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藍家姐姐定下的房間，你們倒好，沒臉沒皮的，也好意思搶了去？”
說話的姑娘聲音耳熟，賀長壽來了興趣，也是閑的，便招呼著趙大寶和洪不渝齊齊靜下聲來，仔細去聽她們在吵些什么。
“若是店家弄錯了，你找店家去，任你如何撒潑耍賴，你來鬧我們做什么？說出如此不堪的話，你又能落什么好！”與她吵架的小姑娘聽上去年紀更小些，聲音還帶些稚氣，語速卻是很快。
小司自是了解他們家世子殿下的脾氣，這上京城里的大事兒小事兒，他是一個都不想錯過的。小司側立賀長壽身后，正想著，便見世子殿下抬手指了指門外。
小司會意，趕緊走到門口，悄悄開了個門縫，那隨之而來的吵鬧聲便又更大了些。
“我說了什么不堪的話，能比得上你家姐姐做那般不堪的事兒？”
“你休要血口噴人！”
小司默默退到賀長壽身邊低聲說道，“是表小姐帶著太醫(yī)院院判藍大人家的小姐，跟蔣家三小姐四小姐還有余家小姐在外邊兒呢?！?p> “往日里不都是丫鬟幫著吵架嗎？今個兒倒好，親自上了？”賀長壽忍不住好奇，緩緩起身走到門口，順著門縫往外張望，二對三，站作兩頭，丫鬟們不敢出聲都立在一旁。果然是他家表妹親自下場，這幅潑辣的模樣，倒是有些遺傳。
趙大寶緊跟著也站了起來，卻是對著小司疑惑問道，“你家表小姐？林府有客，怎也出來了？”
“林家表妹在江南，這是張家的，我姨母的女兒。小名田田。今日林府宴上只有男客，妹妹們倒是清閑...”賀長壽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卻見趙大寶貼在他身側，對著正吵得興起的張?zhí)锾铮故强创袅恕?p>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p> 賀長壽挑眉側望，“紅鸞星...又動？”
趙大寶沒搭話。洪不渝也站到了兩人身后，這雅間里三個大男人就這么津津有味地看著姑娘們吵架，這架，也確實是越吵越熱鬧了。
“名字也跟人搶，親事也跟人搶，如今這雅間也要跟人搶，這么喜歡搶東西，干嘛不做土匪去！”
“你！...”跟張?zhí)锾飳χ臣艿氖怯嗉倚〗?，余家是蔣家的姻親，與蔣三蔣四總在一處玩耍的。余家小姐被氣得不行，忍不住又提高了聲量，“我當是為了何事撒氣，左不過是因為自己體弱多病不得人歡喜丟了親事，偏偏還要賴在別人頭上！”
“你們家才多病呢！”體弱多病，指的是藍家小姐，藍家小姐因著是早產(chǎn)出生，身體瘦弱了些，倒不見得有什么隱疾。可這女子若是被說是多病，是極影響名聲的。張?zhí)锾镆粫r火遮眼，便大聲吼了出來，“一天天的裝腔作勢，園子里的戲子都比不得你們！”
此言一出，兩人更是吵得不可開交。
“巧巧，別說了！”
周圍賓客越積越多，鬧得實在有些難看。余巧巧再欲開口，便見蔣家四小姐拽了拽她的袖子，一旁蔣三小姐走上前來，手握著絲帕半遮面容，一副焦急卻隱忍的模樣，輕聲說道，“藍家姐姐若是為了雅間之事生氣，那妹妹便給姐姐賠不是了。可其他的罪名，妹妹是萬萬擔不得的，張家妹妹慎言才是??！”
蔣三蔣四，便是傳聞里人前人后兩幅面孔的女子了。賀長壽可不就是因為擔心自己要娶她們，才逃的婚嗎。這般作態(tài)，果然是名不虛傳。
