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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與紙飛機

第十五章 湖水

櫻與紙飛機 時悠乃見 6178 2021-04-05 00:05:17

  如果擺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免費但沒有自由,自由但代價高昂——你的選擇將是什么呢?

  烈日當(dāng)空,在某家藍底廣告牌上印著紅色羅馬字體英文、頗具南國特色的西餐廳前,矗立著一棵彎曲得恰到好處的椰子樹,那神態(tài)酷似沙灘上婀娜多姿的女孩在向你打招呼。毒辣的陽光下,除了幾條空蕩蕩的街道、幾幢矮樓以外,就只有三個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游客了。

  盡管她們年紀(jì)相仿,但打扮起來的風(fēng)格卻是迥乎不同,走在最前面、把手卷成喇叭狀大聲呼喊的那個女孩,淺藍色的牛仔褲上人為地了幾個大洞,搭配淺色系的白襯衫和白色運動鞋,應(yīng)該就是這三人組的領(lǐng)頭人了;緊跟著左顧右盼的女孩身穿一條白色連衣裙,腰帶無力地耷拉著,一頂淺棕色的草帽上系著紅絲帶;站在路邊的女孩戴著眼鏡,手里拿著一本不合時宜的書,黑色的長筒褲子搭配淺黃色T恤,安靜地看著前面的兩人。

  “四季,我看不到你說的那個人呀?!?p>  “明明看到她往這個方向走的……”

  “婉清的喊聲這么大,是個人都會被你嚇跑啦。”

  是的,中間的人便是我,四季,而那個招搖的家伙是婉清,路邊拿著書的便是撫子。

  時間倒回到一天前,按照原來計劃,我們到達期歲縣后的次日就實施我們瘋狂的計劃,但爸媽把我送到縣城時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為安全起見,他們決定在縣城里留宿。第二天一大早就強行把我拉到附近的購物中心,媽媽給我買零食、買夏天的衣服,買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卉囉职盐宜突厮奚幔詈罅粝铝艘欢岩酪啦簧岬脑挷烹x開了。

  所以我們的旅行推遲到了抵達第三天——不過正因為是這次逛購物中心讓我們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從而敲定了旅行計劃的最終版。

  那時也說不出什么原因,在逛街時大腦里突然就冒出要去吃面的念頭,頓時爽滑的面條、漂著紅油的高湯以及大片牛肉的場面就浮現(xiàn)在眼前,渴望立馬就支配了我整個身體,在我的軟磨硬泡下終于達成了目的。我們的座位正對著電視機,進門時,上面播放著縣內(nèi)各地的天氣。

  “近一周全縣保持高溫晴朗天氣,縣內(nèi)秋葉街錄得最高氣溫37.3攝氏度,預(yù)計未來一周將繼續(xù)維持高溫天氣,市民出門記得做好防暑準(zhǔn)備……”

  隨著一陣優(yōu)美的音樂響起,畫面開始播報各地的天氣預(yù)報,一張張各地的標(biāo)志性景點照片滾動播放著,其中秋葉街,也就是期歲縣的中心城區(qū)是高大的寫字樓,我們常春鎮(zhèn)是草原上的那棵巨大櫻花樹。突然鏡頭轉(zhuǎn)到一個清澈的湖上,只見這個四周被金黃色沙灘和椰子樹包圍的湖,在藍天的映襯下泛起陣陣漣漪,讓人的思緒一下子就飄到南國的海灘上去。

  以前中學(xué)時,每天下樓聽到電視上的天氣預(yù)報時我都在幻想,像常春鎮(zhèn)這么一個遠離大海、被重重大山包圍的偏僻地帶,會不會哪里隱藏著一個小小、有著南國風(fēng)情的天地呢?就像霧依子帶我去的那個滿是櫻花的小村莊那樣。

  我立刻就被這個湖迷住了。

  像是看穿我的困惑那樣,主持人緊接著說:“夏守鎮(zhèn)晴朗,28.6℃~35.8℃?!?p>  “媽媽,你聽說過這個湖嗎?”

  媽媽搖了搖頭,正好老板給我們端上熱騰騰的碗面,聽到我們的對話便說道:

  “這不就是夏守湖嗎?”

