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舍利琉璃塔
那一時間,他大腦是空白,他覺得他死了,唯有那雙手還有殘留的意識,能清晰的感知她臉頰的細(xì)膩!
她抬頭,泫然欲泣。
“你自今日之后,還會一襲白衣嗎?”她問的小心翼翼。
不待他回答,她便又自顧的說道:“你還記得嗎,你說待我們大婚后,你劈柴我浣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當(dāng)時我問你為何非要我浣衣,你說這些細(xì)致活,適合女人做,若我當(dāng)時不曾反對過,是不是今日我們就不一樣了?”
她心想,他肯定是愛慘了那個她吧,要不然怎么會日日幫她劈柴,還幫她浣衣!
她的一番話語說盡滿腔的不甘和委屈,眼眶的淚水終于決堤,一滴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熾熱滾燙!
這一刻,他是心疼這個眼前傻姑娘的,他一直以為她這樣的人是不會為紅塵俗事傷感的,但是忘了她終究只是滾滾紅塵中,一渴望寵愛和呵護的弱女子,這世間所有的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的痛苦,她都逃脫不掉。
她松開他的手,用衣袖擦掉眼淚,通紅的眼睛如同兔子一般:“既然我們毀了婚約,那你以后便別再穿白衣衫了,赤橙黃綠藍(lán)靛紫你愛那般便穿那般,唯獨這素白,你還是不要在穿了,畢竟那是因我鐘愛的,你才件件都是白色的!”
浩瀚的天地之間,虞洛兮和陌塵顯得如此微小,小到無論是風(fēng)吹還是鳥鳴,都能蓋住兩人的呼吸。
許是酒后壯人膽,許是她真的釋懷了,她伸手撩了下自己的頭發(fā),鄭重的對他說,“我已經(jīng)不愛你了!”
陌塵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也認(rèn)真的回答她“知道了!”
他道不明自己現(xiàn)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或喜或悲他都分不清,但是唯一能想通的是那日初次見到她,她眼底深深的眷戀,全部來自那個直言正色問她討要婚書的人。
風(fēng)吹落了她酒勁上來的虛汗,雖日頭正旺,但還是忍不住的打了幾個寒顫,而后又搖搖晃晃的昏昏欲睡。
陌塵輕笑著搖搖頭,打橫將她抱起!
從身形上看,他一直是知曉她并非是豐腴的體態(tài),但從未想到她會如此清瘦,一路走來腳步輕巧異常。
待他打開房門時,等候多時的虞月兮有些怒不可遏的沖他低吼:“我奉勸公子還是聽人勸為好,這里,不是你該呆的地方,她,也絕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
他不應(yīng)答,也不理睬,只是徑直的走到床榻旁邊,將懷里已經(jīng)熟睡的她放平躺好,細(xì)心的為她掖了掖被角,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經(jīng)過虞月兮的時候,他頓了頓腳步,只道了聲“告辭”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虞月兮氣的抓狂,卻也無可奈何,他不是她們這些人能隨意招惹的,若是真的成了敵人,處理起來太過麻煩。
虞月兮伸手摸了摸桌子上已經(jīng)冰涼的飯菜,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關(guān)上房門吩咐廚房撤掉飯菜,再為她準(zhǔn)備一碗醒酒湯。
沿山路蜿蜒而上,進入密林深處,山泉自溝壑間流淌而過,涓涓流水的小溪西行百二十步,忽現(xiàn)一間竹屋立于山水之間,屋前開滿了野花,紅的、黃的、紫的,爭相斗艷,搖曳生姿!
竹屋前籬笆處,兩個人各自背著一個包袱依偎在一起,最后的審視著陳舊卻干凈的院子。
女聲有些不滿:“這是我住了十多年的家,為什么要搬走!”
身著藏青色衣袍的男子摟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這山上住著太過冷清,咱們?nèi)ユ?zhèn)上尋一熱鬧的宅子不更好嗎,買東西還方便些!”
他看了看她身上洗的泛白的衣服,滿眼都是憐惜,他想,待他們安定了,為她扯些布料做一身漂亮的衣裳,再買些女兒家都喜歡的胭脂水粉讓她也好生打扮一番,以后別人有的,他也不會委屈了她!
那些念念不忘的東西,終于在那些念念不忘的歲月里,消失殆盡了!
他攙扶著她,一瘸一拐的走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
他轉(zhuǎn)身干脆利落,落下的每一步都堅毅有力,他知道,身后的只是回憶,前方才是他的未來!
臂彎的那個女子,總是時不時的回頭張望!
兩個身影,就這樣在林間慢慢的走,直至消失,尋不得半點蹤跡!
山莊內(nèi)。
傍晚時分,阿狗拿著一封信件急沖沖的跑進客廳,彎著腰扶著膝蓋,喘的厲害。
客廳端坐的虞月兮,在書頁上折了個邊角,放下被翻磨的有些殘破的醫(yī)書,滿了一杯茶水遞給他。
他咕咚咕咚的喝下,氣息總算均勻了些。
“莊主,有人送信來,萬兩黃金!”阿狗將信遞上,滿臉的欣喜!
展開信件,里面描摹的是一物件:底座底部為倒置喇叭狀,有六圓形鏤孔;底座中部略細(xì),上為六角形鏤孔水蓮,各角皆有圓形依柱;柱額上各雕小獸一只;中間為立柱塔,四周雕刻有門窗、柱額、屋檐等;攢尖頂上有戧脊飛檐出挑,脊部有獸;塔頂上設(shè)十三層相輪,上部有仰蓮瓣托襯一寶珠,整體造型秀麗勻稱!
紙張背后有兩行字:丞相府,舍利琉璃塔。若能得手,加萬兩黃金。
阿狗問到:“莊主,送信人所言可真?當(dāng)真是黃金萬兩?”
虞月兮折好紙張重新放入信封,“相差無幾,你帶人下去探探,丞相府戒備如何?”
阿狗突然有些懊惱的拍了下頭,待在原地沒動,“莊主,若真是這么多銀兩,要不要同二爺商議一下!”
虞月兮猶豫了,若是按照以往,肯定是要虞洛兮做定奪的,但她宿醉未醒,就算她此刻清醒了,她也不忍心那這些旁的事情去煩擾她,這幾日,太多的事情不在她們的掌控之中,她阿婆的事情還是一團糟,她又逼著自己把婚事退了,就讓她好生調(diào)整下自己的心情吧。
虞月兮擺擺手道:“不必了,這事我做主便好,你先去探探再說!”
阿狗有些后悔方才自己一時最快跟虞月兮說起這些,雖然在他的認(rèn)知里,平日里虞洛兮也很少管這些事情,只有在處罰的時候,她才會出面,所以相較于虞月兮,虞洛兮在他們心里恐懼占得更深。
山腳下的密林里,柳青楓單膝跪地斂容屏氣,頭埋得極深。
陌塵背對著他,面色冷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