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竹對上梁氏說道,“我雖然剛剛成親,可那是圣旨,不容有違,梁姨娘好狠,居然想要我抗旨,至我周家滿門于死地么?”這位梁姨娘還真是一開口就給她扣了一個帽子。
“圣旨?我怎么沒看見圣旨,你簡直是胡說八道。皇上會給你賜婚?”梁氏笑了,嘲笑的說道。
“你在質(zhì)疑我,假借圣上名義么?還是說姨娘你在質(zhì)疑圣上,質(zhì)疑煦王,你不要忘記煦王是皇家子弟,我也是名正言順的周家嫡女,難道說周家配不上一旨圣卷么?”周靜竹看著梁氏問道,這樣大的帽子她實在是帶不住。
“你問問這府上有人承認你是周家的嫡長女么?我是周家的嫡妻。我的女兒周欣芷才是嫡長女。”梁氏笑了,笑的很是猖狂的說道。
“是么?老身我承認。你是嫡妻不錯,可你是繼室?!蹦锹曇糁泻?,卻也給人一種慈愛的感覺。
周靜竹回頭,不遠處,長廊下,站著一個一身月牙白的云錦衣裳的白頭發(fā)老婆婆,雖然白發(fā)蒼蒼,卻任然不讓人輕視。
周靜竹笑了,退后一步道,“祖母。”
梁氏原本精致的妝容立馬就凍結(jié)了一樣,粉紅的唇嘴半張著說不出來話了。
“你……”梁氏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江氏給打斷了,“老身我怎么了?我還沒死,這個家我當家。周家家主現(xiàn)在由我江雪璃暫代,你可聽見了?”
周江氏一邊走過來一邊說道,說話的聲音完全掩蓋了拐杖摩擦地面的聲音。
梁氏咬了咬嘴唇,只好點點頭,這個時候她還是不敢做什么,眼前的人即便是四十年不管家事,可到底還是一品誥命夫人,是周家明正言順的長輩,周家是文人世家,孝順禮涕乃是最為基本。
“那就回去換衣服,之后過來守靈。竹姐兒,你和我來?!敝芙险f著就轉(zhuǎn)身往花廳去了。
周江氏看著周靜竹道,“你怎么會知道這事兒。我以為梁氏不會通知你。”
“是圣上,一紙圣卷,我奉旨回京奔喪。”周靜竹淡淡的說道。她相信這消息,周江氏知道,只是為何還要問?
“既知是奔喪,為何還要嫁給煦王,既嫁給煦王,為何還要這時回府?你們剛剛結(jié)婚,白紅之事不能沖撞你不知?”周江氏用手中的拐杖敲擊著地面問道。
她現(xiàn)在回來,對周家,對煦王都不好,一個女子這樣做,夫家,娘家都不會看好她,這樣她不會好過。
周靜竹跪下說道,“孫女兒本準備從宮中出來之后請殿下安排人過來上香,可是馬車還沒進宮,就有人攔了馬車,請孫女兒回來。”
“你起來,記住你的身份,煦王妃?!敝芙溪q豫好久,終究是站起來躬身說道。
周靜竹咬了咬牙齒,終究還是站起來扶著老太太站直了。
現(xiàn)在的周家,能夠護著她的,能夠掌事的唯有老太太,所以如果她不想要周家倒,那么她必須顧著這個老太太……
“老祖宗,我即便是煦王妃,可也是周家女?!敝莒o竹微微屈膝說道。
“不,先是煦王妃,才是周家女,日后你要以煦王為先,以煦王府的榮辱為先。你可懂?”周江氏拽著周靜竹要見周靜竹站直之后才說的。
“孫女兒明白。周家的事兒,孫女兒不會提的,煦王的痛,孫女兒明白?!敝莒o竹順著周江氏的力道坐下說道。
她知道,煦王與她,現(xiàn)在最多不過是相敬如賓,不可能有什么情義,所以即便是以周家為先,也要先以自己為先,以自己為先,第一步是摸順煦王的毛,所以能做煦王反對的事么?那要看是什么事兒。
“好,你懂就好,走吧,隨我給你父親上柱香,便隨煦王爺進宮去吧。”周江氏嘆了口氣說道。
周靜竹點頭起身,見周江氏故意慢自己半步,搖搖頭,這周家能夠護著她的怕是也只有周江氏了。
周靜竹過去的時候,煦王就已經(jīng)立在那里了。
周靜竹上前在距離煦王半步的位置,跪下給周和昌磕頭,站起來的時候煦王已經(jīng)轉(zhuǎn)身出去了。
周靜竹忙跟上都沒來得及跟老太太說一聲什么就上了馬車。
周江氏看了看遠去的馬車,搖搖頭,下令關門。至于梁氏,老太太還是責令其禁足三日。
“你可懂你是誰?”易和煦看著周靜竹,一雙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嚴肅,可就是讓周靜竹莫名的有些緊張。
“妾懂,妾是煦王妃。”周靜竹道。從此以后,她只有一個身份,曼朝煦王妃。
“你懂就好。你從小在冥水鄉(xiāng)長大,你以為都城美,還是冥水鄉(xiāng)美。”易和煦問道。
多少年了,不說是都城,他都不曾踏出煦王府半步。
“冥水鄉(xiāng)不比都城繁華喧嘩?!敝莒o竹輕輕的掀起來車簾的一角認真的說道。
這個時候的冥水鄉(xiāng)比之京城安靜的多。
“都城確實夠繁華,可安靜更美,本王享了十幾年不該有的安靜,接下來的繁華喧嘩要你一起走,你記住你是本王的妻,生死都與煦王府同行。”易和煦笑了,一雙眼睛里說不清的死寂。
“妾懂?!敝莒o竹點頭,她知道,叢圣旨到了她手中那一刻起,她這一生一世都同煦王府掛上了鉤。
易和煦這才點頭,嘴巴微微上翹,整個人靠在車窗上聽著那轱轆滾動的聲音,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車子進了曼朝皇宮,易和煦聽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笑了,終究還是回來了。
這宮門,自己出生在此,十五歲離開,如今二十七歲,如果不是無法自由行走,他怕是都忘記了煦王的身份。
皇家子弟到底是累贅還是美譽?