  “夏守湖?”

  “原本是夏守鎮(zhèn)的一個普通的湖,以前縣上某個大財團就想把它搞成旅游景點,就做了沙灘和浴場,然后圍著湖移植了幾十棵椰子樹,旁邊又搞了些什么賣雪糕、炒面和泳具店的啦,結(jié)果工程搞好是搞好了,人卻沒來幾個,就這么把自己搞破產(chǎn)了。”

  “那現(xiàn)在那里……”

  “當(dāng)然是荒廢啦,之前我還帶了老婆孩子去了一趟,可是那里已經(jīng)被封閉起來了……本來夏守鎮(zhèn)人口就不多,交通也不發(fā)達,游客一多就開始塞車,一塞車就被當(dāng)?shù)厝送对V,慢慢就沒人來了……果然小地方就該有小地方的樣子,哪經(jīng)得起這么的折騰……”

  想起來,我們的常春鎮(zhèn)也應(yīng)該如此吧,在我刻板的印象里,鎮(zhèn)上稱得上美景的地點不少,但都是人跡罕至的地方,無論如何大力宣傳都是效果甚微,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人都好像熱衷于搞建設(shè)搞商業(yè),想把外人吸引到鎮(zhèn)上來,但常春鎮(zhèn)是個既偏僻又狹小的地方,但愿最后不要落得個夏守湖這樣的結(jié)局吧。

  “對了,你們應(yīng)該不是這里人吧?!崩习逅坪鯇ξ覀兒芨信d趣。

  “我們是常春鎮(zhèn)的?!?p>  “哦哦!好遠的地方呢,是爸爸媽媽把心愛的女兒送來上學(xué)的嗎?”

  媽媽的眼神突然變得警惕了起來。

  “真巧,昨天有個女孩子坐在你們一樣的位置,和你們一樣也問了這個夏守湖,更巧的是她也是常春鎮(zhèn)來的?!?p>  心里一咯噔,該不會是霧依子吧?

  “老板還記得她長什么樣子嗎?”

  “就是普通的女孩子,嗯,大概和你這么白的皮膚,不過她有個很特別的地方……”

  突然老板像是和空間固定住那樣紋絲不動的,過了一會兒才抓耳撓腮地說:

  “奇怪了,明明昨天都記得很清楚的,怎么突然就想不起她的樣子了……”

  “頭發(fā)有多長呢?”

  “應(yīng)該挺長的,和你差不多吧……我也記不得了。”

  “那她有沒有拿著一把淺紅色的傘呢?”

  有一次我和霧依子相約鎮(zhèn)上的游樂園,她送給我一把淡紫色的傘,自己則買了淺紅色的,她喜歡櫻花,愛屋及烏地就喜歡上了粉紅色。

  “四季,不能這么沒禮貌!”

  媽媽的呵斥才讓我發(fā)現(xiàn),老板的表情因為我的問題而有點尷尬。

  “哈哈沒事,人在外自然會對同鄉(xiāng)的人感興趣,四季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呢?!?p>  最后雖然沒能打聽到這個女孩的消息,但至少我們旅行目的地多了一個。

  “太熱了!我不找了!”婉清的聲音頓時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猛然之間熱浪填滿了周圍的空氣,皮膚之間又感覺到了夏日那帶著瀝青味的炎熱。

  “是啊,應(yīng)該是四季看錯了吧,霧依子怎么可能會到這種地方來!”

  “是嘛,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想應(yīng)該也……”婉清忽然不說話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

  這下不僅是婉清,連撫子也沉默了,她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略顯尷尬地朝不同方向的街道看去,看到這熟悉的場景,想都不用想是被媽媽拜托了什么不能對我說的話吧。

  “撫子說得對,大概是四季看錯了,這里太熱了不如走吧……”為了緩解尷尬的氛圍,我只好打起了圓場。

  沿著椰子樹餐廳外面的馬路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可以看見一段長長的斜坡彎彎曲曲向下延伸,最終埋沒在兩旁灰白外墻的樓宇之中,視野所及的最遠處則是我們的目的地——一泓碧藍的湖水泛著粼粼的波光,金黃色的砂子在清澈的水下歷歷在目,大自然像是精心設(shè)計好那般在湖四周凸起了矮矮的丘陵,以萋萋野草為底色,零零星星地點綴上幾十簇紅色花團,沙灘上環(huán)湖而生的椰樹因為豐碩的果實而彎曲了身子,像是在對這潭清澈的湖水頷首致意。

