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鳥和魚的宿舍(阿松先生同人)
*阿松先生同人1,CP色松,一松中心
*單章完結(jié)
*避雷:黑化,死亡
題記:鳥俯視著水,魚仰望著天,鳥和魚視線的盡頭,是同一種藍(lán)。
【壹:初遇】
我隔著兩層厚厚的玻璃,看著淺藍(lán)的水缸中自得其樂的魚;
魚隔著兩層厚厚的玻璃,看著湛藍(lán)的天空中逍遙自在的我。
“喂,被禁錮在那個缸中,你不會覺得痛苦嗎?”我終于發(fā)問。
那條不知名的大尾巴魚靜靜地用他漆黑的眼睛凝望著我,他沒比缸中水的顏色深多少的淡藍(lán)色鱗片閃閃發(fā)亮,一對鰓有規(guī)律地在水中搖曳,正如我在風(fēng)中扇動著翅膀……瞧著他安靜的樣子,我?guī)缀醺杏X他要融入這碧藍(lán)的水中。
為什么他不理會我,他沒有聽清我的聲音嗎?
我用喙啄了啄玻璃,加大聲音問:“喂,死在這汪水里,就是你所追求的幸福嗎?”
然而,魚沉在水底,一動也不動,依舊不理會我——太過分了,他竟敢無視我!
我憤憤不平,打算找機(jī)會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
【貳:鴿子】
懷里的黑貓突然叫了一聲,我抬頭,發(fā)現(xiàn)玻璃窗外,一只紫色的鴿子正有節(jié)奏地拍打著翅膀。
“喂,窗外有一只紫色的鴿子?!?p> 我講話的對象平躺在床上,他擦得發(fā)亮的皮鞋放在床尾、擦得發(fā)亮的墨鏡放在床頭、擦得發(fā)亮的金鏈戴在頸中,金鏈下的胸膛有節(jié)奏地起伏著。
我瞇了瞇眼,扭頭用腦后勺面對他,試圖遺忘在白熾燈下異?;窝鄣臇|西,意識到這家伙竟然沒回答我。
為什么他不理會我,他沒有聽清我的聲音嗎?
我摸了摸黑貓溫暖的頭顱,加大聲音說:“喂,臭松,窗外有紫色的鴿子?!?p> 平穩(wěn)的呼吸聲中斷了,他揉著眼睛坐直,戴上墨鏡,穿好皮鞋,半朝窗戶半朝我,發(fā)出耀目的光:“紫嘯鶇?”
切,自以為是的家伙,那只鳥看上去分明像一只紫色的鴿子,為什么他可以在查閱資料前,信心滿滿地透過那雙被墨鏡遮蔽的瞳仁叫出這只鳥的全名呢?
他走到宿舍的窗前,拉開了玻璃窗戶,那只有點(diǎn)受驚的鳥卻乘著風(fēng)飛了進(jìn)來,徑自落在窗邊暖氣片上的魚缸旁,盯著缸中的魚。
“誒,我們要養(yǎng)紫嘯鶇嗎?”他呆滯地向右瞥了瞥自己的魚和突然飛進(jìn)來的鳥,又向左瞅了瞅半睜著眼斜視他的我,后知后覺地問道。
“臭松,誰要和你養(yǎng)……哪個笨蛋放進(jìn)來的鴿子,哪個笨蛋負(fù)責(zé)?!蔽也豢铣姓J(rèn)他有可能叫對鳥的名字,固執(zhí)地認(rèn)定那就是只紫色的鴿子。
【叁:泡沫】
水缸里的蠢魚依然隨波逐流地在寂靜的水缸底部漂浮,我越來越煩躁,為了轉(zhuǎn)移心中的怒火,我把注意力投向養(yǎng)著這條魚的二人宿舍。
我右翅方向是一個抱著黑貓蜷坐在床上、半睜著眼、頭發(fā)蓬亂的紫衣男人,他的書桌上東西不多,擺得較亂,但不明原因地有種安心的舒適感,讓我有在那里搭巢的沖動。我左翅方向是一個剛睡醒的藍(lán)衣男人,他書桌上的東西大約是抱貓男人的三倍,而且很多東西在閃閃發(fā)光,讓對光敏感的我很不舒服,如果不是我現(xiàn)在沒有落腳的地方,我?guī)缀醮蛩惆杨^埋進(jìn)翅膀中——那些東西實(shí)在太晃眼了!