周靜竹看了看易和煦問道,“回去之后我可能自由行走?”
周靜竹真的不想一輩子待在瑯玉院那個一畝三分地了。
“煦王府內(nèi)可以,其外,本王暫時也無權?!币缀挽阒S刺一笑,看了一眼周欣欣心如止水的說道。
這一瞬間,周靜竹好像懂了煦王的痛。天家子弟,何等榮耀,可實際上……
“我與你同行,無論你是否信我,我知道或許你最初的煦王妃不是我?!敝莒o竹咬了咬牙靠近煦王說道。她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就想護著那些對她好的人,眼前這個人不知道值不值得!
煦王看了看周靜竹一雙眼睛說不出來是什么味道,但是周靜竹卻看到了雙唇微微輕起,可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最初不是你,但如今是你,以后也只能是你。我……”顫抖的說道一半,易和煦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完,就連續(xù)的幾聲咳嗽進了周靜竹的耳朵里。
周靜竹一看,忙幫著順氣,聽著咳嗽聲,她能感覺到馬車的速度更慢了些。
不知多少年從未聽過有人說與他同行,更何況還是一個初見未多語的女子。
咳嗽的聲音停止了,可是周靜竹看著手中絹布上的腥紅色咯噔了一下,煦王……
“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吧。你剛才說的話還作數(shù)么?”易和煦勉強笑道。
“自然?!敝莒o竹毫不猶豫的道。希望你不要讓我后悔。
易和煦笑了,也正是這時,馬車停下了,周靜竹扶著易和煦下了車,上了軟轎,大概再有兩盞茶的時間,就進了明心殿了。
當今皇上辦公的地方叫明心殿,那里不知道發(fā)生過多少無法言語的事情!
下了軟轎,跟著小全子進了明心殿行了禮之后靜立著。
“皇兄,好多年沒見了。你可還好?”易和安放下手中的折子問道。
易和煦道,“臣很好,多謝皇上掛念?!?p> 周靜竹在一旁當背景板,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個陪客罷了。
“你還是如往常一樣,這丫頭可好!”易和安笑了,看著易和煦問道。
只是或許沒有誰感受到易和安眼中的不快。
“很好。”易和煦道,怎么不好,他還什么都沒做,她就愿意畢生陪伴,難道說這樣的好不比所有的好更加珍貴么?
易和安打量了一下周靜竹,是笑非笑道,“你自己選的自然是最好的。皇兄是還不愿意在朝當值么?”
易和安看著易和煦。他不喜歡這個兄弟,有他一日,自己就無法寬心!
“臣……臣愿意在朝當值,麻煩皇上給臣找個地方吧。”易和煦笑了。
順著坡下來豈不是容易的么,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好?!币缀桶残α耍此崎_心的很,實際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大概又帶了半柱香之后就出來了,明心殿外,易和煦看了看那匾額笑了。
他至今還記得他的弟弟,當今的皇上說的那句話,煦王殘暴不仁,藐視王法,上天譴責所以體弱多病,顧命之止步于煦王府中不得外出,不得再問事世。那年他才七歲,這道圣旨一下就是這么多年。
他是體弱多病不錯,可是并不是沒有任何原因,他是不涉朝事,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沒機會。
那雖然是皇上的圣旨,可是那道圣旨,深夜出宮,傳旨之人要么是皇上親信,要么就是回宮之后被無故杖殺,所以知道那圣旨的人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