  和老板說的一樣,斜坡的盡頭是用鐵絲做成的柵欄,有一道鐵絲門,上面用噴漆扭扭捏捏地寫上“禁止進入”四個字。

  但只要圍繞這個鐵將軍稍微移步幾十米就可以發(fā)現(xiàn),柵欄被人為地開了幾個大洞,剛好容許一個人進入。沙灘上有四個小女孩在玩耍,應(yīng)該是附近人家的孩子,沙灘上還留著幾座輪廓模糊的沙城堡,看來這個荒廢的景點成為他們的樂園——看到我們這幾個陌生人闖入,他們都遠遠躲開了,只有一個瞳孔黝黑的家伙不僅沒逃跑,還跑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裙子。

  但沒等我說話,她就徑自跑開了,對我吐了吐舌頭。

  遠離沙灘的地方有一排商鋪,但無一例外的都破敗不堪,原本應(yīng)該是炒面的大排檔里空空蕩蕩的,木桌和木凳被蟲蛀得千瘡百孔,泛著油光的桌面似乎還能看得出當(dāng)日的繁華,其中的一間已經(jīng)被孩子們改造成她們的秘密基地,看見我們靠近領(lǐng)地,她們似乎慌了神,大聲地叫喊,并遠遠地向我們?nèi)有∈印?p>  “哈哈哈,這里倒閉以后,他們可白撿了個便宜!”婉清微微一笑,走向了夏守湖。

  腳心清涼的湖水褪去了夏日的炎熱,沙粒柔軟的觸感將旅途的疲倦一掃而光,習(xí)習(xí)的涼風(fēng)拂在臉上,要是空中傳來海鷗的聲音,我們大概也不會感到奇怪吧。

  “真可惜,這么好的地方居然被荒廢了!這里的人究竟是多不會做生意啊……幸好常春鎮(zhèn)的那班領(lǐng)導(dǎo)不像這里的不識抬舉,不然太浪費了?!?p>  婉清大概說的是熱衷于搞開發(fā)建設(shè)的那班領(lǐng)導(dǎo)吧,他們打破了常春鎮(zhèn)的封閉勇敢地接納外地投資者,婉清爸爸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商人,自然是和他們很熟絡(luò)的,而這種商人的基因遺傳到女兒身上也不奇怪。像我們這種土生土長的常春鎮(zhèn)人,也只能靠著父輩的財富和榮譽勉強維持著地位而已。

  我突然想起霧依子來,同為外地人,她和婉清受到的對待簡直是天和地的區(qū)別,正如她的名字,沒人知道她是從哪里來的,就像是早上一陣不期而至的霧霾,又隨著太陽的升起煙消云散,既沒有帶來財富,也不擁有本地人的身份,加上背負著父母離婚、媽媽離家出走、爸爸酗酒成性的家庭重擔(dān),自然而然就受到大家的排擠。

  而我,只要好好聽媽媽的話,找一份好的工作,或者是嫁給本地人就能過上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既不需要像婉清這樣富麗堂皇,也不需要像霧依子那樣無依無靠,不僅是爸爸媽媽、學(xué)校的老師,連周圍的一切都在向我訴說,安穩(wěn)便是最大的幸福。

  既然如此,那上天為什么要在我身邊安排婉清和霧依子這一對完全相反的存在呢?

  “我要去游泳了,你們誰也要去嗎?”突然出現(xiàn)的婉清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撫子你是要去的吧?”

  “我不會游泳……”

  “不會就學(xué)嘛,我來教你,四季呢?”

  “覺得有點不舒服,還是不去了……”湖面反射的明晃晃的陽光讓人頭暈?zāi)垦?,我只好往回走,找到一棵長得稍微茂盛的椰樹下,乘著它的樹蔭坐下。

  “哦,那感覺好了點就來吧?!?p>  遠遠地傳來婉清的聲音,轉(zhuǎn)眼一看,她們已經(jīng)到了湖的另一邊,互相朝對方潑水,飛舞在空中的水滴就如一串串散開的玉珠落在翡翠般的湖面上,落在她們白皙的皮膚上,構(gòu)成了讓人炫目的畫面。

  忽然間,我覺得自己離她們好遠好遠。

  “姐姐怎么了?為什么不和其他兩個姐姐一起玩?”