藍(lán)衣男人下地,穿著皮鞋向窗邊走來,那個紫衣男人面朝我,目光卻跟隨著藍(lán)衣男人。
人類發(fā)現(xiàn)我了!他們有可能捉住我,用各種手法折磨我,甚至綁住我往我身上倒油,把我架在火上烤!
我驚慌地飛遠(yuǎn)了些,但我乜見了那條我尚未教訓(xùn)的傻魚——養(yǎng)動物的人應(yīng)該不會隨意傷害動物吧?話說回來,這條藍(lán)色的魚到底是這倆人中的哪個養(yǎng)的呢?
我想著漫無邊際的事,回過神時,我已被身后驟然變大的風(fēng)推著接近了那個拉開拳頭大小縫隙的窗戶,我沒有掙扎,順勢鉆進(jìn)了人類溫暖的宿舍,撇頭不看那個渾身亮閃閃的藍(lán)衣男人,專注地俯視缸中的魚。
“誒,我們要養(yǎng)紫嘯鶇嗎?”
亮閃閃的聲音響起,我還沒來得及驚奇亮閃閃竟然知道我的物種,便發(fā)現(xiàn)魚忽然擺起他漂亮的大尾巴,繞著水缸歡快地轉(zhuǎn)起圈來。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剛才在睡覺——魚睡覺都是睜著眼睛的。
“臭松,誰要和你養(yǎng)……哪個笨蛋放進(jìn)來的鴿子,哪個笨蛋負(fù)責(zé)?!弊弦履腥岁幊脸恋亓艚o亮閃閃一個后背,但他又不肯完全背過身去,他明里摩挲著黑貓,暗中卻注意著亮閃閃的反應(yīng)。
“饒了我吧一松,我已經(jīng)有一條藍(lán)孔雀魚了?!?p> 亮閃閃苦著臉給魚喂了點(diǎn)食物,魚來者不拒地吃掉了全部喂食,陰沉沉低低說了句“活該”,我卻從陰沉沉的聲音中聽出了些許笑意。
亮閃閃念叨著“不是吧”、“明明一松空閑的時間更多”、“我還要忙演劇部的事呢”等等,然后他在陰沉沉“吵死了臭松”的埋怨中噤聲。
我明晰了三件事:一,魚是藍(lán)孔雀魚,他的主人是亮閃閃;二,陰沉沉的名字是一松,亮閃閃的名字是臭松;三,陰沉沉是捕食者,亮閃閃是被捕食者。
“難怪你這么沒追求,瞧瞧你的主人就知道你已經(jīng)沒救了?!蔽蚁訔壍馗┮曯~,用確信他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魚吐出一連串的泡沫,那些泡沫只能在水中存在,一旦飄上來就悄無聲息地崩裂在空氣中,沒有留下一點(diǎn)痕跡,宛如它們唯一的價值就是等待消亡。
他欣喜地隔著厚厚的玻璃,仰望著我,沖我擺動著他那瑰麗的藍(lán)色尾巴,然而我站在暖氣片上,心中一片冰冷——我聽不見他的聲音。
【肆:深夜】
我大約是瘋了。
凌晨兩點(diǎn),特意等那家伙睡著后躲在被窩里用手機(jī)查詢“紫嘯鶇吃什么”的我絕對是瘋了。
我忿忿地扯下被子擋住手機(jī)的亮光,又瞪了眼進(jìn)入夢鄉(xiāng)、完全沒意識到我準(zhǔn)備為了這只紫……紫鴿子去捉昆蟲的空松。
啊,為什么這家伙放進(jìn)來的鳥我卻要負(fù)責(zé)?
藍(lán)孔雀魚算什么,我還有只比那孔雀魚大數(shù)十倍的黑貓要養(yǎng)呢!
對了,我這么折騰,不會影響到貓睡覺吧。
我不安地看了眼貓,貓和那家伙一樣背對著我,不同的是空松向右如弓臥眠,我的貓卻向左蜷成一個球。
貓可能有點(diǎn)冷。
我把枕巾取下,蓋在貓的身上,鉆回被窩,繼續(xù)研究紫鴿子。
我明天大概會睡個懶覺,不過明天是周末,沒有課程也沒有行程,只有空松那個笨蛋才會為了演劇部的事情放棄周末睡懶覺的機(jī)會去排練。
【伍:黑貓】
我收回前言,陰沉沉比亮閃閃煩人多了,至少亮閃閃選擇入睡,陰沉沉卻擺弄著他亮閃閃的手機(jī),讓我這種對光線很敏感的鳥類難以入眠。
不過陰沉沉終歸是睡了,我剛松了口氣,便發(fā)現(xiàn)陰沉沉那不知道具體物種的黑貓突然睜開了他泛著幽芒的眼睛。
這簡直嚇壞我了,雖然我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鳥,但貓是捕食者,中小型鳥是被捕食者的鏈條是這個世界的法則——被捕食者總是要為捕食者犧牲的。
我斜睨魚缸中的魚,驀地羨慕起魚的泰然自若、無動于衷來……雖然他可能單純看不見危險的降臨。
養(yǎng)在一缸死水中的魚,真的能意識到缸中的他是被捕食者嗎?
