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已經(jīng)快12點了,因為地鐵已經(jīng)停運,我只能打車。我打了幾個電話給李心,她沒有接,發(fā)信息也不回,我心里頓時就慌了,有兩種結(jié)果,要么生我氣,要么出事了。
我推開門,家里黑咕隆咚的,只有窗戶那里透了一點光能隱隱約約看到客廳的家具,其他地方黑的很可怕。平時,我都會留一盞燈亮著,好讓起夜的時候不摔著,今晚卻讓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我試探性地叫了李心兩聲,沒有人應(yīng),她難道不在家?那她會去哪?我摸黑地找到開燈的按鈕,啪一聲,客廳就亮堂起來,我再順勢走到臥室,推開門一看,李心正趴在床上睡著了,不對,她手里明明還握著手機,為什么不聽我電話?我察覺到不對勁,連忙走過去,握著她手,手心熱乎乎的,李心的臉紅彤彤,我用手又貼著她的額頭,好燙!李心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浸濕了,渾身暖的像個暖寶寶一樣,李心發(fā)高燒了!
我二話不說背起李心就往門外跑,這時候李心似乎有點意識了,虛弱地喊著我的名字。
“李彬,好冷。好冷。”
“堅持??!我們很快到醫(yī)院了,堅持下去!”我大聲地說。
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背著她下樓梯,她的喘息聲像一股股暖流,沖擊著我的耳邊,如果我能早一點回來,如果我沒有去見徐欣芽,如果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李彬,我好難受?!崩钚陌杨^埋在我的肩膀上,有氣無力地吐著字。
我背著她沖到馬路邊,此時馬路已經(jīng)很少的士,空蕩蕩的,我第一次感到無助與絕望。李心又暈過去了,渾身的重量都壓著我身上,還有那無盡的懊悔與自責(zé)。
我在馬路邊,不停地往前走,希望能遇到一輛車,希望能送我們?nèi)メt(yī)院。我發(fā)了瘋一樣在馬路大喊,一些路過的行人對我投來異樣的眼光。
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有一個十字路口,我看見遠處有一輛轎車正朝我駛過來。我沒有多想,直面著它沖過去,那部車開始瘋狂的按喇叭,我停下腳步,背著李心一動不動地站在馬路中間,雙眼直視著那部車,停下,停下,停下!
那部車不負我所望,在我三米前停了下來,那個車主下車,是一個面目慈祥的大叔,看樣子是一個工作文員,但我不管他是誰他能載李心去醫(yī)院他就是我爹!
那個人還沒走過來,我搶先一步,抓住他的衣袖,哀求著說:“求求你,我女朋友發(fā)高燒,求求你載我們?nèi)メt(yī)院,求求你?!?p> 那個人斜過頭看見我背上的李心,此時李心已經(jīng)像失去了知覺一般,不管我怎么呼喚,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回應(yīng)了,我只能聽見她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她的臉貼著我的耳朵,好燙,她額頭上滿是汗珠。雙手雙腳無力地垂著。
那人也沒有猶豫,合力把李心抬上車,載著我全速往醫(yī)院飛去。
在車上,我想起我曾經(jīng)也是背著發(fā)著高燒的徐欣芽去醫(yī)院,那時候,徐欣芽也是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我仍記得,我在醫(yī)院大鬧,為的是那個曾經(jīng)以為能夠在一起的女孩子,拼過命。
哪怕算不上拼命,也算發(fā)過瘋吧。
想到這些,我不禁笑了。
“你笑什么?”那個人看了我一眼,問。
“我笑歷史驚人的相似,以前我還是個學(xué)生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女孩兒,她那天碰巧發(fā)高燒,我背著她到醫(yī)院,因為等了好久,她快不行了,我大鬧醫(yī)院,結(jié)果誤打誤撞,她真的得救了哈哈哈??上В覀儧]有在一起,后來因為她,我放棄了學(xué)業(yè)來到廣州重新開始,重新活著?,F(xiàn)在我遇到了我的女朋友,她這次發(fā)高燒,突然讓我想起她罷了。都是年輕,年少無知,以為愛的癡狂便是轟轟烈烈,其實最可笑,我們都會為年少買單的?!?p> 我看向車窗外,多么美的夜景,可是沒有一處屬于我的地方。我依然活在底層,但我卻邂逅了愛情。我把目光轉(zhuǎn)到后座的李心,她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呼吸均勻。
“開快點,拜托了?!?p> 車子又提速了些。
來到醫(yī)院時,那個人從后尾箱里,拿出了一張毛毯蓋在李心身上,他說要保暖,發(fā)燒再著涼就麻煩了。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這些,李心這時候還短袖短褲子,雖然是夏天,但是生病我還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真是笨死了。
來到急診科,那個人叫我等一下,他小跑進去,沒一會兒就回來,直接拉著我和李心進去。一路來到二樓,在一間辦公室門口停下,他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開了門。我看見門口有一張主治醫(yī)生的證件照片,居然就是他!