  頭頂突然傳來一個幼稚的聲音,嚇得我倒吸一口涼氣,無意識地就仰起頭向上看,伴隨著沉悶“咚”的一聲,兩個腦瓜撞在了一起。

  捂著額頭睜開眼,一張滿是稚氣的臉緊貼著出現(xiàn)在眼前——原來是剛才拉我裙子的那個小女孩——近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她那雙漆黑的眼睛是如此的純粹,如同一個卷起漩渦的黑洞,好像隨時要把人吸進去。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剩下的三個女孩子遠遠地在沙灘的一邊,其中一個穿紅衣服的站著指手畫腳的,另外兩個則手忙腳亂地把沙子堆疊起來。

  “你也不一樣嗎?”

  “他們玩的東西太沒意思了,除了堆沙子就是捉迷藏,特別是安可,老是對別人指手畫腳的,”她指著紅衣服的女孩,眼神里滿是不屑,“我才不想跟這些沒志向的人一起玩?!?p>  “就因為玩的東西沒意思,所以就沒志向嗎?”

  黑眼睛的女孩子搖了搖頭:“我不想一輩子都生活在這里……聽媽媽說,外面的世界到了春天會有粉紅色的櫻花,秋天會有深紅色的楓葉,冬天會有雪白色的梅花。但他們不懂那些,他們覺得玩這些就已經(jīng)足夠了?!?p>  “唯獨沒有夏天呢?!?p>  “夏天一點也不好,每天都這么熱,而且也不舒服……”

  “就因為這個?”

  “唔……還有……還有……”

  她開始支支吾吾地,我被她逗笑了,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頭。

  “看來你只是厭倦夏天了,”我把視線移回眼前碧藍的湖水上,“姐姐我覺得呀,夏天是個很棒的季節(jié),夏天可以放很長很長的假,可以吃冰棍,吃冰西瓜,喝冰飲料,晚上可以吹著涼爽的風(fēng)看著天上的星星,看流星雨,可以到海邊游泳,也可以和朋友開一個夏日燒烤派對,這些一點都不比櫻花、楓葉和梅花差呀。”

  “可以要是每天都這樣,姐姐不覺得很無聊嗎?”

  她走到我身邊坐下,十指交叉抱著腳,下巴頂著膝蓋和我一起看著夏守湖,偷看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嘟著長長的嘴巴。

  “怎么會呢,只要和朋友在一起的話,無論哪個季節(jié)都不會無聊?!?p>  “……”

  “姐姐叫什么名字?”

  “四季,一年四季的四季?!?p>  “四季……姐姐啊,我叫螢,螢火蟲的螢。”

  “真好聽的名字,是爸爸起的嗎?”腦海里不禁自動回憶起我出生后爸爸絞盡腦汁想名字的那段經(jīng)歷,盡管是從媽媽口中打聽到的,但那畫面就如親身經(jīng)歷般清晰。

  “不,是媽媽起的。爸爸在我出生前就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沒見過我爸爸?!?p>  “那小螢媽媽還挺不容易的……”

  “死了……”

  “啊?”我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我媽媽已經(jīng)死了?!?p>  這句話像一把無形的利刃切斷了話語,但讓我驚訝的是她平淡的語氣,我實在沒法想象,這個年紀(jì)的女孩能如此輕描淡寫至親的死。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得了一場病死了,媽媽生病時沒有人幫過我們,也沒人來過我們家,只有媽媽死了以后才有人過來把她抬走,其他的都是過來看熱鬧的,他們只想看我們的笑話。然后我就被別人送進孤兒院……媽媽剛剛離開,鎮(zhèn)上的大人把我家的東西都賣了,說是把我送去孤兒院的費用?!?p>  “那小螢現(xiàn)在……”

  “我還沒進去就被一戶人家收養(yǎng)了,但之前的家已經(jīng)被賣掉了,媽媽留給螢的只剩下這個了……”