貓輕巧地抖了抖身子,迅速跳到地上,邁步過來,他的眼睛點(diǎn)亮了漆黑的夜晚。我察覺魚沒有睡著,他又開始激動地繞著圈圈,吐出一連串泡沫。
這條呆魚,當(dāng)真是沒有食物鏈的概念,他見到什么生物都這樣沒心沒肺地開心嗎?
令我稍稍安心的是,貓沒有望向魚,他用看透一切的眼神,微笑著對我說道:“你為什么要回來?你該明白,鳥和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p> 我被貓激怒了,我不假思索地說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和他交流有障礙不代表我和他沒有可能,你瞅見他看見我時高興成什么樣了,你怎么敢斷言我和他沒有可能?”
貓的瞳仁瞬間擴(kuò)大了。
魚停止轉(zhuǎn)圈,默默向上游。
“你不要冒險?!必垍s扭頭喝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會對他解釋清楚的,你放心?!?p> 魚不再往水面游。
我感到心里有什么酸酸的東西在往外涌:魚竟然能和貓交流,他對我的話沒有什么反應(yīng),但他會聽貓的話!
剎那間,我有一種隱秘的沖動,我想從魚缸里把那條可惡的魚叼起來,勒令他以后都必須聽、也只能聽我的話,否則我、否則我——
“魚讓你放棄,”貓淡淡開口,“魚還對你說:有的人活著,他已經(jīng)死了;有的人死了,他依然活著(注:上文化用臧克家的《有的人》);有的人之所以依然活著,是因?yàn)橛械娜艘呀?jīng)死了;有的人之所以選擇死亡,是因?yàn)樗M械娜四芑钕氯??!?p> “你這個物種未知的家伙,別仗著你能和魚交流,就借魚的嘴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蔽依湫Φ溃叭祟惖氖?,和我或魚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貓卻無視我話中的挑釁,用他一貫冷靜的聲音敘述道:“命運(yùn)已經(jīng)被決定了,誰都無法更改?!?p> 【陸:抉擇】
我早上是被貓踩臉加拱腦袋給弄醒的,我有點(diǎn)感謝貓,雖然我仍然困得不行,但在那家伙擔(dān)憂地問我是不是“昨晚沒睡好”時,我立刻精神起來,甚至頭腦發(fā)熱地說出“我精神得可以去看你排練”的話。
“不要勉強(qiáng)啊一松,你看起來明顯沒睡好。”那家伙又亂關(guān)心人了,只是少睡幾個小時而已,他聲音中的擔(dān)憂程度卻好似我在發(fā)燒。
“臭松,你再不出發(fā)會遲到,然后你會被演劇部部長罵到退部,這樣我再也不用去看你那痛得要死的演出了。”我把他推出門。
“那好,我先走了,你方便的話幫我喂一下魚,我今天沒顧得上?!?p> “啰嗦死了,快走吧?!?p> 我送走他,略微整理床鋪,走到窗臺前四步處,可是我一個失手,把拿著的魚食丟了出去。
空松的藍(lán)孔雀魚沒有乖乖呆在魚缸里,就在我轉(zhuǎn)身送空松出門的時候,它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紫嘯鶇不斷上下翻飛,往藍(lán)孔雀魚身上運(yùn)送它銜來的水;黑貓無聲立在一旁,紋絲不動地注視著我。
面對著這個場景,我想——
抉擇的時刻已然降臨,我將遵循我內(nèi)心的指引,選擇前進(jìn)的方向。
1、藍(lán)孔雀魚是怎么出來的?
A、紫嘯鶇銜它出來的
B、黑貓說服它出來的
C、它自己要跳出來的
2、我把魚救回魚缸并喂食,下一步準(zhǔn)備先做什么?
