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壽數(shù)著銀票,高高興興地走了,十三王爺帽子都快氣掉了。
入夜,賀長壽帶著護衛(wèi)袁如英袁如玉和小廝小司,在城門口匯合了趙大寶。城門是安王爺交待給他開的,他還拿了幾十兩銀子以為自己賄賂成功。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咱們?nèi)ツ膬??”趙大寶坐在馬車里,一面搖搖晃晃的,一面盯著賀長壽。半夜出城門竟然還遇見賣馬車的,這世子殿下真的是運氣太好了吧。
“一路向南,去找我大舅舅。江南做著官呢,我大舅舅從來不怕我父王,我母妃又從小聽他的話,他一定能護著我的。”賀長壽答道?!奥犝f江南美人多,到時候再給你重新找一個,芍藥姐姐那兒只怕是不行了,我母妃要是知道我跑了,芍藥姐姐也是要生你的氣的...”
“...生我什么氣?我這不也是被你拐跑的?”
趕車的是小廝小司和袁如英,聽著世子說著一路向南,怕是要趕水路,便問道,“世子爺,咱們今夜是否先到前面村落里住一宿,明日趕船,怕也是休息不好的?!?p> “好。只是出門在外,別再叫世子爺了?!?p> 眾人應(yīng)是。
賀長壽自小聽著馬秀才講江湖故事,就想著有一天能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呢?,F(xiàn)在機會終于來了。只是這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該改個什么響亮的名號才好呢。
第二日一大早,車駕便趕到了碼頭,還剛好遇上了下江南的商船。賀長壽一行扮成了江南訪親的商戶公子,只說自己姓林,家里經(jīng)營酒樓的。同行的,一位同窗,三名護衛(wèi)。想讓東家順上他們一程,酬銀另付。
這船不算大,船工護衛(wèi)加起來也就三十多個,還載著貨物。東家姓封,是個做絲綢生意的,在江南的布莊極大,今次是到京城查賬的。
賀長壽剛上船,有些坐不住,這船跟皇家的船可是沒法比的,行在河面上,還是有些晃蕩,賀長壽披了一件羊裘大氅,站在甲板上,眺望遠方,秋風瑟瑟,有些想吐。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彥兮?!壁w大寶也披了一件羊裘大氅,擱船艙門口唱詩經(jīng)呢。
“彼其之子,邦之彥兮?!壁w大寶又重復了一句,然后悄聲跟賀長壽說道,“像這樣的一個人,國家的棟梁之才啊!我決定了,以后行走江湖,公子可換在下彥兮先生?!?p> 賀長壽盯了他半響,想開口又忍住了。河面風吹衣擺蕩漾,給賀長壽凍得發(fā)抖,忽而轉(zhuǎn)身對著趙大寶,不是,彥兮先生唱到,“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正好,我身邊有如英如玉,以后,你們便稱我無度公子好了。”賀長壽說罷,擺了擺衣袍,望著前方河水潺潺,瀟灑自若,仿佛自己不暈船一樣。
“您是真的不客氣啊...”趙大寶由衷贊道。
封老板四十上下,為人很是爽朗,看賀長壽一行不太適應(yīng)行船,邊整理出一間靠中的客房讓幾人休息。船行了一天,到晚上的時候,賀長壽暈船的感覺都還沒緩過來。
袁如英和袁如玉也不敢全然相信陌生人,便商量著輪流值夜,都披著大氅,靠坐在門邊休息。小司給賀長壽鋪好了床,伺候著賀長壽躺下了,然后在床邊地板上搭了個被子也睡了。趙大寶看著這原本就不大的房間,又不敢去跟世子殿下擠一處,只好也去找了兩床被子打了地鋪。
安王府
