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情報
隨后的日子,鄭婉隔三差五的帶著大食盒去探監(jiān),以至于到了后來,牢頭們也懶得檢查了,直接放了行。
女子的伙食改善了不少,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兩人偶爾談及鄭平晟,也總是女子在那回憶敘述,鄭婉默默聽著。寧顏時常想那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可以在鄭婉心中那般不可替代。如果我是他的妹妹?他的冤屈,他的悲情,換作此時的自己會做出和鄭婉一樣的抉擇嗎?
每月總有那么幾次,鄭婉會前往云德觀住上幾日,這似乎是她多年來的習(xí)慣。那間小屋常年為鄭婉備著。環(huán)境很好,幽靜不容易引人注意。只是寧顏每次去到那總是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似乎有什么危險在那。
十一月十六日,鄭婉清早從云德觀出來路經(jīng)廷尉司,便又去了牢房。下了馬車,鄭婉不禁被風(fēng)吹得抖了抖。
“這天氣是越發(fā)冷了。”秋乞為鄭婉披上披風(fēng),鄭婉眼神不經(jīng)意的望旁邊一掃,嘴角微微上揚,寧顏奇怪的看向附近,有人跟蹤?寧顏皺了皺眉,朝那個方向看去,沒有見過什么人,是誰?鄭婉的警覺性真高。
“胡大人。”鄭婉很是尊敬的喊了一聲。
“喲,鄭姑娘,今個可早啊。”
“正好路過,便來看看,有勞大人了?!?p> “鄭姑娘真是客氣了。請吧?!崩晤^熟練的將鄭婉帶了進去便轉(zhuǎn)身離開。
“這幾日可好?”鄭婉從食盒里端出菜肴,“這是云德觀的齋菜。清淡了些,但是很新鮮。”
女子溫柔的笑著,“讓你掛心了?!?p> 鄭婉布好菜,坐了下來。“這些天,醫(yī)官來看,可有說什么?”
女子微微一笑,很是慈愛,“這小家伙還有不足一月就要出來了。”女子摸著肚子,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有些焦慮,“你可有把握?”
“不成功便成仁。”鄭婉安撫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老天爺總該幫我們一次了。出生的第二天我會帶著裝著死嬰的食盒過來。這些天外面那些人已經(jīng)不再檢查了。到時我放些安神的藥,讓孩子多睡會。等我走后,你一定不能讓任何人接近那個死嬰,你熬個一天,我會派人劫獄,不過你不要指望這能救你出去,牢房外就是廷尉司,廷尉司那四大高手在江湖中是有排名的。我的人對付不了他們。劫獄不過是讓你能合情合理的死,包括那個死嬰,燒了他。因你出賣涼楚的愧疚導(dǎo)致的死才能讓他們更愿意去冒攻打云都的險。而且你們都死了,他們才會放心。他們會心安理得的覺得這件事過去了。”鄭婉嘴角苦笑了下。這番話說的自己都有種恍惚。
“好,一切都聽你的。讓他好好活著?!迸悠届o的摸著肚子,有種悲傷慢慢溢出。
“會的。我會給他一切我能做到的,不會讓他帶任何仇恨。他會胸懷坦蕩的活著。”說完,兩人沉默著,一人安靜的吃著菜,一人靜靜看著。
“你好好休養(yǎng),保重身體。我也該回去了?!编嵧袷掌鹜肟辍?p> 女子抬頭望著鄭婉,眼睛有些泛紅,聲音顫顫,“守云,以后他就叫鄭玉羊,可好?這是我在牢里想好的名字。”
鄭婉收碟子的手一下停住,“玉羊?”心中一陣絞痛,“好?!焙芸旎謴?fù)過來,繼續(xù)把食堂裝好,“我先告辭了?!编嵧裎⑽⒆饕尽?p> “萬事務(wù)必小心?!迸訙睾偷命c了點頭。“都靠你了。”
鄭婉逃似得出了牢房,“玉羊?它不僅是古代瑞物,也有月亮初升或不明亮的部分的意思。二哥。我好想你啊?!编嵧袷衷谛渲芯o緊握起。記憶似乎回到了她九歲的那年。
“二哥。你等等我?!贝虬绯蓵淖约禾е^,仰望著那個耀眼的男子。
“婉兒?你這小丫頭,怎偷跑出來了。快回去?!庇洃浿械亩鐪厝岫鴮櫮?。
鄭婉揚過臉,“才不,我不要呆在家里,外面好玩多了。那個就像個牢籠,外面我才能自由自在。今日我不回去,我要跟著二哥?!?p> “婉兒?!闭f著話中帶著卷音,有些無奈。
“月明兄!”不遠(yuǎn)處一個清朗男子突然喚了一聲,小步跑了過來。
鄭平晟聽到喚聲,轉(zhuǎn)頭,立刻揚起笑臉,“原來是承德兄,幸會。”
“與月明兄真是多日不見。”男子有南方人的秀氣,書生氣十足,“今日菱湖邊有詩會,我正打算前去,不知月明兄是否有興趣?!?p> 鄭平晟微微猶豫。
“二公子,您剛才不是也說要去游湖嘛?!编嵧窦泵由显?,鄭平晟無可奈何的看了看鄭婉。
“這位小兄弟?”男子困惑的問起。
“小人守云見過公子,我是二公子剛收的書童?!编嵠疥陕牭洁嵧衽R時起的名字微微一愣,而后不由一笑。
“哈哈,守得云開見月明。這名字甚妙?!蹦凶邮种械纳茸优牧伺?,哈哈大笑起來。
鄭婉忍住心中的悲傷,不可以流露,袖中的手指掐著手掌。寧顏跟著鄭婉,她不明白為什么鄭婉聽到女子取得名字后突然那么難過,心中泛起一陣陣的痛楚。這名字有什么含義嗎?鄭平晟?對了,他的字就是月明,玉羊也恰恰是月的別稱。寧顏回頭看向那座牢房,心中思緒萬千。
秋日的風(fēng)已帶著一絲絲的涼意,吹到臉上有些冷,鄭婉倒覺這寒意很舒服,比人心舒服多了。鎮(zhèn)定的走上馬車。簾子放下,擋住了外面的世界。
“小姐,剛才我好像看見一個人影在那墻邊?!蓖饷骜{車的秋乞有些疑惑。
“你沒有看錯。時間是有些久了,怕是起疑了。父親到底是開始急了。也罷,是時候了?!编嵧衿届o的坐在軟席上,捧起茶,喝了一口。
“大人所為?”秋乞微微皺眉,“為何?大人有什么疑慮直接問小姐便是,”
“有些事又何必說清呢?再說,我們其實是一樣的人?!编嵧駴]有正面回答,只輕輕的回了一句,寧顏能感受到她內(nèi)心的無奈和怨氣。
“回府后,我便直接去向父親請安,你先回院子吧?!?p>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