A、去給紫嘯鶇捉蟲
B、去看空松的排練
【柒:HE永恒的日常(BA/CA入)】
“怎么又跳缸了,要不是有這只紫鴿……紫嘯鶇在,說不定我發(fā)現(xiàn)時,傻主人的傻魚已經(jīng)干死了。”我輕嘆,把不省心的藍(lán)孔雀魚放回魚缸,發(fā)覺自己再也無法把救了空松愛魚的紫嘯鶇叫成紫鴿子。
這么聰明的鳥,可別餓壞了,還是先給它找食物吧:在宿舍外的草地中隨意抓些蟲子也就是了。
至于那家伙,反正他不是正式演出,排練也不止這一次,晚點(diǎn)去看或者改天去看都行。
我下定決心,帶上抽屜里的瓶子打算出門抓昆蟲。
我的貓向我走了幾步,它似乎想做些什么,但它回頭瞧了瞧回到水中的魚和陪在它身邊的鳥——
鳥正俯視著魚,魚正仰望著鳥。
于是我的貓終于沒能再靠近我,它躥上我的床,留給我一個黑色的背影。
我走出了宿舍……
等我捉完蟲回宿舍準(zhǔn)備喂鳥時,我發(fā)現(xiàn)本該去排練的家伙正在宿舍等我。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演劇部排練不是一般都要花費(fèi)一整天的時間?”我下意識去瞅表,空松離開還不到兩個小時。
“……今天出了點(diǎn)事,所以部長就遣散我們了,說改天再排?!笨账尚Σ[瞇地說著,打了個響指道,“哼,一松是不是很期待我的排練,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把《威尼斯商人》演給你看?”
我感覺額上的青筋在蹦,遂把手中的瓶子砸到他腦袋上:“去喂紫嘯鶇!”
“誒,你叫它名字了,哼,我不在的時候你這邊發(fā)生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嗎?”
“……滾去喂鳥!”
這是我和那家伙美好而永恒的日常。
【捌:NE滄桑的現(xiàn)實(shí)(AA入)】
紫嘯鶇銜出了空松的魚……為什么?
它們、他們……明明是互相喜歡的???
難道就因?yàn)轸~不理解鳥的意思……
不,魚其實(shí)是理解的,只是鳥、只怪鳥、只怨鳥——聽不懂魚的話。
是鳥的錯,你明知道是鳥的錯,你本該知道是鳥的錯!
我要原諒鳥嗎?我能原諒鳥嗎?我敢原諒鳥嗎?
我顫抖著手指,拉開抽屜,握住了那個早就準(zhǔn)備好的瓶子。
我的貓向我走過來,它張開嘴,開始說話:“命運(yùn)已經(jīng)被決定了,誰都無法更改?!?p> 我搖頭,這可是現(xiàn)實(shí)啊,我怎么會聽懂貓語——果然是我幻聽嗎。
貓繼續(xù)走,走到離我四步遠(yuǎn)站定:“是時候放棄了,松野一松。有的人活著,他已經(jīng)死了;有的人死了,他依然活著;有的人之所以依然活著,是因?yàn)橛械娜艘呀?jīng)死了;有的人之所以選擇死亡,是因?yàn)樗M械娜四芑钕氯??!?p> “什么生生死死的……你在說什么呀?!蔽液鋈粔阂植蛔〉匦Φ?,“這是個什么世界,貓會說話也就罷了,竟然還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p> 我必須去給紫嘯鶇捉蟲——我抓住瓶子,如是告訴自己,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當(dāng)我跑到樓下,卻有人扯住我的衣服,把我往后一拽:“小心!有東西砸下來了!”
