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朝夕
馮莉道:“打起來?不會吧，你怎么知道的?”
肖靜沒有告訴她自己在邊境聽到的事.只是道:“我瞎猜的，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兩國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結親的慣例，這渤海國怎么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馮莉道:“這誰也不知道，這些國家大事我們聽聽就好，跟我們也沒有什么關系.”
這時，韓暮走進來道:“你們討論什么呢，這么熱鬧?”
自從韓暮和肖靜定親以來，韓暮來馮府都不需要下人通報，直接就可以進到后院.所以肖靜并不吃驚.馮莉看到韓暮來了，忙道:“姐夫，你來陪姐姐說說話解解悶吧，我要出去找我的好朋友去了.”說完就一溜煙的跑沒影了.韓暮坐下來看著肖靜道:“怎么了?看你好像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沒有休息好?”
肖靜搖頭，問韓暮:“聽說我朝要與渤海國結親，你怎么看待這件事?”
韓暮毫不意外道:“現(xiàn)在大街小巷都在傳，我聽同仁說，渤海國四皇子顏玄玥已經住進皇宮，陛下?lián)袢昭缯垼也聹y那四皇子只怕是暫時不想與我們撕破臉，想用這招來緩解我們兩國之間的緊張關系.畢竟真打起來，他們未必是我們的對手.”
肖靜贊同的點點頭，也提出自己的想法:“這個四皇子之前野心勃勃，現(xiàn)在突然示弱，應該是他那里出了變故，不得不先來個緩兵之計，只是可惜要與他成親的那位公主了，成為兩個國家的犧牲品.”
韓暮道:“皇上還沒同意，現(xiàn)在還在互相試探，到宴會上才能知道他真實的意圖.到時候我也會參加.對了靜兒，七皇子也回來了，他已經與顏玄玥交過手，兩人當時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直到在皇宮里遇到才知道.現(xiàn)在他應該會關注顏玄玥.你不用擔心的.”
他拉過肖靜的手，深情的說道:“現(xiàn)在你就安心等著我的八抬大轎，迎娶你.其他的就交給我處理.好嗎?”
肖靜微笑道:“好，京城第一大才子.”
第二天，就有圣旨傳來，命韓暮參加宴請渤海國四皇子的宴會，時間就在晚上酉時，皇上還特命韓暮帶上自己的未婚妻參加，想要見見這個征服才子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樣.
肖靜收到消息，不解一國之君怎么會這么八卦，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況且還未和韓暮成婚，這樣與他一起參加宴會，名不正言不順.但是皇命不可違，她還是要準備妥當，免得殿前失儀.挑選了一身淡色衣裝，免得和誰撞衫，徒惹是非.發(fā)髻還是之前的樣子，不過這次抹了發(fā)油，讓頭發(fā)更服帖.
傍晚的時候，韓暮來接她，兩人同乘馬車進宮，一路上韓暮交代一些注意事項.他知道肖靜遇事冷靜，不像一般的女孩子容易慌亂.就像現(xiàn)在這樣，像是去游玩一般，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緊張.肖靜見他緊緊牽著自己的手，看起來像是比自己更緊張，笑道:“你怎么了，不用擔心，我今天一定中規(guī)中矩的，不會惹麻煩的.”
韓暮一臉凝重道:“靜兒，這皇宮不比別處，今天皇上還讓各宮的嬪妃皇子公主一起來參加，什么樣的人都有，我怕一時照顧不到你，那些人就為難你.今天晚上你一定要跟在我身邊，那些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會當眾刁難你.”
肖靜聽了這些，心里明白，自己只是一個商戶之女，在這個時代是低人一等的，能來皇宮都是因為韓暮.自古以來，欺軟怕硬是人的本性，難保不會有幾個喜歡惡作劇的人自恃身份，為難自己.韓暮怕自己受委屈，才這般擔心.她笑道:“好，我一定緊緊跟著你，有你在，那些想看我笑話的人也不敢明目張膽.今夜全靠韓尚書保護我了.”說到最后都帶有些許撒嬌的口氣了.
