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現(xiàn)在挺好的?!?p> 林盛默沖洗著水壺,仍低著頭固執(zhí)道,“她之前一直都是這樣的,開朗自信,對誰都很溫柔?!?p> “那…”
“之前那種分裂只是意外?!绷质⒛币曋?,“你知道什么叫做刺激性人格分裂嗎?你知道得上這種精神疾病,我姐有多痛苦嗎?”
林盛默打斷他,關閉了水龍頭,“醫(yī)生說,如果她能維持這種狀態(tài),就可以停止脫敏治療和社交訓練了,我和林淺紓對這種保守治療都沒有異議?!?p> 陸錦森的話就這樣卡在喉嚨,感知像是陷進了無邊的泥潭里。
他一轉(zhuǎn)眼,眼前光景紛飛,回到那個秋天,回到那棵杏樹下,回到他遞給她一枝斷掉的枝丫。
抽離自己的靈魂,像似旁觀者一樣,看著少年少女的對話。
“是我唐突,不過能幫個忙嗎?你的名叫什么?”
“永矢弗諼的諼,風禾盡起的禾,林諼禾。”
……
新生聯(lián)誼。
這是西城大學和東城大學的跨校聯(lián)誼。
陸錦森一襲銀白色的燕尾,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女孩子。
她打扮得清麗,端莊優(yōu)雅而自信。被男孩子們團團圍住,詢問著聯(lián)系方式。
“我是古文在讀,不過下學期應該會轉(zhuǎn)到金融一類的吧。”
“古文太枯燥了。”
“你也這樣覺得,哈哈,我說的是吧?!?p> 他望著眼前光影繚亂,直到她踩著清脆的步子來到他面前,離他很近輕笑道,“怎么過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又一曲圓舞曲響起。
林諼禾朝他勾勾唇角,挑眉示意著他邀請自己跳一次交誼舞。
樂曲就這樣靜靜流淌著,半曲過后,陸錦森薄唇微張,似乎要說什么又沒能說出口般,微微低下頭,自嘲笑著,“我能抱你一下嗎?”
林諼禾以為自己錯聽,緊接著她無奈笑出聲,主動伸開手臂道,“這有什么啊,都是同學,不用那樣客氣吧。”
她有些慫恿的寓意包含在內(nèi),可陸錦森只是望著她的眼,下一秒,他伸手勾住了她的腰間,將她拉扯進了自己的懷里。
他胸膛滾熱,像是有抑制不住的情感翻涌著,叫囂著,卻無法宣泄。
“這是我欠她的一個擁抱?!?p> 他低聲吹在她的耳畔,“我…還欠了她一句話?!?p> 短暫的擁抱過后,陸錦森放開她,看著林諼禾自由地投入新一輪的舞曲當中。
夜已深,學生們接二連三地離開。
林諼禾微醺地靠在陸錦森肩頭,踉踉蹌蹌地由著他送自己回校。
或許是今晚的月光很清亮,兩個人無意間又踱到了校門不遠的那家婚紗店前。
那條婚紗被替換到了櫥窗的邊緣,漂亮的魚尾設計在月光潤色下閃閃發(fā)亮。
林諼禾微微瞇著眼,她有些吐字不清道,“…蠻好看的。”
“嗯?”
“我說,”她輕吐出一口氣,微微笑道,似乎有種不知名的懷念滋味,“像是小美人魚里愛麗兒的婚紗,很漂亮?!?p> “可小美人魚…最后幻化成泡沫了?!?p> 陸錦森的眉間輕顫了一下,他看著林諼禾搖了搖頭。
“…當海非常沉靜的時候,你可瞥見太陽,它像一朵紫色的花,從它的花萼里射出各色各樣的光?!?p> 她似乎說了些什么,似乎感覺到腳底的不適應,林諼禾彎腰脫下了高跟鞋,踩在了地面上。
她輕旋著漂亮的裙擺,陸錦森的眼里望見了初曦的海面,那是宛如波光粼粼展開的畫卷。
太陽升到波浪上面,它的溫暖光線落到小人魚那冰冷的泡沫上,小人魚卻沒有感覺到她在死去。她看到明亮的太陽,看到在她周圍漂浮著的千百個透明的美麗人形,輕旋低舞,那樣輕盈。
“She got a new birth.她獲得了新生?!?p> 陸錦森微抿著唇,他俯下身,幫她提起那雙高跟鞋。
路很長,林諼禾有些大膽又不聽勸地朝前跑去。
沒有人會知道未來怎樣。
但他期冀著,會有那么一天,將那句話親口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