安王妃的白綾已經(jīng)第九十七次往房梁上拋了,周圍的丫鬟們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又不敢觸碰王妃身體,都齊齊地張開雙臂護著。還是王妃身邊的芍藥最懂,只站在門口往外張望。這不,王爺?shù)囊聰[剛剛出現(xiàn)在主院門口,芍藥就沖進房內(nèi)死死抱住王妃的腳,大聲哭叫著,“娘娘萬萬不可啊~娘娘千萬不要啊~”安王妃心領(lǐng)神會,扯著白綾,便又向房梁上拋了第九十八次。
安王剛剛邁入正房,就看見這么一出,唉,安王心里想著,今天怕是逃不過了。
安王這邊趕緊將王妃從凳子上抱下來,一眾丫鬟們紛紛埋下頭去,又連連后退幾步,芍藥這才起身,示意眾人退下,臨走時還帶上了那條白綾,它今天的任務(wù)算是完成了。
王妃今天早上醒得早,興致勃勃地計劃著進宮請旨的事情,便是全府上下都找不到賀長壽。差人去尚德書院,卻是半個人影都沒有,又去了馬秀才的府上,說是世子爺吩咐了,要停課。接著又差人去了十三王爺府,十三王爺哪兒敢說,只回了一句近來看書,許久沒見了。又差人去趙大寶家,聽說趙大寶也不見了。王妃這才急了。
押了世子院里的丫鬟小廝來問,這一院的忠心耿耿啊,王妃急得都快上大刑了,才說了前兒晚上那一出。王妃這才知道是因為定親的事情鬧的。繼續(xù)一查,除了趙大寶和世子院里的小廝小司,連袁大的兩個兒子也跟著走了。這事兒王爺能不知道?王妃那個氣啊,直接拿了白綾,也來鬧這么一出...
“王妃莫急,”安王拉著王妃在床邊坐下,也不敢大聲說話,只得自己蹲在王妃腳邊,輕聲勸著。“長壽不會有事的。”
“我還不知道你?你若是不幫忙,那兔崽子能順利走出這上京城?”王妃說著,便更氣了。王爺平日里待賀長壽是極嚴厲的,可哪次賀長壽胡鬧惹禍,不都是王爺給收拾爛攤子的。這回好不容易自己相中了這門親事,想著可以娶兒媳婦抱孫子了,竟然讓這小子給跑了!
“是也,非也。長壽自己不愿意,我也只是心疼兒子?!?p> “什么不愿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還由著他胡鬧不成?”
“唉?!卑餐鯎u搖頭,他平日里是從不與王妃爭執(zhí)的,這次的事,的確是他思慮不周,他早該跟王妃說清楚才對。
自古大人們在朝堂上交鋒,無論是對手還是隊友,夫人們聚會交際也是不會斷的。且十有八九,要靠著夫人們漏出些口風,方便彼此行事。是以官眷夫人們對朝堂之事也是極敏銳的,皇室宗親就更不必說。
“許家投靠了太子?!卑餐跚穆曊f道。
王妃一驚,不再多言。
商船。
半夜時分,袁如英突然驚醒,輕輕推了推一旁的袁如玉,兄弟倆皆是凝神屏氣,聽著船外有人竊竊私語。半響,說話之人像是走遠了,如玉低聲問道,“七個?”如英點頭。
賀長壽也是習武之人,聽到動靜,便也醒了。小司機靈,也低低俯下。四個人借著月光,彼此遞了眼色。就趙大寶睡得挺香的。
小司伸腿,輕輕踢了他一下,趙大寶一個激靈,撐坐起來,看看旁邊四雙眼睛,不知所措。“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p> “噓...”小司趕緊叫他住口。

楊一兔
《詩經(jīng)魏風汾沮洳》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譯文: 在那汾河灣里低濕的地方,有個小伙子采水面野菜忙。你看那個勤勞的小伙子啊,長得是那樣英俊無法衡量。他長得那樣英俊無法衡量,和王公家的官兒太不一樣! 《詩經(jīng)鄭風羔裘》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彥兮。 譯文: 穿著潤澤羔皮襖,為人正直又美好。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怕犧牲為君勞。 穿著豹飾羔皮襖,高大有力為人豪。就是這樣一個人,國家司直當?shù)煤谩? 羊羔皮襖真光鮮,素絲裝飾更燦爛。就是這樣一個人,國家杰出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