳觀察了錢思思一會,問:“你怎么沒參加軍訓?”
錢思思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我弄了個假病例請假了,難道要小爺我跟你們一樣,不怕遠征難,每天步行幾公里然后曬成包青天?”
林婳心里暗嘆錢思思真聰明,她怎么沒想到這個辦法呢?見錢思思東張西望地找自己的班級,便拉著她走到梧桐樹前,指著一個教室說:“二班在那兒,一樓,樹旁邊?!?p> 錢思思問:“你在哪個班?”
林婳指著另一棟教學樓:“二樓,六班?!?p> 錢思思比了一個OK的手勢,林婳補了句:“繞開那棵樹,每天都有新鮮的鳥屎!”
看著錢思思后背明顯抖了一下,林婳笑了笑轉身上樓了。
進了自己的班,林婳在第二排坐下,熊老師不會讓男女生混坐一起,女生坐前四五排,男生全部在后面。
自從開始初中的課程,林婳感覺學習強度和壓力猶如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語文、數(shù)學、英語、政治、歷史、地理、生物,每一門課都另外訂了兩本同步習題。
熊老師親自訂的,尤其是他教的數(shù)學,代數(shù)和幾何分別有兩本習題,一共四本,再加上其它的,每天有十六本習題集要做。還有每科老師另外布置的課后作業(yè),發(fā)的試卷……
林婳把所有能擠出來的課外時間都用來寫作業(yè),可惜還是不夠,寫不完就只能熬夜。
熊老師放了一把戒尺在講臺下,每天中午他會布置十道數(shù)學題,誰要是錯一題,手就要挨兩下戒尺。
課程表上的美術,音樂,體育課被熊老師擦掉,公然全改成了數(shù)學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