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青竹默默的有序又緊密的存在著,從濕暖的春季到干寒的冬季,從紛雜的雨天到蔚藍的晴天,不為世事所湮沒,依舊頑強又固執(zhí)的存在著。好像是一個遠離世界的見證者,執(zhí)著的感受靜謐的四周。
有風吹來,涼涼的,把竹叢擾亂,吹得紅線的鈴鐺叮叮奏響。那清麗幽涼的擊打仿佛把心中的波瀾撫平,把世界變得古潭的水一般靜。
一聲嘰喳,遠方的翠鳥從屋后飛來,停留在已是灰黑的鐵絲上。逆風的飛翔似乎并不氣喘,不見起伏的胸口,只見搖動的小腦袋,許久,望向冷天,掠過那一抹抹濃郁深沉的灰……
秋季的草是枯黃的,一根根聚集形成了草叢,像那飛舞后的蜜蜂一樣,密密而聚,緊緊而居,當然,這沒什么不好,反而給這破舊的小院加了一景。
圍繞小屋的木欄快要殘舊了,曾幾何時插下早已忘卻,只知那時還未知曉事理,是個懵懵懂懂小孩,跟在老人的身后傻傻觀望。
那個老人,似乎,也是那年睡下的……
窗的左邊有一顆不開花的梅樹,長不高也長不盛,分叉的枝條瘦小干巴,疏稀的小葉黃綠相浸,無數(shù)次預想它的離去,也無數(shù)次憧憬它的盛放,但它依舊不變,依然是那個模樣。
小院是狹小的、破舊的,在外人看來是該遺棄或翻整的了,但在我心里,這些都是承載了我十六年記憶的存在,是割不掉,淡不下思念。
絕不改變……
我離開本沒有窗紙的窗,繞過銹跡斑斑的器具,向門外走去,坐在臺階上。
本地青石磨就的臺階寬敞陰涼,因為沒經(jīng)過石匠細致磨整,上頭有一個個不平的地方,雖然經(jīng)過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踩踏,不知道多少年的風雨侵襲,但還是有。
假如人生像是高山,需要攀爬,那就比喻小屋為人生,山路也就繼而變作臺階。我喜歡一生自然,也喜歡讓歲月攜著舊時的回憶慢慢消逝。時光為路,斗轉(zhuǎn)星海,青石為梯,依依留存。
無論兒時或是現(xiàn)今,我都喜歡靜靜的坐在石階上,看著這里的一隅,望著遠方的山與天。
盡管時光荏苒,世事變遷。
小時候我有幾個玩伴,我也辛苦的養(yǎng)過幾只貓兒,可陪伴倒像捉摸不透的命運,在一些些意外與認知中,我選擇獨自一人……
有人說這叫孤僻,還有人說這叫病。
我無話與之言對。
當安靜被說成孤僻,當冷靜被說成冷漠,當執(zhí)著被當成偏激,所謂的大眾潮流由習慣變成標準,微渺不切實際的朦想變成要求,我,,,,,,,,,呸,,,,
不唯孤獨以概括,不與孤獨拋之以負。是一種平靜,是心的一種歸屬。難過與否,自為我定。從始至今,改變的想法每每浮起都迅速沉下。
我不想改變,也不刻意的維存。當自然而然的轉(zhuǎn)變時,我想我不會有過多的掙扎。
……
陰天沒有絢麗多姿的晚霞,昏暗的夜色主題替代了灰冷的陰天背景。煤燈的黃光照亮這不大的廳子,枯燥的草葉和脆黃的樹枝疊合,火紅的光照亮了另一處區(qū)域。現(xiàn)在,位于屋外可以看到裊裊而起的青煙,與遠處的幾股一起組成山野農(nóng)景。
草木燃燒發(fā)出聲響和那跳躍的火焰,似乎成了這小屋唯一的旋律。與漆黑的夜相對,與舊樸的土木相映,顯得沉重而凄迷。
草木的光照耀在我的臉上,焦黑的枝條有淡淡薄薄的煙繚繞于鼻尖,介于刺鼻和醇香之間,聞起來有股火的熱烈和死的沉重,一點點浸染的谷米就在這烈與沉之間,慢慢酥軟,慢慢沉淀。
黑色的煙飄渺迷離,如夢幻般隔世,也如詩歌般頌揚,宛如我的從前,或者說我存在十六年的概括。
我是一個棄嬰,深秋時節(jié),我被腦海里的背影在山谷中撿起。
后年初冬,只有小屋與我相伴。
老人姓秦,我叫秦七。
我曾三月不食米粒,曾于樹顛墜下,曾在洪災中游漂。有三年我與狼虎相伴,有五年我與螢火相隨,有七年我與社會互知。
如果是普通人早該死去,可我是一個特例。認識我的人叫我花靈,我叫那七十七朵彼岸花為七衍。
彼岸花,有花無葉,有葉無花,預示著生死相隔,傳說是地獄里唯一的花,為亡者指路,為亡靈喚起記憶。
它們只在我快死去時才浮現(xiàn),好像也只有在我眼里它們不是惡的化身。
彼岸花是血色的紅,是濃濃的綠。與我齊高的大花在陽光下曾閃閃發(fā)光,那是妖異的色彩,那是地獄的光。
血色的花瓣深得似乎要流血一般,讓人忍不住懷疑,里面是否布滿了交錯的血管,是否吞噬了萬千的生命。在那血色從空中灑灑而下時,種種的人間念想,好像會轉(zhuǎn)化為地獄的苦難與黑惡。
黑得如夜的根莖仿佛扎根過最黑暗的地方,發(fā)麻的頭皮感覺好像要被刺入,彼岸花的根莖直直的插進血紅的**中,纏繞靈魂,吸取心中的邪念,而后帶入無止境的淵域,百世回轉(zhuǎn),萬代磨折。
在這個仙魔的世界,在彼岸花如此妖異的情況下,注定了我會被定義為魔修。境界有九層,每層四重天,我在第二層的碎凡境四重巔峰,理論上來講,我最多能活三百年。
這世界仙魔等級的分層都是一樣的,一為沉凡,二為碎凡,三為仙武,四為九回,五為破回,六為踏塵,七為墜天,八為魔神,九為融宇。
碎凡已經(jīng)過了普通人的極限。
有缺口的土黃色瓷碗裝上了油綠欲滴的菜,放在會“吱吱”的桌上,有缺口更多的瓷碗裝上飽滿純白的谷米也放在桌上,然后再加一雙筷子就可以吃食了。
米是由山澗的清泉自然灌溉下結(jié)出,歷時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耕種與等待,菜是深山里獨有的藥菜,我不大了解它們的生長周期,不過倒是知道在那繁華都市少有現(xiàn)桌的。飯和菜,絲滑香軟,飽而理身,雖然不是大魚大肉,細珍優(yōu)品,但這勝在自然踏實,用時興的話講,就是自然無添加,自然生態(tài)健康綠色,鄉(xiāng)野小味獨特風情。
反正我覺得就是好吃……
今天的夜是無月的黑,四周寂靜無聲,煤燈的光隱沒后,這間小屋就徹底融入黑夜。
床上有古木塵樸的氣息,躺在冰涼的,貼著方塊石的木板上,依稀有歲月那獨有意境,不禁讓人聯(lián)想,當旋律由趺宕緩自平淡,當肌膚由嫩白變作皺黃,當生命由喧囂的紅塵埋入靜默的土壤時,是怎樣的一種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