我背著李心進去辦公室,他已經(jīng)披上白色大褂,戴上口罩,戴上白色手套,不得不說,運氣真好。
他抱過李心到病床上,然后叫來幾個護士,把我請了出去。我被請到走廊坐著,護士小姐很貼心給我遞了一杯白開水,我點頭謝謝接過去。
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應(yīng)該是準備好錢,我查了一下,還有兩千左右,現(xiàn)在離發(fā)工資還有半個月,兩千應(yīng)該也夠了,但是剩下的日子怎么辦?
“李彬先生,請進來一下?!弊o士從護士臺探出頭說。
我連忙走過去,說:“護士,那個,我女朋友沒事吧?”我也知道自己等于白問,那么高的燒怎么可能沒事。
“您先別急,目前病人屬于病毒性感染發(fā)燒,需要住幾天院,您先去繳費吧。去一樓收銀臺?!弊o士不緊不慢地遞給我一張繳費單。
我看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三天住院,1795。要不要這么貴。
我不放心李心,繼續(xù)問:“請問我待會兒到哪里見她?”
“您繳完費我們護士會把病人推到輸液部,輸完液你們找相應(yīng)的病房就可以了?!?p> “謝謝護士?!?p> 我撒開腿就跑,時間不能耽誤。
一切處理完畢,繳好費,拿好藥馬不停蹄地跑去輸液部,把一切東西交給醫(yī)生。我看見李心躺在病床上,此時她已經(jīng)醒了,但是很虛弱。我蹲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放在臉上,額頭上。
當針扎進李心的手中,血慢慢回流,我緩緩松下一口氣。
一切準備好之后,我推著李心一步一步地走到病房,那是一間雙人間,但是現(xiàn)在是空房,環(huán)境也很安靜。
李心說困了,我摸著她的額頭,輕輕地吻下去,李心乖乖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她睡著了。
半夜2點。
我一直等到李心輸完液,很困,但是我不能睡,我給意姐發(fā)了一條信息,說我請假一個星期。
我看著熟睡的李心,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下來。
如果那個人不是醫(yī)生?如果我沒有找到車?如果一切都慢了一步?
如果我回來晚了?如果我沒有察覺到?如果李心。。。
不對,不是這樣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現(xiàn)在她得救了。
我想走到樓下散散步,剛好醫(yī)院的便利店還開著門,我啥也沒想,買了一包煙,一包薄荷煙。
有些人認為,一個男生抽薄荷煙,很娘氣。不重口不爺們。我就喜歡抽薄荷煙,淡淡的薄荷味刺激著神經(jīng),慢慢地起勁。
而那天晚上,我不記得自己抽了多少根煙,回到病房的時候,李心正安安靜靜地睡覺,我摸了摸她的額頭,明顯有退燒的跡象,體溫也沒有那么熱,我給她重新蓋好被子,以免她又踢被子著涼。
我坐在她的床邊,一聲不吭地看著她。
我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如果不是運氣好,我根本無能為力。李心,我能給你做的,太少了。我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準備,因為我有預(yù)感,終有一天我們會分開,但我不知道是哪一天。我決定了,我會繼續(xù)對你好,目前你就是我的世界,我藥用盡我的一切保護你,愛你。等到哪天我們必須要分開,或許你有了新的邂逅,它一定是我們最珍貴的記憶,一定是最美的電影。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窗外,天開始蒙蒙亮。
5點了。
這個時間,應(yīng)該可以給李心帶來一碗新鮮的白粥。
果不然,五點鐘,醫(yī)院的食堂只有寥寥幾個人,匆匆忙忙的打了一碗白粥,啃了根新鮮的油條,便急急忙忙地回去了。
粥還熱乎著,我看著熟睡的李心,又伸手探了探體溫,沒燒了。放心多了。
我輕輕握著李心的手,想讓她起來吃早餐,但是又不忍心叫醒。如果時間真的可以定格,如果世界即將盡頭,如果我即將凋零。眼前是你,又何嘗不可,我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