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畢,他抱著她縱身一躍,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當時氣溫極低,河中的水就像無數(shù)把鋒利的冰刀,割得他的肌膚刺疼。
被冰冷的河水所激,龍韶陽體內(nèi)的寒毒開始發(fā)作。他的眉峰上開始結(jié)霜,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可他依然緊緊地,抱著她。
冰涼的河水撲打在權(quán)傾塵的身上,燒了幾天幾夜的高燒才有所減退。她慢慢的睜開眼來,眼前是一片水霧蒙蒙,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覺到自己像是浸泡在一片很冰很寒的潭水里。而身后,似乎還有一個人將自己抱在懷里。如果不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都不敢確定那將她抱住的是一個人。因為那個懷抱冰冷得,一絲溫度也沒有。
她雖然無法看清他的面容,但她知道他是誰。
他的氣息,他的味道,她太熟悉了。
河水嘩嘩地從他們的身邊流過,天穹上,飛雪下得越來越大。
她想說話,可她的喉嚨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像是卡著什么東西,她驚慌起來。
這時,他的聲音從她的耳際傳來:“別怕,我在?!?p> 她感覺到眼眶那里有些濕熱,卻不自覺正有兩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從那里滑落,落進了滔滔不絕的江河……
她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平下心來后又再一次試著開口:“殿下?!?p> 這一次,她能說話了。
他柔聲應(yīng)道:“嗯。”
她感覺到很累,但還是堅持著道:“殿下快上去,殿下的毒發(fā)作了……”
他知道她感覺到自己的顫抖了,強自鎮(zhèn)定道:“我無礙。你的高燒未退,還不能上去?!?p> 她突然使力掙脫開他,將他推開道:“殿下上去啊,我一個人可以的……”她努力的想要站穩(wěn),可話都還沒有說完,她只感覺到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踉蹌著就要摔倒。
他忙沖上去一把將她摟住。她被他再一次抱住,再想要推開,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她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抬起眼來看著他絕美的輪廓。雨霧迷蒙中,她的意識開始模糊,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在做夢。
既然是在夢里,那她不妨就大膽一些。
她慢慢的伸手,想要去攬住他的腰,可即便是在夢里,她仍有很多的顧慮和害怕,伸出的手一伸一縮,遲疑了幾下后,最終摟住了他的束腰。低聲道:“殿下,對不起。”
他溫柔道:“都過去了,只是下次你可不能,再這般任性了。”他以為,她是為這次的事道歉。
她用臉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殿下錯了,我說的不是這次的事?!?p> 他凝眉道:“哦?你還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嗎?”
她抬起眼來看著他,那張絕美的面容,即便是在意亂神迷的夢境之中,依然美如神祇,讓她癡迷不已:“殿下,我失約了?!?p> 他也看著她,她的眼眸里像是有星河的光溢滿了出來,他有些愣神:“失何約?”
她粲然一笑道:“與殿下的約?!?p> 他突然有些緊張,心也跳得快了起來。而就在他炙熱起來的那一瞬間,她眼里的光卻突然散去了,只剩下一片灰敗的黯然:“我與殿下曾經(jīng)約定過,不能愛上彼此。我也一直謹記著,防備著,可我還是……”有兩顆淚珠從那片黯然的眼眸里,掉落了下來?!笆Ъs了。”
不知為何,看著她的淚,看著她的粲然在一瞬間沉寂,他感到很不爽,很不堪。難道愛上他,是一件讓她很痛苦的事嗎?
他正想質(zhì)問她,又聽她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拿回那把劍嗎?因為,它是你送給我的。我還悄悄的幫它取了一個名字,殿下想知道嗎?”
他問道:“是什么?”