賀長壽呵呵一笑，轉頭望向小司，“這是什么故事？”
的確有故事。賀長壽院里的小廝丫鬟們兩月不用伺候主子，平日里便收集著京城里的八卦消息等著愛聽書的世子殿下回來問呢。
“前些日子，蔣家三小姐及笄，給自己改了個小字，叫蘭葉。取其‘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之意。這藍家小姐呢，本名就叫藍葉。這名字之事，小輩之間本也沒什么避諱，不過聽說，與藍家小姐自幼定親的齊家公子齊羽不知怎的看上了蔣三小姐，鬧得滿城風雨。藍家退了親，雖說錯不在藍小姐，但到底有損女子閨名。此后，齊蔣兩家便默許了婚事，齊家是戶部侍郎，蔣家是禮部侍郎，倒也算是門當戶對?，F(xiàn)下只等過了這風波，再做打算。”
“呵，出門一趟，竟錯過這么多新鮮事?！辟R長壽點點頭，又看向那個吵架的小姑娘，“那個常年跟在蔣家姐妹身邊的，余..巧巧？往日里不都學著蔣三蔣四裝賢惠嗎？今日怎么火氣又這般大了？”
“因為表小姐。”
“哦？”賀長壽好奇，連同著趙大寶和洪不渝也齊齊轉過頭來望向小司。
小司笑笑，繼續(xù)說道，“陛下放出話去，要給趙王殿下再選兩位側妃，從宮里婉嬪娘娘那兒傳出的消息，表小姐和蔣四小姐，都在列選之中，且贏面最大?！?p> “爭風吃醋？”賀長壽撇了撇嘴，“嫁給十二叔，算什么贏?！?p> “少在哪兒裝無辜裝可憐！堂堂大家閨秀，也不知哪里學來的這般矯揉造作。敢做不敢認嗎？我需要慎言？蔣三姑娘才真真是需要慎行才是！”
“蘭葉，這是怎么了？”
外面?zhèn)鱽砟凶拥穆曇?，再次吸引了賀長壽三人的注意。說話的，正是那位傳說中的齊羽公子，可這聲蘭葉，外人聽起來，卻不知叫的是誰。
齊羽剛剛走進聚賢樓，與他一同前來的，是十三王爺和賀長玨。賀長玨，便是與賀長壽從小不對盤的恭親王家的金孫孫了。
這賀長玨自小便聰慧，長得又秀氣，雖然小時候挨過賀長壽和十三王爺?shù)拇?，不過他很快就原諒了十三王爺，兩人玩到一處。對，他只是記恨著賀長壽。
齊羽對著十三王爺告了罪，便徑自邁步往樓上走，走到雅間門口，先是與蔣三含情脈脈地對視片刻，然后便轉過頭來望向張?zhí)锾锖退{葉，側身向前擋住了蔣三，拱手一禮便對著二人說道，“藍家小姐若是有什么怨氣，只管撒到齊某身上好了。蔣三小姐性子綿軟，張家小姐切莫再說出那些欺辱的話來，傷了各家顏面?！?p> 剛才吵得動靜大了些，樓上樓下都聽得清楚。
相罵無好言，兩邊可都沒少說氣話?？蛇@齊羽一來便幫著蔣三，張?zhí)锾锔菤獾孟胫苯颖┳崴活D。奈何藍葉小姐才是真真的性子綿軟，她實在是不想與那齊羽再費口舌，便拉著張?zhí)锾锊蛔屗匍_口。這邊蔣三蔣四又擺出一副息事寧人的委屈模樣，幾人就這么扭扭捏捏僵持在走廊上。
“喲，今天是個什么好日子，人來了這么多，此地有寶？”賀長壽瞧著熱鬧，沒想到女子吵架男子還要來多管閑事的，便輕輕退開了雅間的門，走了出來。
他步履散漫，在雅間外的走廊上，一搖一晃地，背后還跟著搖著折扇的趙大寶和背著手也胖到快擠不下的洪不渝，看著著實有些痞氣?！皢?，閨閣小姐們談心，齊家公子也來湊熱鬧，怎么的，刺繡花會齊公子是不是也要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