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很暖,很亮。
它從山的那一側(cè)奔過來,迎著風(fēng),不知在追尋些什么,我想那一定是它心底的最美好。
霧汽朦朧地彌漫在林間,光芒似乎變得黯淡,僅僅是一種柔和的黃色便點綴了整片叢林。秋日里的鳴蟬寥寥無幾,它們早就平躺在枯黃的落葉上,靜候最后的時光。
悠然坐在吱呀的搖椅,無所事事中品味曾經(jīng)的辛酸,轉(zhuǎn)眼間仿佛早就風(fēng)輕云淡,嘴角的苦澀卻無法被阻攔。人生的千千萬萬般,總是會在愜意之后襲來。
頭頂是一片蔚藍幕布,火紅的印章重重壓上,偶然路過的,幾縷自地面翩然而起的云,脫離流水的懷抱,混雜在群山的青蔥里。居高臨下地俯視,它的眼神里一定充滿分離的不舍。
日光下,冷寂而熱烈。
碧綠從那頭延展向那頭,拐角就隱沒于山巒處,微風(fēng)踏過,只激起細細漣漪。
房屋鱗次櫛比地落于相隔不遠的兩岸,端的像分離異地的兩人,隔著近的距離,有遙遠的心。江的白色長橋盤桓,飛鳥不會停歇在上面,汀州稀稀疏疏的雜草應(yīng)是它們安身,安心之所。
近了些許,又近了些許,時間推移下的晨曦奮力突破重重阻礙。沒人知道它的目標(biāo)。它從那座山到這座山,刺破了無數(shù)的黑暗。
是使命尚未完成,還是沒能找到屬于自己的那一片夜?
它也許永遠找不到。
天與地之間,我深陷在這風(fēng)與光編織的,輕薄夢幻的溫柔。
回憶是無數(shù)根纖針,總是讓人在輕微的刺痛和思戀中不舍,在幸福的甜蜜與悲哀里潸然,在怒火及釋懷中掙扎。
心靈隨昨日的黃昏一起西去,游蕩荒原不曾歸來。
我只記得黃的暈染,就在那片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山。那輪殘缺的光似乎就沒落于那里,再次出現(xiàn)時又在相反的方向。那深山里有著神秘的通道。哪里能否通往時間長河的上流?如果能,那么回憶未必會隨著苦痛而戛然。
搖椅輕搖,蒲扇慢扇,風(fēng)兒緩緩地走,眷戀這一方,卻不得不奔赴那一方。我眷戀此時,又不得不奔赴彼時。
我聽到浪花拍打往事的泠泠聲,風(fēng)掠過林子的簌簌聲,心靈敲擊大地的嗆嗆聲……
我曾聽聞在天的另一邊,有所有人的幻夢,想必晨曦的終點便是那兒。它遍體鱗傷,不停地慢慢向前,那片隱約已然散去,林子里滿是它的身影。
它,長大了。
掙脫所有的束縛,它不顧一切地沖向不遠,不近的那一邊。光和暗終究接壤,它們一直相會,卻只能彼此傷害。
光灑在我身上,驅(qū)散深秋的寒意,溫暖。
蒲扇扇來的不是風(fēng),是那年盛夏的離別,卻和著冷厲瘋狂地剜在皮膚上。蟬在短短三兩個月就隱匿,我們也許一輩子不能相逢。
我們坐在同一班車,下車后,奔向各自的家。那個路口,每日都記載分別,每日都記載重逢,不厭其煩的它是否也感受過此種悲涼。想來是的,不然它又怎會在目睹一幕幕如此場景不為所動,只可能是它的傷更深,面對其它只是平常。
死氣沉沉的文字,歲月會賦予你生命,歲月會釀就一壇老酒,等人回味思索。
可,為何它不在當(dāng)下多給予些時間,讓我們無法彼此忘卻?而是要在忘卻以后重新想起,面對遠超一切的凄苦,枉自嗟嘆。
最是無情……
若終將在此分手,愿都可找尋天的另一方,順著晨曦而高歌引吭,遇到心底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