“念陽。今心是念,我不在乎昨天,也不畏懼明天,我只想要今天,能好好的陪在殿下的身邊?!?p> “當初,我就知道跟著殿下一起去走的這條路,注定不好走??芍灰械钕抡驹谖业拿媲?,我就不會去想身后是不是會襲來寒風冷雨,因為看到了殿下,我就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明亮的光?!?p> 她的呼吸香軟,眸色似水,噙含著那樣的深情,凝望著他。就好似有某種魔力在牽引著他,讓他的臉向她慢慢地靠近……卻在兩張唇即將觸碰到一起時,戛然而止。
他用最后的毅力將自己從那奮不顧身的熱浪中,猛然的拉了回來??赡请p近在咫尺的唇,鮮嫩欲滴;那雙近在咫尺的水眸,飽含情深。猶如洪水擊開了最后的一道防堤,他最后的一絲意志在苦苦強撐中潰散,不顧一切的吻了上去……
那一瞬間,仿佛天塌地陷。就像醉酒后的眩暈,讓他們只想在那種瘋狂的迷戀中繼續(xù)沉淪。
就這樣吧,讓天荒,讓地老。他只想抓住這如幻象中的甜蜜與美好,抓住這如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的夢。
天空中的雪花就像一片又一片潔白的羽毛,從他們相對的額間滑過,打落在他們的鼻翼上。
最終,是她先從這令人沉溺的美夢中脫離。她兩頰緋紅,微微的喘著氣,靠在了他的胸前:“這個夢,真好……”
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在他的懷里沉睡了過去……
待到權(quán)傾塵再次睜眼時,已是好多天過去了。她醒來時,她正躺在軟軟的容蕈之上,身上蓋著白狐皮的袱子。營內(nèi)燒有火盆,極其的暖和。她伸手拍了拍還有些疼痛的額頭,突然河水中那夢幻的一幕從她的腦海中閃現(xiàn)了出來,讓她驚慌不已。她的心在狂跳,臉也漲得紫紅。如果那一幕是真的,她該如何去面對龍韶陽。又如果那只是一場夢,為何她要動那樣的心思,去做那樣的夢?
正在權(quán)傾塵還分不清那一幕究竟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時,有一人正向著他俯身下來……殺手的警覺性讓她做出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一把扭住了對方的手腕。對方疼叫出聲:“哎喲,陌侍衛(wèi)這是要恩將仇報嗎?”
權(quán)傾塵這才看清來人的面容,不僅大驚失色,忙放開了他的手腕,立刻道歉:“白鶴前輩對不起,晚輩剛剛失禮了?!?p> 白鶴神醫(yī)揉了揉被她扭疼的手腕,方抬起一旁的藥遞給了權(quán)傾塵:“可能陌侍衛(wèi)是覺察到老夫熬的藥太過于苦了,想‘報復(fù)’一下老夫吧。諾,快把藥喝了吧?!?p> 權(quán)傾塵接過藥一口喝盡,不過那藥確實是苦,哭得她眉頭都擰在一處了,白鶴神醫(yī)又忙倒來一杯清茶給她漱口。
權(quán)傾塵用茶水漱口后,方問道:“這里不是長洲嗎?前輩怎么會在此?”
白鶴神醫(yī)道:“我若不在這里,那么陌侍衛(wèi)恐怕就醒不來咯?!?p> 權(quán)傾塵道:“是前輩救了我?”
白鶴神醫(yī)道:“當我看到空中燃放的火球時,我本以為是殿下出事了。可當我千里飛騎趕至這里時,沒想到要救的人會是你……”
“白鶴前輩,不好了,”這時,一人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
白鶴神醫(yī)忙給他使眼色,他才發(fā)現(xiàn)權(quán)傾塵醒過來了,喜道:“陌長史醒啦?”
來人正是祝枝莊之前的四當家王步川,權(quán)傾塵知他是要有事要稟,便問道:“王步川,你方才大叫不好了,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王步川支支吾吾道:“沒,沒什么事,就是老張的馬受了傷,讓我來請白鶴神醫(yī)去……”接受到了權(quán)傾塵眼里射來的寒光,王步川便自知自己臨時編造的謊言,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
權(quán)傾塵見他不愿如實相告,厲聲道:“王步川,你想被軍法處置嗎?”
權(quán)傾塵在軍中一向雷厲風行,軍威甚盛,即便她此時面帶病容,也讓王步川嚇得忙跪在了地上:“卑職不想?!?p> 權(quán)傾塵冷冷道:“那就說實話?!?p> 王步川為難道:“卑職,卑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