見她故意做出柔弱的樣子逗自己，韓暮繃不住笑起來道:“靜兒，你真是……，我越來越覺得撿了個寶.現(xiàn)在你還有心思逗我笑.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
肖靜一本正經道:“怕呀，怎么說今晚我也是見當今世上最有權勢的人，一個不小心就能決定我的生死.所以韓大人，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拉緊我的手，可別讓我走丟了.”
韓暮把肖靜抱在懷里，鄭重說道:“不會的，我不會弄丟你的.”
肖靜安心的依偎在他懷里，聞到他身上的檀香味，覺得之前對成親的產生的慌亂，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了.
到了宮門口，兩人下馬車，由宮人帶領，前往設置宴席的宮殿.不少官員都攜家屬陸續(xù)進宮，看到韓暮，幾個熟悉的官員過來打招呼，韓暮禮貌的回應.還有一些在遠處對肖靜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韓暮牽著肖靜的手，毫不在意的從他們身邊走過.走進設宴的重樓宮，里面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韓暮帶領肖靜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坐下，等待宴席開始.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位身穿玄色衣服的男子走進來，身后跟著一個護衛(wèi).眾人都看向他停止交談.因為天色已黑，肖靜坐的位置也看不清楚他的樣貌.只聽旁邊有人竊竊私語道:“這個就是渤海國未來的皇帝，四皇子顏玄玥.”
接著有太監(jiān)喊道:“皇上駕到.”
眾人齊齊下跪，肖靜雖然不習慣古代這樣的禮節(jié)，但還是小命要緊，跟著韓暮一起跪下.見周圍的人都低著頭，她也不敢抬頭看.直到聽到一個聲音“眾位愛卿都起來吧.”肖靜才起身看向正位.一個身穿龍袍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面，長著胡須，跟七皇子顧晨長得挺像.雖然年紀挺大了，但還是能看出年輕的時候是個美男子.
皇帝掃視一圈，對眾人說道:“今日在此設宴，款待我們的友鄰，渤海四皇子.今天不談政事，諸位不必拘謹，都坐下吧.”
待大家都坐下，皇上微笑道:“來我們一起舉杯，歡迎四皇子.”韓暮小聲道:“你不想喝，可以抿一口就行.”肖靜微微點頭，拿起酒杯，學大家喝酒，但只是嘴唇沾了點酒，并未喝下肚.
喝完以后，那個四皇子站起來道:“我在這里祝貴國皇帝陛下福壽安康，多謝陛下的款待.”
皇帝點頭.旁邊的太監(jiān)喊道:“歌舞表演.”一群舞姬應聲而出，翩翩起舞.四皇子與皇帝坐的很近，兩人不時交談兩句.看起來氣氛挺融洽.
肖靜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顧晨的身影，她悄悄問韓暮:“七皇子今天怎么沒來，這樣的宴會，他身為嫡子應該參加吧.”
韓暮小聲回答:“我也不清楚，可能有事要辦.”
肖靜微點頭，又端正坐好.那些舞對肖靜這個現(xiàn)代人來說，一點吸引力都沒有.但看其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大概這個時代娛樂項目太少，這些也是難得一見的.
歌舞表演結束后，皇后才姍姍來遲，她對顏玄玥說道:“本來應該早點來同陛下一起宴請殿下，奈何被俗事纏身，現(xiàn)在才來，殿下勿怪.”
顏玄玥道:“無妨，皇后娘娘是一國之母，需要處理的事多，我一個晚輩，怎敢怪你.”
皇后在太監(jiān)的攙扶下，坐到皇上身邊.對皇上說道:“陛下，今日各位大臣都是攜家眷來的，不要讓他們干坐著看歌舞了，不如讓他們去御花園游玩，我已經布置好了花燈，這樣也算天恩浩蕩，澤及臣下.你說呢?”
皇上贊賞道:“還是皇后思慮周全，四皇子殿下，你覺得如何?”
顏玄玥道:“晚輩遵從陛下安排.”
皇上笑道:“那好，我們就移駕后花園.”
后花園里，各方官員的家眷趁此良機，都忙著給自己家適齡的兒女尋找合適的對象.皇子公主成為最佳的人選.每個人身邊都圍著一堆的家眷.
