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毫筆桿被于陽折斷在右手中,兩人皆是一愣,隨后聽見他看著若溪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要……娶,你!”
若溪聞言,心一驚手一抖,還好反應(yīng)及時,眼疾手快地抓回手中搖搖欲墜的杯子。
‘咣當’一聲,是曲尋幽的杯子砸向地板,精美的白瓷酒杯瞬間四分五裂,美酒四濺,屋內(nèi)的酒香味愈發(fā)的香醇濃厚。
曲尋幽的神色比看到了鬼還要驚恐,道:“敢情你撿來的不是徒弟,而是夫君???我這輩子見過童養(yǎng)媳,童養(yǎng)夫卻是真的頭一回見,你也賊厲害了……”
若溪尷尬一笑,說服她的同時亦是在說服自己,道:“童言無忌,他現(xiàn)在才多大?哪曉得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不必當真……”
于陽突然在凳子上站了起來,還踩到了書桌上,似乎這般便能讓他多增添些氣勢。
他聲音稚嫩軟萌,語氣卻頗為堅定:“實話……”
若溪:“……”只當是個笑話聽聽。
……
曲尋幽乃是幽冥司冥主,她日理萬機公務(wù)纏身,待了沒多久便要打道回府了。
送走了曲尋幽,若溪便拋下胡言亂語的于陽,抱著剩下的那半壇酒爬上了云頭,喝著喝著就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突然感覺身下的云朵震了又震,她半睡半醒地躺在上邊,忽然有種搖籃體驗般的錯覺。
她微微睜開杏眸,就瞧見若隱若現(xiàn)的一雙小手正在努力抓著邊上的云層,接著冒出了于陽的小腦袋,他正在艱難地爬上云頭。
若溪將自己寬大的衣袖拋過去,讓他抓著衣袖順利地爬上來,道:“這祥云離侖者山有千丈之高,我尚未教你騰云駕霧之術(shù),你是如何上來的?”
“跳上來的?!?p> “跳?跳上來的?”
于陽又扯了一個招牌式的燦爛笑臉,點點頭。
若溪汗顏,一跳千丈?方才震了又震的想必他是跳了好幾次才跳上來的吧。
她將他的身子轉(zhuǎn)過來翻過去地仔細查看一番,幸好沒有摔殘廢。
這孩子總是能不斷地給她驚喜。
這幾年大多都在學文,他天資聰穎如今認字也已經(jīng)差不多認全,也是該教他一些法術(shù)了。
她拿了一堆竹簡給他:“這里邊有各種靈術(shù),有法陣,還有卜卦之術(shù)你照著上邊練,有什么不懂的再來問我,等哪天你將里邊的法術(shù)全部練成了,我就帶你下山歷練歷練。”
不是她不認真教他,只是她頭一回收徒,著實沒半點經(jīng)驗。
于陽打開其中一卷,照著上邊開始捏訣,周邊風云暗涌,隨著他的小手朝下一劈,底下的河面就被劈出了一朵大水花,還有幾條白花花亮閃閃的東西。
若溪駕著云頭向下飛,道:“好徒弟,咱們今晚有魚湯喝了?!?p> 若溪下了云頭一瞧,于陽不知何時已經(jīng)跑到了河邊,正在撿著方才被他打上岸的魚,想來他真的是嘴饞了,心心念念地想著要喝魚湯。
只是魚身太滑,他抓了又掉,掉了又抓……
半響后,她的衣袖被扯了扯,于陽懷里抱著一條奄奄一息的肥魚正眼巴巴地望著她。
“哈哈……”
若溪尷尬一笑,她們都是吸食天地靈氣的,這些年從未煮過飯食。
她方才確實是想喝魚湯來著,可是下來了之后才記起她壓根就不會煮啊。
若溪單手翻出一本菜譜,硬著頭皮煮起魚湯來,折騰了兩個時辰后揭開鍋蓋一看,里邊的湯水幾乎干涸,成了黑乎乎的濃湯和幾塊焦爛了的魚肉。
沒了魚湯喝,于陽卻出奇的開心,在一旁樂呵呵地笑著,若溪真不曉得這孩子究竟在樂什么。
是在笑話她的廚藝嗎?她又不是吃飯長大的,正所謂神仙遠庖廚,這又有什么好笑的?
“算了,走,師父帶你去喝點更好喝的東西?!?p> 她牽著于陽來到了一棵有著紅色紋理的白?樹前,這種樹是侖者山特有的,它的汁液甘甜可食,她偶爾路過時,若是渴了都會來喝個一兩口。
匕首朝枝干上面輕劃了一道小口子,濃稠鮮紅的汁液便緩緩地流了出來。
若溪用瓶子接了滿滿一瓶遞給于陽:“喝吧,這個比那鍋魚湯還好喝。”
于陽喝了一口,小嘴砸了個遍,她笑著問他好不好喝,他點點頭:“甜的?!?p> 自那日之后,勤奮好學的小于陽每日早早地就起床開始修煉。
他這些年的自覺勤奮,反而讓若溪懷疑她自己是否對他太過嚴厲了?
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沒有做,什么也沒有說啊,挺多就是給他挑了幾卷法術(shù)……
直到一百年后的今日,他的努力終于有了成果。
他飛升了,而且是跳級飛升的那種。
所以,于陽今日的飛升其實與她這個師父并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完全是靠他自己才飛升上仙的。
若溪握著手中的天旨敲了敲眼前石龍的腦門,道:“聽見沒有?這可是空缺了百萬年之久的神職呢!”
于陽變回人形,抓著她的衣袖滿臉期待地問她:“我當了右神將你會嫁給我嗎?”
若溪眨巴著杏眸,他當右神將同她嫁人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她著實為他的邏輯深感折服。
蹲下與他平視,摸了摸他的頭,與他講起道理來。
“我是你師父,師父和徒弟是不能在一起的,那樣是有背倫常,你現(xiàn)在還小可能還不太明白,等你以后長大了就知道了,以后呢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知道嗎?”
于陽忽然變成憂郁少年郎:“可是我們并不是師徒,而且你在幽都山上還說過我是你的未婚夫的。”
“我說的是扶瀟?!?p> “我就是扶瀟?!?p> 若溪被他的話給雷到了,仔細盯著他上上下下地看了半響,然后確信他說的話并不可信。
“不可能,你明明就是幽都山上的一塊石頭所化,況且扶瀟的真身我見過,他是真龍你是石龍,你與他完全不同好不好?
哦,我知道了,你是聽到我說的那些話才想著要冒充他罷?不過你冒充誰不好,偏要冒充我認識的人?!?p> 對!肯定是這樣的。
鴻蒙時期時還沒有天地和五行之分,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世界,和幾位沉睡在其中的鴻蒙之神。
當年扶瀟曾載過年少的她在浩瀚的鴻蒙世界里游玩,雖然沒有見過化成人身的他長什么樣,但是對他的真身記得尤為清楚。
扶瀟是一條紫眸白龍,而并非由石妖所化的石龍,于陽與他天差地別,不會認錯。
這時,于陽突然又笑了,滿臉滿眼都是笑意:“你說,你還記得扶瀟的樣子?”
鴻蒙時期時他與她只不過才相識短短數(shù)年,如今年歲久遠,她依然還記得他,他很高興。
如此,他忽然覺得當初被盤古劈了似乎也沒那么悲催了。
自古有魚躍龍門,以石妖之身的化為石龍,他是頭一個。
紫眸是他真身的特征,她既然不信他就是扶瀟,那他便與她重新開始,做她的于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