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家丑不可外揚

　　馬克是木匠，經(jīng)常外出做工，為人老實，總被雇主克扣銀錢。他臉皮又薄，不愿去理論。所以，他做了很多活計，收入?yún)s少得可憐。

　　馬老太便讓馬勇跟著馬克一起外出做工，一來老二可以學學手藝，二來馬勇多少也幫扶馬克一把。

　　兄弟二人年初就走了，先是在三江縣城，后來又去了富陽縣城，最后一次寫信是說要等到八月才回來。因為當時跟媒人商量的，也是八月嫁江晴。

　　“誰知那主家突然死了人，便說定等明年再打家具。大哥一想到嫂子馬上也要生了，就決定回來，等嫂子做完月子再出去。”

　　馬勇痛哭流涕，跪在馬克的尸體面前：“我們剛到楊家村，大哥聽說晴兒被狐貍精迷了，就想著抄近路回來，誰知道……”

　　馬勇說到這兒，十分自責地扇自己耳光：“我要是知道大哥會掉進陷阱里，就應該走在他前面，替大哥去死?！?p>　　“哎喲，造孽喲……”馬老太這時候被村長媳婦攙扶著進門，聽見馬勇說這話，心里堵了一口氣，一拍大腿，“我兒死得冤哪！”

　　馬老太一面嚎一面撇了村長媳婦闖進東屋，麻利地上了炕，朝著柳眉就打了過去：“你這個掃把星，當初如果不是你勾引我家克兒，他一個老實孩子怎么會連娘都不認也要娶你這個狐貍精？啊，我要打死你，替我克兒報仇，啊……”

　　馬老太并不喜歡馬克，馬克死了于她就如同死了個看家狗。她真正生氣的是，馬勇說了糊涂話。

　　馬勇為了柳眉這個狐貍精說出糊涂話來，這是她作為娘接受不了的。馬老太越想越氣，恨不能撕了柳眉，咬著牙，一臉猙獰地要吃人。

　　可是，家丑不可外揚，馬老太又不能明說，只能沖柳眉這個罪魁禍首撒氣。

　　馬彩霞多少會些拳腳，也不過勉強拉開馬老太。

　　柳眉一言不發(fā)，細嫩的臉上都是血印子，看著觸目驚心。

　　村長媳婦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進了西屋，站在炕底下火上澆油：“哎喲喂，圓圓娘也忒不曉事，都什么時候了，又惹你婆婆生氣？”

　　江晴跪在外屋，一時心亂如麻。

　　馬甲跪在江晴身邊，看著蓋了白布的尸體，忘記了哭。他這個年紀，對生死之事似懂非懂。聽見他奶奶打罵他娘，想去阻止，可是又不能替娘說話。

　　“姐姐，奶奶會不會把娘打壞了？”馬甲小心翼翼地問江晴。

　　江晴皺眉，拍著他的后背：“不怕，我去救娘！”說著要起身，此時她一身灰白的粗布麻衣，臉色凝重，挺嚇人。

　　馬甲拉住江晴，差點兒哭出來，似乎在勸她，又仿佛說給他自己聽：“姐姐，奶奶是長輩，我們不能管的。

　　馬甲知道馬老太不喜歡柳眉，但是，他第一次見馬老太發(fā)了瘋地打柳眉，小小的身子像寒風中顫抖的雛鳥。

　　江晴嘆了口氣，推開馬甲的手，溫柔地對他說：“好弟弟，我只是去救娘，也不會打奶奶。你一個人守在這里怕不怕？”

　　馬甲點點頭，小手因害怕兒緊緊地攥起來：“姐姐，這是爹，我不怕！”

　　江晴替馬甲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擦掉他臉上的淚珠，轉(zhuǎn)身進了西屋，冷眼看著被馬彩霞攔下的馬老太和正撅著屁股上炕的村長媳婦。

　　馬老太見江晴眼神冷魅的像一只狐貍，不再跳著腳地叫罵，閉著褶成包子皮的癟嘴，小眼睛閃爍著，像一只泄了氣的氣球，又像一個做錯了事等著長輩收拾的孩子。

　　馬老太有些疑惑，這死丫頭送錢給她的時候看著很乖的啊，又忍不住看了江晴一眼，竟然被江晴瞇起的眼睛嚇得一哆嗦，仿佛看見了一只真正的狐貍精。

　　村長媳婦見氣氛不對，一回正對上江晴的桃花眼，只是它不敢去看這雙好看又帶著三分邪氣的眼睛。

　　臨來前，村長媳婦找瘸腳半仙要了一張避妖符，這才敢來搞破壞?？墒?，被江晴收拾過的身體，要比她的腦子誠實的多。

　　村長媳婦一只腳就僵在空中，不敢上，也不敢下。

　　屋內(nèi)屋外亂成一團。

　　這個時候馬勇也去院子里找村長去了。

　　江晴家里出了大事，村長自然要來張羅。村長來的時候，帶了一些幫襯的人。

　　馬彩霞也把她的男人張有仁叫來幫忙。張有仁似乎人緣不錯，也很機靈，在院子外游刃有余地招呼著那些來幫襯的人。

　　不過一個時辰，江晴家又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那些人臉上帶著笑，別人的悲喜與他們無關(guān)。

　　“村長啊，咱們找誰支錢搭靈棚、看墓地？”

　　“村長啊，咱們忙活了半天，連個涼水都沒喝上呀！”

　　“村長，我老岳父家有喜事，這扎紙扎的活兒派給馬三兒吧！”

　　這些人知道在江晴家撈不到任何油水，本就不愿意來，如果不是看在村長面上，他們也是看熱鬧眾人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