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廠財務科工作除月底忙碌一點,平時都很輕松,同齡人都很羨慕我,我本來還是覺得有些安逸。但自從看了《漢正街》的電視劇后,心中就冒出了一種不安分。
電視劇里的漢正街,到處都是忙碌的年輕人,我心里癢癢的,好是羨慕,真想去漢正街看看。
轉眼到了90年代,城里的街上除了百貨公司,生資公司,輕紡公司,食品公司,糧油公司,還有幾個賣服裝的小店。我是這些服裝店的常客。一是因為女孩子愛漂亮,二是因為她想跟著他們,學一些生意上的經驗。
功夫不負有心人,漸漸地,我了解到服裝店里的衣服,就是從漢正街批發(fā)回來的,并且知道了每天都有一趟班車,從城里開往漢正街。于是我開始慢慢盤算,尋找去漢正街的機會。
一晃要過春節(jié)了,我們化工廠是高電耗企業(yè),冬季枯水季節(jié)電力供應不上,廠里決定提前放20天年假。我高興的不得了。趕緊利用休假時間,揣了好不容易存下來的1000元錢,在城里坐上班車,偷偷地跟著做服裝生意的人,去了漢正街。
車到了武漢,是臨晨三點多鐘。車子不能直接開到漢正街,只能在靠漢正街不遠的一橋邊停下來。我看見那些背著黃布大包的,做服裝的生意人翻過大橋,在前面跑。于是也跟著他們,在后面跑。等我氣踹吁吁的跑到,那些人已將一家旅館上上下下的鋪位,全部占完。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小旅館里。旅店老板看著我,說:“丫頭,你怎么辦?還有幾個小時天才亮,我這里已經住滿了,你到別處去住吧。”
我望望門外,天黑黢黢的,冬天的武漢風刮得很大,我不敢出門。老板看見我沒有走的意思,對我說:“丫頭,怎么辦?你就在這張廢紙殼子上睡一會兒算了?”說著就從門后面遞出來兩張廢包裝紙殼。
我再看看門外,天依然是黑黢黢的,風依然是呼呼地在刮,只好接過老板遞過來的廢紙殼子,在兩個架子床之間的臭鞋子堆里,睡了下來。那一夜,老板收了我三塊錢。
早上天一亮,進貨的人都早早地上了街,我也學著他們,在街邊買了一個大帆布包,就在漢正街開始了我的經商之路。
進貨的人都跑得很快,他們一般不愿帶上熟人。我成了一只無頭蒼蠅,不知道該到那里去。我死死地記住了旅店的名字,和旅店外面的那顆大樹的樣子,走幾步一回頭,就怕找不到回旅店的路。
這樣沒走多遠,就被一個“好心”的婦女攔住。婦女一邊不由分說的把我往前拉,一邊說:“小妹妹,跟著大姐去進貨,我們那的東西又好又便宜又齊全?!?p> 我力氣小,加上第一次出來膽小怕事,只好跟著那婦女跑。轉過了幾條巷子,婦女拉著我的包上了一個吊角小樓。那里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于是我想走??墒浅鰜韮蓚€婦女說:“沒買東西不準走?!辈⒍略陂T口。
我從沒見過這種陣勢,一下子被嚇得退了回去。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進貨的大漢也要走,兩個婦女又趕緊去攔位大漢。我一看沒人管我了,趕緊拿著包包撒腿就跑。只聽那婦女在后面叫,我也不敢回頭,反正撒歡地跑,只跑到大街上,感覺沒人追上了才敢停了下來。
經過這一跑之后,我再也不敢在小巷子里逗留了,只敢在幾條主街上選貨。當時的漢正街,雖然沒有高樓大廈,但也很繁華熱鬧。很快我就用完了我的一千塊錢?;氐娇h城,我不敢支聲,偷偷摸摸地在街邊擺了一個行軍床,把在漢正街進的那些小名堂擺在上面。
縣城市場沒有規(guī)范管理,春節(jié)前期,只要向工商管理所上繳2元的工商管理費,就可以在大街兩邊擺攤設點。就像趕集的一樣,沒有固定的攤點,誰到的早,誰就搶占到有利攤位。
沒想到原本沒有競爭的市場,一下子冒出了好多人。為了搶占有利攤位,我必須很早起床??墒悄阍纾瑒e人比你更早。沒辦法,我索性買了一件軍大衣,四點鐘就起床守在了那里。雖然非常辛苦,但是生意還是很好,一下子,我信心百倍。想到上一個月班,工資加獎金才只有120元,這幾天就賺了1000多,非常開心。可是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時候,一不注意傻眼了。單身宿舍的房門被撬開了,小偷光顧了我的寢室。寢室里亂七八糟,鎖在抽屜里錢沒有了,稍微值一點錢的東西也沒有了。
這之后的幾天,我無精打睬,很想再次翻本,可是沒了本錢。
正在這個時候,我爸帶著我媽來看我了,我爸看出我有心事,問我:“怎么了?歡喜,有什么心事嗎?”
面對我爸,我不敢撒謊,只好將實情說了出來。沒想到我爸不僅沒有吵我,還摸著我的頭說:“哈哈!我的歡喜膽子還蠻大的,還敢一個人闖漢正街?”又對我媽說:“歡喜長大了,知道自力更生了,不錯!拿點本錢給她,讓她把被偷的錢賺回來!”
我再次來到漢正街。這一次,我沒有再像上一次那樣。我爸托人幫我找到了便車,我將所有的錢進了副食及糖果。
縣城沒有副食批發(fā)部,更沒有超市。要過年的前幾天,副食及糖果不是一斤斤地在賣,而是在被他們一陣風地搶購。開始時,我見到熟人還有點怕丑,但生意太好了,就忙的沒有時間去顧及這些了。那個年假,我還了借我爸的錢,除去被偷的錢,還凈賺了六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