我被扯的踉蹌,然后聽到玻璃摔碎的聲音。
我怔怔看著眼前破碎的魚缸,怔怔看著推開宿舍窗戶的貓,怔怔看著飛出宿舍、抓住魚缸中的魚、擁抱藍(lán)天的紫嘯鶇,突然覺得蒼穹中的太陽亮得那么刺眼,刺得我眼眶中有什么東西不可抑制地涌出,迷糊了雙目。
魚離開了魚缸,鳥飛出了宿舍。
我再度睜眼,怔怔望著密閉的屋子中被粉刷成淡藍(lán)色的天花板,回到了滄桑的現(xiàn)實(shí)。
【玖:BE崩壞的幻滅(BB/CB入)】
“怎么又跳缸了,要不是有這只紫鴿……紫嘯鶇在,說不定我發(fā)現(xiàn)時,傻主人的傻魚已經(jīng)干死了?!蔽逸p嘆,把不省心的藍(lán)孔雀魚放回魚缸,發(fā)覺自己再也無法把救了空松愛魚的紫嘯鶇叫成紫鴿子。
不過縱使對這只來歷不明的鳥再怎樣喜歡,果然還是那家伙的排練更重要……沒有緣由地,我感覺自己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我給紫嘯鶇留了一條窗縫,確信這只聰明的鳥餓得狠了會自己出宿舍覓食,隨即放心地找那家伙去了……
我的腳步頓在排練室門口——我又看見那個紅衣部長給空松化妝。
明明是部長,卻總為一個普通部員化妝,他們兩個人的臉貼得那么近,還笑得那么開心……
紅衣部長臉上那洋洋得意、輕浮而又惡心笑容,真讓人無法原諒。
我走到道具組,為他們翻找道具——他們都認(rèn)識我是空松再次來幫忙的朋友。
朋友……我恨這個詞。
我一面找著道具,一面想起他們這次要排的戲是《威尼斯商人》。
“愛情是盲目的,戀人們看不到自己做的傻事?!?p> “讓我扮演一個小丑吧,讓我在嘻嘻哈哈的歡笑聲中不知不覺地老去;寧可用酒溫暖我的腸胃,不要用折磨自己的呻吟冰冷我的心?!?p> “魔鬼也會引證《圣經(jīng)》來替自己辯護(hù)。一個指著神圣的名字作證的惡人,就像一個臉帶笑容的奸徒,又像一只外觀美好、心中腐爛的蘋果。”
……
我聽著他們背誦臺詞,聯(lián)想到空松飾演的夏洛克和演劇部部長飾演的安東尼奧。
那個躍躍欲試準(zhǔn)備上臺的家伙曾告訴過我,他們的戲中改了一小部分:為了讓不算罪無可恕的富商夏洛克成為真正讓人厭惡的夏洛克,部長要求加一段夏洛克用假刀捅安東尼奧的戲,而空松那個傻瓜,就在部長三言兩語的大義下接受了這個要求。
夏洛克不該做出這樣的行為,那家伙也不是個能用刀捅人的人。
然而演劇部的部長執(zhí)意讓空松做出犧牲,明明部長自己該去演反派的……
既然空松對此無所謂,那么就讓他給那個部長一個小小的警告。
一松眼神微冷,瞥了眼那柄他幾天前親手混入道具組的真刀。
不要怪我空松,是那個部長三番兩次占據(jù)我們珍貴的時間,不要怨我空松,是那個部長三番兩次來將你帶離我們的宿舍——我只是想讓你脫離演劇部,我只是想讓你能留在宿舍里陪我。
很快,排練正式開始。
等等……部長怎么沒上臺,空松那家伙怎么穿著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戲服?
“……等到你把這一段故事講完以后,再請她判斷一句,巴薩尼奧是不是曾經(jīng)有過一個真心愛他的朋友?!笨账蓢@息道,“不要因?yàn)槟銓⒁ヒ粋€朋友而懊恨,替你還債的人是死而無怨的;只要那猶太人的刀刺得深一點(diǎn),我就可以在一剎那的時間把那筆債完全還清?!?p> 什么,空松飾演的是安東尼奧?!
我猛地站了起來,顫抖著,但那個紅衣部長拉住了我。
“你要干嘛?你是不是又想干擾我們排練!”
“你為什么不上去演安東尼奧!”
“這是什么話?我最近覺得空松更適合演主角而非反派……”
“你放手!你快讓他們停下來!你不知道這個劇——”
情節(jié)是被刪改過的,夏洛克夸贊法官幾聲后就是反轉(zhuǎn)和怒極捅人的情節(jié)。
紅衣部長的力氣很大,我掙脫不開他,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著情節(jié)向著空松被捅的地方走去?
不可以!絕不可以?。?p> 但我的腳下就像灌了鉛般動彈不得,也許因?yàn)槲颐靼?,我——無法更改命運(yùn)。
人類,無法扭轉(zhuǎn)時間的法則。
我清楚記得,松野空松意外被捅的那天,我為了避嫌,也為了他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只紫嘯鶇找食物,拿著瓶子去別處找蟲子去了。
呵,我在想什么?
真是個崩壞的幻滅之夢。
明明死的是那個終于推開紅衣部長,跳上舞臺代替空松被捅的一松。
沒錯,死亡的人是一松……
“松野空松,醒醒,該我們上臺了?!奔t衣部長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說,“你不會睡到忘詞了吧?”
