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瑞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吧,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黃遠新拿著一疊黃瑞整理完善的告發(fā)資料摔在了黃瀾面前。
“爸爸,我們得盡快處置解決,顧不上了解太多了”
“你去聯(lián)系媒體爆出,黃瑞精神失常,退出黃氏所有的經(jīng)營管理;然后聯(lián)系康寧療養(yǎng)院的李敏院長,先把黃瑞隔離起來”
“好的爸爸,我馬上執(zhí)行”
黃瑞還在睡夢中,一把被奪門而出的安保人員從床上拉了起來。放進了車子里,開往云麓之城。
“怎么回事兒“穿著半袖絲質(zhì)睡衣清醒過來的黃瑞轉(zhuǎn)動著身子問左右兩邊的人。
大家沒有接到任何人的指示,都一言不發(fā)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他們的任務(wù)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黃瑞送到他應(yīng)該到的地方。
“我不想再看到黃瑞了,他做的事情已經(jīng)非常清楚的證明了那些我曾經(jīng)一度認為是子虛烏有的指責“黃遠新站在黃瀾的對面跟他交代。
”爸爸,那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處理就可以了“
”黃瀾,人著一生稍縱即逝,想當年那些為我們打下這片基業(yè)的你的祖父早就幻化成煙了,而我也算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剩下的日子都是扳著手指頭一天天的過,多活過一天就像是上天多給的一份饋贈,所以人不要太貪婪了,人生于我們都太過短暫了“
黃瀾站在父親的書房看著他所剩無幾的幾根白色頭發(fā);爸爸那是您上了年紀,終于可以用年齡來逼迫自己放下,我還不能停止,一旦我放松下來就像當年的您一樣被蠶食,被打入谷底,甚至再也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您說的話,兒子都記好了”他簡短的說出這句像往常一樣畢恭畢敬的承諾,再一次肯定了他的教誨。
“黃瑞已經(jīng)到了”管家敲開了緊閉著的書房門,匯報了這一消息。
“你去吧,黃瀾”黃遠新擺了擺手,催促他去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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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都弄好了嗎”
“準備好了”管家放下托盤里的兩杯酒就離開了黃瀾的房間。他打開自己偶爾練習的書法,從花梨木毛筆架上拿起那只常用的黑色狼毫筆,蘸了蘸一邊硯臺里的墨汁;橙黃色的宣紙上很快落下了曹植的七步詩;
“煮豆燃豆萁,漉豉以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放下被油墨浸染的毫筆,黃瑞雙手插進自己睡衣的兩側(cè)口袋,目不斜視的看著自己的哥哥完成了最后一個字,然后關(guān)上門向前走了幾步。
“老三,你看到我寫的詩了嗎“
”怎么是你寫的,分明是曹植寫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說的有道理”
“我們也好久沒有在家里喝過了,來喝一杯”黃瀾拿起一杯酒,遞給黃瑞。他昂起頭一飲而盡。
“大哥,我自知自己迂腐,不敢把自己比作曹丕,哪里多有得罪還要請您這邊多擔待一些”
“這話說的,別忘了父親還在樓上休息”黃瀾任何時候都不忘記把自己的父親掛在嘴邊,以示衷心。
“今天叫我來有什么事情嗎?用這種方式實在是嚇我一跳”黃瑞終于憋不住自己的忐忑。
“既然你問了,我就直接說了吧,因為這個”黃瀾整個臉色都變了,拿出抽屜里的一摞揭發(fā)材料,扔在了桌子上,不小心碰到了還未完全干透的幾個字。
黃瑞抿緊嘴巴,收回了自己剛才故作輕松的調(diào)侃,再一次把雙手插進了自己的睡衣口袋;他感覺自己里里外外都冷嗖嗖的,也許是酒精的熱度退卻的緣故。
“還有什么想說的嗎”黃瀾想聽他的辯詞,盡管已經(jīng)證據(jù)確鑿,但是抱著想看好戲的心態(tài),等著他解釋。
黃瑞抬起頭來,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一聲不響。無休止的沉默,在這間只有倆人的房間里來回亂竄。
“不如,今天你先回去吧,黃瑞,不要自作聰明”黃瀾結(jié)束了這樣毫無意義的對峙,直接宣判了他的結(jié)果?;厝ィ堑幕厝?,回到那個父親為他準備好的地方。
?。?)
