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心中的芥蒂和對李安的種種看法,若溪再度審視著餐桌對面這個男人。
劍眉,眼睛并不大,但是睫毛很長,眼球烏黑亮麗,正漫不經(jīng)心的掃視著桌上的菜,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爺爺聊著天。
值得一提的是李安的鼻梁很高,完全沒有大多亞洲人的那種塌鼻梁,嘴唇很薄,沒有胡子,甚至在下巴上看不到一點兒黑色,好像這個人從來不長胡子一樣。
李若溪心里有些奇怪,李安的五官都很精致,任何一個部分都很好看,但是整體的臉,卻顯得非常普通,讓人根本感覺不到驚艷。
就像那茫茫人海里,你看了一眼之后,下一眼就忘了有這個人的存在一樣。
這在影視里叫路人甲乙丙丁,如果不是經(jīng)常見面的話,恐怕很容易就被忘記了。
“回來了有什么打算?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李留金自顧自的吃著飯,頭也沒抬地問了一句,他只準備了李安住的方面的問題,工作上倒是沒有安排,而且一般的工作李安也看不上眼。
“開個當鋪吧?!?p> 李安點點頭,他本來打算回來之后好好旅游一番,看看以前走過的地方,不過再看到周圍的高樓大廈之后,他改變了想法。
恐怕也沒什么值得逛的地方了。
“當鋪?”
…………
“你說的是典當行吧,不過你多大了,畢業(yè)了么就工作,而且典當行太年輕了不好開,容易看走眼,反而虧錢。”
李若溪愣了一下隨即說道,當鋪這個名詞,他是好久沒聽過了,不過因為學考古的關(guān)系,對這個詞還是非常了解的。
在這個贗品爛大街的年代,開典當行啊博物館之類的,考驗的不僅僅是財力,更重要的是眼力,一個不小心打眼了,那就是血本無歸,還惹同行笑話。
而且再看李安,雖然不知道具體年齡,但是也和她差不多,恐怕在眼力上面要吃大虧的。
“我的眼力應(yīng)該沒問題,而且也不年輕?!?p> 李安搖搖頭笑道,李若溪主動和他搭話,雖然有可能嘲諷意味比較多,但不回反而就顯得自己不夠大度了不是。
“不錯,這行比較適合你,而且又是我們家老本行了,方便?!?p> 若溪心里腹誹之余,李留金反而點點頭肯定下來,李安的眼力都不行的話,那恐怕就沒有誰的眼力行了,而且要說年紀,額……
說出來恐怕能嚇死人的那種。
若溪有些詫異于爺爺對李安的信任,她從小和爺爺一起生活,非常清楚爺爺?shù)男愿?,而且這兩人雖然是爺孫關(guān)系,但是已經(jīng)有二十幾年沒見過面。
聽爺爺說李安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他送出國生活了,也就是說兩人雖然有爺孫的關(guān)系,但應(yīng)該完全沒有爺孫的感情才對。
而且從兩人的相處模式來看,反而更像是知心朋友忘年交一樣的。
太奇怪了。
李留金很早就開始做文玩古董這一塊了,早在古董潮興起之前,這些年的積累,讓他在這一行有著不低的地位,名下的拍賣公司也算是小有名氣。
當然,這也得益于李安超前的眼光,要是他一個人是萬不可能有今天這個成就的,一是沒有人領(lǐng)路,二來沒有資金。
李安若是要開典當行,那再方便不過,手續(xù)都不用辦,只需要以分公司的名義,隨便找個地方就行。
“要不要先從公司里拿些物件兒占占位子,我那兒最近來了不少好東西?!?p> 李留金接著說道,開典當行是需要場面的,若是鋪子里頭一個東西也沒有,那還叫典當行?
“那倒不用,我從國外帶了些東西回來,都是這些年在外頭淘的,也算是重回故土了?!崩畎矒u搖頭。
要說愛好的話,他沒什么愛好,不過就是有點兒戀舊,看見以前的老物件兒,就想給收起來,這些年在外面也淘了不少古董,大都是從華夏流出去的。
李若溪對李安倒是有了些好感,學考古的最恨兩件事。
一是贗品,二便是文物外流。
那些古董在國土之內(nèi)買賣流通是可以理解也被允許的事情,但是一些人利益熏心故而想方設(shè)法的賣到國外,這是令人唾棄的。
“也行,正好過段時間有個大型的展覽拍賣會,你要是沒什么事可以來看看。”
李留金點點頭,每年帝都都會舉辦一場大型的拍賣會,由幾家拍賣行將這一年來收到的價值最高的拍品集中拍賣,他名下的拍賣公司自然也有一股。
拍賣會收取傭金和壯大名氣只是其一,更多的收益則是在展覽這一塊,帝都的人流量非常大,展覽會每天接納上萬人,門票收入才是最大的。
晚飯在一個和諧而又奇妙的氣氛下結(jié)束,李安打了聲招呼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
戍亥相接,此時雖是盛夏,但熱氣已然消退,涼意漸襲,微風輕撫,使人頭腦清醒。
遠處麗斯卡爾頓幾個大字招牌正發(fā)著光,太平橋大街上依舊車水馬龍,李安獨坐在窗臺前,俯視著下方的燈火通明。
以前這里可沒有這么熱鬧,那時候仰頭還能看見漫天繁星,胡同里穿梭著打更的,酒館兒閉著門,房頂升起白煙,依稀能聽到里頭的三教九流插科打諢笑罵聲。
那時候整個京城都這樣,到處都充滿著人氣味兒,如今的京城雖然人多了幾十倍,燈火徹夜通明,但總歸是少了些味道。
繁華里少了些許人情味兒。
“咚咚咚……”
“爺爺說你可能想要喝一杯。”若溪拿著兩杯紅酒站在門口,遞給李安一杯說道。
“謝謝,早點休息。”
李安點點頭,接過酒杯道了謝,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
他喜歡在睡前喝點酒,無論是什么酒都行,他并不貪杯,但喜歡那種感覺,成千上萬個夜晚的獨酌,能讓他睡成千上萬個好覺,也能讓他稍微覺得自己像個正常人。
至少他和正常人一樣也會喝醉。
“什么人嘛!不知好歹!”
若溪站在門口氣得跺了跺腳罵了一句,她本來是打算來和解的,畢竟先前的事情是個意外,兩人以后說不定還要相處很久。
不過現(xiàn)在她的怨氣又加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