皇上皇后坐在涼亭，陪著顏玄玥.皇上想起今日自己要求韓暮帶著自己的未過門的妻子進宮，命人宣他們兩個過來.韓暮帶著肖靜前來見駕，行禮過后，皇上說道:“這就是那個將要與你成親的姑娘，抬起頭讓朕看看.”
肖靜本來低著頭，畢竟這是一國之君，自己直視的話，會讓皇上覺得自己沒教養(yǎng).聞言她才抬起頭.皇上打量了她一會兒，笑道:“韓暮，你這眼光是不錯，這姑娘心性沉穩(wěn)，出身不高，卻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見了朕也沒有絲毫慌亂.朕還是第一次見到膽子這么大的.”
皇后對皇上說道:“陛下你還不知道吧，這位馮姑娘之前救了淵兒一命，是咱們淵兒的救命恩人呢.淵兒對她可是贊不絕口呢.你那個兒子可是很少夸贊人的.”
皇上聞言看著肖靜，吃驚道:“就是你嗎，沒想到你與我皇家還有這樣的緣分.可惜今日我命淵兒出京辦事，不知道他能不能趕回來見你這個救命恩人.朕要感謝你，說吧，想要什么賞賜?”
肖靜福身道:“陛下，民女只是偶然遇到七皇子，能救殿下是我的福氣.不敢要賞賜.”
皇上點點頭，道:“說話不卑不亢，確實是個妙人兒.既然你與韓尚書將要成婚，朕就下道旨，封你為一品誥命夫人，享皇家俸祿.比韓暮的品級還大，這樣你們成婚后，他就不敢欺負你了.”
韓暮忙道:“皇上，靜兒是臣心之所愛，臣愛護還來不及，怎敢欺負她.”
皇上笑道:“韓暮，朕一直以為你不懂風月，原來是沒遇到對的人呀.看你著急的樣兒，就知道你不敢.”
肖靜跪下道:“陛下賞賜太重，民女不敢接受.”
皇后起身扶起她道:“你救了一國皇子，這賞賜算不得重.你就不要推辭了.我相信，你的才德能配上這份榮耀.”
肖靜見推辭不過，只好謝恩.這時，一直在一旁看著他們的顏玄玥開口道:“韓尚書這個未婚妻，真是到處做好事，還幸運的救了七皇子，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呀.”
肖靜這才看向顏玄玥，見到那雙狹長幽深的眼睛，她心里頓時像結了一層霜.這個顏玄玥就是郊外小山上那個白衣男子.他那令人發(fā)指的殺人手段在肖靜心里留下陰影，還有他差點殺了自己.本以為他是什么綠林好漢，江湖俠客，結果是個陰晴不定的殺人狂魔.全憑心情殺人，不問對錯.本來想著這輩子也不會再見到這個人，這才兩天，就又見到了，他還是皇上的座上賓.真是最不想見誰就越會遇到誰.那個顏玄玥看著肖靜，神情頗有些玩味，嘴角微微勾起.
韓暮見肖靜神色不對，以為是她被皇上的封賞嚇到了.忙替她解圍道:“靜兒她很善良，見到需要幫助的人，總是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助.她是個至情至性之人，我很佩服她有這樣的心胸.”
見肖靜表情不自然，皇后以為她在這里待著覺得拘謹，對她說道:“馮姑娘，你先去御花園里散散步，看看這宮里的風光.”肖靜感激道:“多謝皇后娘娘.”
皇上對他們說道:“你們都去玩兒吧，朕老了，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現(xiàn)在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朕還請了宮外的戲班子，你們也可以去看看.”
說完就先走了，皇后也跟著走了.韓暮恭送皇上皇后走了以后，就對站在一邊的顏玄玥說道:“殿下，我們也先行告退.”顏玄玥道:“請自便.”韓暮就拉著肖靜一起出了涼亭.
從始至終肖靜都沒有在看顏玄玥一眼，見他們走了，顏玄玥終于卸下一直掛在臉上的假笑，看著遠處的花燈，表情神秘莫測.
直到走出涼亭很遠，肖靜才開口對韓暮說:“這個四皇子很危險，你以后記得要離他遠一些.”
