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壯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大哥叫石大鳴，二哥叫石大放，姐姐叫石大香。石大鳴和我大哥一年，當年我大哥在牛家大院讀書時，他們還是同學。不過他初中畢業(yè)后，就放棄了學業(yè)，拜師學藝，做了木匠。石大放和我二哥一年，也曾是我二哥牛家大院的同學，他比他哥哥更不愛讀書，初中沒有畢業(yè)就選擇了拜師學藝，他學的是漆匠。石大香比我三哥大兩歲，現(xiàn)在正在上初中，我們很少接觸。
我奶奶聽了石大壯爺爺?shù)脑?，那里還有脾氣發(fā)，倒是對石大壯爺爺同情的不得了。趕忙問道：“石家爺爺呀，那您一個人住著，生活怎么弄呀？吃飯有著落嗎？”
“有著落，我自己鍋碗瓢盆都是全的，沒有糧食了，我就厚著臉皮去他們幾個孩子那里拿，現(xiàn)在沒有牙齒，什么都要煮爛了才吃的動，我就自己發(fā)火一次多煮一點放著，餓了就再熱一下也方便?！?p> “哎！這真是的！石家爺爺呀！難得您今天到我們家來一趟，這條路，恐怕您差不多有十年沒有走過了吧？”
“是的呀！不是今天看見我的幾個猴孫子和您家孫子打架，我這輩子說不定真的把這條路給賣了呀！今天呀！我一來是給你們賠不是，二來呀！有可能是來辭路了。我這把老骨頭呀，估計也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們家教育有方，萬一哪天我不在了，我這幾個調皮搗蛋的孫子呀，還是要麻煩你們夫妻倆幫我看著些，不然他們將來犯了法，坐了牢，我在九泉之下，對我們家老太婆沒有一個交代呀！”
“您這是什么話呀？男孩子，小時候調皮很正常，我們幾個孫子不是一樣調皮呀！”
“辛家奶奶呀，這個你就莫說了，你們家的兒子呀、孫子呀，個個務正業(yè)，我的那幾個調皮搗蛋的猴孫子呀，沒有一個務正業(yè)的，書不好好讀，老大學個木匠，老二學個漆匠，大壯那小子呀，到處惹禍打架，沒有一個安神的?！?p> “學木匠學漆匠好呀，您家要是想做個家具呀，他們兩兄弟自己動手，還不需要求得別人，這多好呀！”
“哎！你莫說，我也這么想過，想到要是我哪天兩條腿一伸，人不在了，棺材板都還沒有一個，我說叫他們倆給我打一口棺材呀，他們居然說打不來，打不來學個什么木匠漆匠呀？”
“石家爺爺呀！您也莫生氣，他們也是太小，剛剛學手藝，不會也不是騙您的，等他們手藝學精了，自然而然要給您準備的?！?p> “哎！辛家奶奶呀！您說我這是怎么了？說是來給你們家賠不是的，怎么還弄得你反過來安慰我來了？真是的！大鳴、大放、大壯呀！你們三個進來——”
石大壯的爺爺和我奶奶說著說著，把腦袋伸向門口，對石大壯他們三兄弟喊道。
石大壯他們三人聽見他爺爺?shù)暮奥?，低著頭，進來屋里。
“大鳴大放，你們兩個大些，代替你們的媽，給辛家奶奶賠個不是！”
石大鳴石大放低著頭，眼睛望著腳尖，不吭聲。
“石大鳴石大放，你們聽見沒有？”
“…………”石大鳴石大放依然是低著頭，眼睛望著腳尖，不吭聲。
“好了好了，石家爺爺，您就不要難為孩子們了，大人的事情就是大人的事情，難為孩子們干什么？德義、明義，還站在那里干什么，趕快去搬板凳，讓大鳴大放他們坐。”
我三哥沒有動，我也沒有動，我們才不想搬板凳了。
我奶奶知道她此時叫不動我們幾個犟拐拐，只好站起身來，準備自己去搬板凳。我奶奶這招很靈，我二哥三哥看見奶奶準備自己去搬板凳，只好放棄倔強，主動去搬了。
石大鳴石大放在外學藝，也漲了一些見識，也不是很不講道理，看見這個樣子，趕忙去幫我三哥搭手把板凳搬了過來，但是大家依然是站著，沒有一個人坐下來。
看著這個局面，石大壯爺爺又開始講話了：“大鳴大放呀，你們現(xiàn)在都是在外做事的人了，也要學著明事理。你們弟弟打球，把歡喜胳膊撞斷了，治療花了那么多錢不說，關鍵是歡喜這丫頭兒人吃了大虧。你媽不僅沒有一點抱愧之心，還來找辛家奶奶吵架，這個事情，爺爺現(xiàn)在不說，讓你們自己說：你們覺得你媽在不在理？”
“…………不在理！”
“那爺爺讓你們代替你們的媽，給辛家奶奶賠個不是，你們怎么不賠？”
…………石大鳴石大放又一次低著頭，眼睛望著腳尖，不吭聲了。
“好了好了，石家爺爺，您真的不要為難孩子們了，孩子們，都不要杵在這里了，都坐下來吧！都坐下來吧！”
我們沒有一個人坐下來。我奶奶沒有管我們坐還是不坐，她望了望天色，對石大壯爺爺說道：“石家爺爺呀！我看太陽在下山了，歡喜爺爺應該快放工回來了。您今天難得來我們家一趟，我這就去燒火做飯，您這么長時間，一個男同志，一直自己做飯，那能吃得好呀？今天您說什么也不要走了，和三個孫子一起，就在我們家吃飯……”
“這哪能行呀？我這是帶著孩子們來賠禮道歉，手短，臉厚，沒有禮物帶，空著手跑來了，哪能還在你們家騙吃騙喝呀？”
“石家爺爺呀！您這說的什么話？這哪能是騙吃騙喝呀？您老這么些年才來這一趟，怎么能餓著肚子回去？沒有這個道理的呀？馬上就是吃飯的時候了，我們家吃飯的時候就是過路客從家門口過，我們也會留他吃飯的，何況您還不是過路客呀？”
“哎！辛家奶奶，我老石頭真是慚愧呀！我們這是連個過路的都不如呀！過路的人哪有像我們家的人這樣，明明背了道理，還要橫不講理呀！今天這個飯，我說什么都是不能吃的。時間不早了，你趕快去做飯，我就不打擾了，孩子和孩子爸媽的不是，還請你們多多擔待！”
“您老快莫這么說了，您就留下來吃飯，您這把年紀，現(xiàn)在走回去，哪會是什么時候呀？然后回去再自己做飯，哪怎么能行？今天二話不說了，反正今天就在我們家吃飯了。您今天吃了這個飯，我就算您是道歉了，您今天不吃這個飯，那就是把我當外人了，您的這個道歉，我也就不受了?！?p> “……這……這……這怎么能行呀？”
“有什么不行的？今天這頓飯，也要讓孩子們之間解開芥蒂，搞好關系。將來我們這些老骨頭不在世上了，他們還要相處幾十年，要是他們不解開這個芥蒂，怎不能等我們不在了，他們一見面就想著打架吧？”
“這個也是，只是，只是…………”
“好了，就這么定了，您莫擔心天黑，天黑了也沒關系，待會兒讓歡喜爺爺吃完飯，打個火把您送回去，如果您怕摸夜路不好走，今天就歇在我們家，明天白天再回去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