“這不是回家的路,老崔,你現(xiàn)在往哪里開”一陣藥效褪去之后的黃瑞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雙手緊握方向盤的老崔,想起來剛才黃瀾的叮囑,沒有敢說話,從車子的室內(nèi)后視鏡里看了歪躺著黃瑞,和以前喝多的時候一摸一樣的狀態(tài)。接下來他要被送去的地方,他清楚,也許整個黃家人都很清楚,并且這個事實很快也會見諸報端,成為整個世界的狂歡,只有一個人不知道,就是此刻在昏迷和清醒之間來回徘徊的黃瑞。
“即使他父親不來找他算賬,如果老頭子一死,找他算賬的人也會不計可數(shù),這些人如果手拉手的估計可以繞地球三個圈,管保讓他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到他父親面前報道“。老崔像是老牛反芻一樣靜靜的思索著。
車子繼續(xù)平穩(wěn)的向前開著,黃瑞或許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剛才的提問。
“如果你告訴其他人會有你好受的”他毫無來由的威脅像是從自己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噩夢中驚醒一樣,但是這種恫嚇顯然背后并沒有致命的條件來作為支撐;也沒有事實作為什么依據(jù),于是就顯得格外虛弱,甚至令人難以信服?!半y道他現(xiàn)在還會要我的命不成,自己都死到臨頭了,睡夢中還不忘記威脅別人”老崔從后視鏡里看了看黃瑞鐵青的臉龐,那像是茍延殘喘還拼命上躥下跳的蟑螂,頭向前仰著,嘴巴向前撅著,用表演出來的強勢來掩飾自己此時此刻的不堪一擊并希望可以通過虛張聲勢來挽回自尊。
“黃瀾要求送你去醫(yī)院”老崔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tài),跟他叫起勁兒來,告訴他這個讓他絕望的事實。在后座張牙舞爪一陣一陣叫囂不停的黃瑞,終于哼哼唧唧的徹底安靜了下來。他立刻明白了自己此刻被強制載去的地方是一座比監(jiān)獄還要可怕可恨的囚牢,身體里虛弱和如今自己欠下的巨大款項,還有那一件羞于啟齒的告發(fā)事件,父親留給自己的還有多少選擇呢?車子向前開著,黃瑞覺得自己全身都軟了下來,回想起來,自己剛才和大哥喝下的那一杯酒,他才發(fā)覺有些不對勁兒。盡管他用盡全部的毅力去抵抗這樣強勢的困倦,但是還是沒有成功。汽車,繼續(xù)以疾馳的速度往前開去,睜開疲倦不堪的眼睛,他看到了康寧療養(yǎng)直行一千米的路牌,他立馬明白了自己要被去什么醫(yī)院;再一次閉上了眼睛,他感到巨大的黑色渡鴉向他撲來,大片的陰影忽然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是車身向右傾斜了起來還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車子在下坡的時候,不受控的往下滑,老崔試了幾次踩剎車,并沒有任何的作用,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再也顧不上后邊的黃瑞艱難的把自己從左側(cè)駕駛倉移到副駕駛上,然后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打開駕駛艙的門跳了出去。
車子轟轟隆隆的在這條狹窄的彎道里撞來撞去,零星的火花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很快汽油點燃,熊熊大火吞并了這輛開了好多年的車,一切在明黃色的大火中化作一團黑暗。濃濃的黑煙,從不遠處順著黎明中的絲絲微風吹了過來,緊接著是鋪面而來的灼熱感,在疼痛中的老崔閉上了眼睛。
并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救護車的鳴笛聲音叫醒了在一邊氣息奄奄的老崔,救護人員麻利的把他像貨品一樣架起來放在救護擔架上,抬進了后門敞開著的救護車,他借著余光看到不遠處的那輛自己朝夕相處的老伙計早就在大火中變了形,難聞的汽油自燃味道和略微潮濕的空氣膩成一團并未散去,所有人就像是被石油泄漏迫害的海洋生物一樣,每個器官都浸滿了油污。往日里黃瑞惡毒的呵斥還歷歷在目,給零花錢的大手腳也還記憶猶新;雖然他在心里詛咒過無數(shù)次自己的雇主,但是當詛咒真的應(yīng)驗的時候,他心里略過一陣蒼涼。這輛車的剎車系統(tǒng)究竟是什么時候失靈的,就在自己上個廁所的空檔,一切就亂了套了?!坝绣X人還要為錢爭個沒完沒了,都是什么毛病”老崔再次閉上了眼睛,醫(yī)護人員忙來忙去的檢查心跳脈搏,車子終于發(fā)動了起來,他可以安心的閉上眼了,這次他不負責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