“怎么會呢?!蔽胰嗔巳嘌劬?,打了個響指,哼道,“孤獨(dú)而寂寞的演員從來不會忘記臺詞?!?p> 【拾:TE無限的循環(huán)(AB入)】
紫嘯鶇銜出了空松的魚……為什么?
它們、他們……明明是互相喜歡的???
難道就因?yàn)轸~不理解鳥的意思……
不,魚其實(shí)是理解的,只是鳥、只怪鳥、只怨鳥——聽不懂魚的話。
是鳥的錯,你明知道是鳥的錯,你本該知道是鳥的錯!
我要原諒鳥嗎?我能原諒鳥嗎?我敢原諒鳥嗎?
我顫抖著手指,拉開抽屜,握住了那個早就準(zhǔn)備好的瓶子。
這個瓶子真眼熟啊,眼熟到仿佛千百次見過。
說起來那只紫嘯鶇也是,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卻意外地覺得我很熟悉他的存在。
“啊啊,真是可憐的人,直到此時此刻才意識到這點(diǎn)嗎?”我的貓突然張口說話,他的聲音意外地耳熟,“要不要再仔細(xì)看看那條魚呢,你應(yīng)該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p> 胡說,胡說,魚還睜著眼睛呢,他只是睡著了,只是睡著了。
“不敢相信嗎,魚已經(jīng)翻肚了,魚的鱗片已經(jīng)臟污了,魚的鰓和鰭已經(jīng)不動了——是你往死不瞑目的魚身上澆水,又將魚放回魚缸,裝作魚還活著的?!必埡曊f道。
“胡說,我只是想警告魚一下,我只是終于選擇叼起魚,卻不小心用喙傷到了魚的心臟……胡說,魚還睜著眼睛呢,他只是睡著了,只是睡著了。”紫嘯鶇突然開口,他重復(fù)著我的內(nèi)心,俯視著魚缸中的魚,溫柔地用喙把翻肚的魚重新擺正。
魚兒歸水,鳥兒相陪,鳥俯視著水,魚仰望著天,視線的盡頭,是同一種藍(lán)。
然而,我驀然覺得那只紫嘯鶇很礙眼。
“你有什么資格陪在魚的身邊?你剛才親手殺死了魚!就為了阻止我去用這雙眼睛見證空松的死亡?!蔽业男σ庠絹碓缴?,終于控制不住地冷笑起來,“而且就是因?yàn)槟?,才讓我沒能在空松出事時陪在他身邊,如果我那天在場,我又怎么可能會讓他受到致命的傷害?畢竟,那是我親手布下的、針對那個老纏著空松又利用空松的演劇部部長的陷阱?!?p> 我大跨步越過黑貓,抓起了紫嘯鶇。
“愛情是盲目的,戀人們看不到自己做的傻事。”
“讓我扮演一個小丑吧,讓我在嘻嘻哈哈的歡笑聲中不知不覺地老去;寧可用酒溫暖我的腸胃,不要用折磨自己的呻吟冰冷我的心?!?p> “魔鬼也會引證《圣經(jīng)》來替自己辯護(hù)。一個指著神圣的名字作證的惡人,就像一個臉帶笑容的奸徒,又像一只外觀美好、心中腐爛的蘋果?!?p> 空松一字一句念誦《威尼斯商人》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照著他的語氣將這些句子念出,然后出手如電,把紫嘯鶇溺死在魚缸里。
這樣才對,本該如此,那條魚是因你而死的,你便當(dāng)永生陪他……
永生陪他……
我再度睜眼,看到密閉的屋子中被粉刷成淡藍(lán)色的天花板,我歪頭看了看表,和上次醒來的時間一分不差。我淡然一笑,從身旁的藥瓶中倒出一把純白的藥丸,就著冰冷的水灌入喉嚨,再次陷入同樣的夢境。
我俯視著水,魚仰望著天,我和魚視線的盡頭,是同一種藍(lán)。
我隔著兩層厚厚的玻璃,看著淺藍(lán)的水缸中自得其樂的魚;
魚隔著兩層厚厚的玻璃,看著湛藍(lán)的天空中逍遙自在的我。
“喂,被禁錮在那個缸中,你不會覺得痛苦嗎?”
“喂,死在這汪水里,就是你所追求的幸福嗎?”
魚不會覺得痛苦哦,魚吐著泡回答道。
這是鳥和魚的幸福,魚吐著泡回答道。
我是鳥,我也是魚;我是一松,我也是空松——我是無限的循環(huán)中,自我放逐的孤魂。
【鳥和魚的宿舍?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