  螢緩緩地從脖子上摘下一串項鏈放在我手上,與其說是項鏈,倒不如說是一串奇特的念珠,一根紅線把四顆透明的珠子串在一起,仔細一看,每顆珠子里都似乎有什么東西。

  “這是櫻花的花瓣,媽媽的故鄉(xiāng)有很多很多櫻花,應(yīng)該是媽媽在我出生前摘的,這個是四葉草,小時候媽媽帶我玩的時候摘的,然后是楓葉,爸爸和媽媽談戀愛時去了一個有很多楓葉的地方,媽媽就用剪刀把楓葉做成一個迷你版,最后是梅花,爸爸故鄉(xiāng)的特產(chǎn)?!?p>  不用說也知道,這個項鏈在小螢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但我作為一個過來人,除了安慰還能做些什么呢?

  “這里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那家人對你不好嗎?”

  螢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們對我很好,他們給女兒買什么,就給我買一樣的,但他們家的孩子身體很虛弱,總是生病,一生病他們?nèi)揖褪请u飛狗跳的,爸爸媽媽都要去照顧她……但是,我連照顧她的資格都沒有,因為看病的醫(yī)生說這種病在鎮(zhèn)上沒有先例,很可能是鎮(zhèn)外面的人傳進來的?!?p>  “所以,他們就懷疑你了?”

  螢點點頭。

  “但這不可能啊!如果是外人傳進來的話,為什么單獨就小螢沒事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耳邊仿佛傳來了海浪拍打沙灘的“嘩啦”聲,“歐歐”的海鳥聲從遠方而來,看著地平線處的山巒之間,居然慢慢出現(xiàn)了一兩排刷著白漆外墻的樓房,以及背后一望無垠的大海,半個橘紅色的太陽浸入大海,另一半則在波光粼粼的海平線上,漂浮在海上的小舟化為微不足道的黑點,幾乎要與海面融為一體,恍然一副漁舟唱晚的景象。

  “這里每到傍晚就會出現(xiàn)這個,”小螢這么一說我才得知,不知不覺中我們就到了傍晚,原本洋溢在空氣中的金色陽光也漸漸褪去了顏色,變成暗淡的橙色,但婉清和撫子、以及小螢的三個小伙伴還在忘我地玩耍,似乎完全不知道時間的流逝,“四季姐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p>  “嗯?”

  “要是四季姐姐可以無憂無慮在一個地方生活,但代價是失去自由,或者是付出沉重的代價獲得自由,四季姐姐會怎么選呢?”

  “四季,天要黑啦,我們差不多該走啦!”遠處傳來婉清的喊聲。

  “為什么……”

  “寄居在別人家的幾年時間里,雖然能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但這種生活始終還是別人給的,但如果想要離開這里過屬于自己的生活,就得要未雨綢繆,不能像他們這樣渾渾噩噩下去。四季姐姐也是這么想的是嗎?”

  “我……”

  “看到四季姐姐的第一眼起,小螢就覺得是和我一樣的人,”她烏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四季姐姐和其他兩個姐姐不同,四季姐姐會有自己的想法,而其他人只不過是跟著自己的欲望而已。”

  “我只是覺得累了……”

  “不,小螢覺得……四季姐姐也一定覺得,別人都不可能明白自己,沒法完全理解自己的感受,所以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吧?只有感覺到這種孤獨,人和人之間才有了共感,才覺得自己才是真正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不是嗎?”

  “外面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新世界哦?!蹦X海里突然冒出真紅對我說的話,難道這和小螢所說的世界有什么相同嗎?

  “四季姐姐是我遇到的第二個讓我產(chǎn)生這樣感覺的人,第一個就是養(yǎng)父母的女兒,雖然見她的次數(shù)不多,但我能確切感到她的孤獨?!?p>  漸漸地黑幕籠罩了天空,椰樹隨著晚風(fēng)有節(jié)奏地發(fā)出“沙沙”的聲音,點點的繁星點綴在湖面的微波中,仿佛本來和這湖水就是一體的。

  螢指著湖面的繁星說道:

  “她的名字和這星星月亮一樣,叫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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