韓暮奇怪道:“靜兒，你為什么這么說，從剛才你見他以后，神色就不對，難道你以前見過他?”
肖靜想告訴韓暮之前的事，但是一想到他剛才那個令人膽顫的眼神，她就強壓住想說的欲望，道:“我沒有見過他，但是我的直覺一向很準，我一見到他就渾身不舒服，他絕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這么簡單.你答應我，以后要離他遠一些.”見肖靜露出迫切的眼神，韓暮安撫她道:“好，我答應你，他在這里待不了多長時間，以后我們見面的機會也很少，你不要擔心了.”肖靜冷靜下來，想想也是.終于心安不少.
時間還早，很多人都玩的很開心，韓暮道:“我們也在這御花園里逛逛吧，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肖靜看到皇后靜心布置的一切，現(xiàn)在就走確實不合適，于是點頭道好.
御花園有專門負責的花匠打理，景色一絕.看著這些從來沒有見過的各色花木，肖靜很高興，不時靠近聞花香.韓暮見她這么開心，對她說道:“你若喜歡，等我們成親，我也給你建造一座花園.”
肖靜道:“我要自己種，不需要多名貴的花，路邊野花也有屬于自己的香味.不用你特意建.”韓暮道好.
前面就是皇上請的戲班，正鑼鼓喧天的唱著讓人聽不懂的曲調.臺下一群人坐著聽戲喝茶嗑瓜子.肖靜不喜歡聽戲，就繞過去，尋一個人少的地方繼續(xù)游玩.看到一片假山，兩人正想過去，一個太監(jiān)過來道:“韓大人，可讓老奴好找，陛下有事宣你去，快跟我走吧.”
韓暮道:“公公可知是何事?”
那個太監(jiān)喘著氣道:“不知道，只是見七皇子急匆匆去了陛下寢宮，估計是發(fā)生大事了，快走吧，去晚了陛下只怕要發(fā)火了.”
韓暮看了看肖靜，肖靜道:“你去吧，我就在這里等你.”
韓暮道:“我馬上回來，不要和陌生人多說話.”肖靜點頭.韓暮這才跟著那個太監(jiān)走.
肖靜見不遠處有個走廊，走過去坐下，雖然不能到處走，但好在這里掛滿宮燈，夜景也挺好看.這時一群打扮的很華麗的女子走過來，看到肖靜一個人在這里，穿著還那么寒酸，都露出鄙夷的目光.一個女子對帶頭的那個女子小聲說了句“她就是韓尚書將要迎娶的那個商人之女”
帶頭女子冷笑著朝她走過來，言語傲慢道:“走開，這里不是你一個商人之女能待的，本公主走累了，要在這里歇歇腳.”
肖靜起身行禮，道:“公主殿下，我可以將這里讓給你坐.但是請你對我禮貌的說一聲謝謝.畢竟是我先來的.”
后面跟著的一個女子道:“大膽，你敢讓公主給你說謝謝，簡直就是藐視皇家.你知道藐視皇家是什么罪嗎?”
肖靜笑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并沒有呀，我禮節(jié)一樣不少，就算是公主殿下，也應該知道我今夜是皇上親下旨宣來的，是皇上的客人，你這樣無禮的對皇上的客人，傳出去，一國公主的教養(yǎng)可就要受人非議了.我一個商人之女，不在乎名聲，就是不知道公主你在不在乎呢.”
那個公主生氣道:“好呀你，敢頂撞我，我就不信父皇偏向你，我現(xiàn)在以你頂撞公主之名治你的罪，就罰你跪兩個時辰.現(xiàn)在本公主命令你跪下.”
肖靜毫無懼色，看著這個比自己稍小一些的公主，道:“公主你還不知道吧，皇上要封我為一品誥命，不出意外，圣旨明天就下.現(xiàn)在你罰我下跪，真的不怕傳出去，別人議論你.你這樣做不僅你受非議，連皇上都會臉上無光.你說我要是跪了，明天皇上會不會也罰你跪呢.”
公主聽了，驚訝道:“你胡說，就憑你，父皇怎么會封你?”
肖靜道:“公主若不信，可以現(xiàn)在去問皇上的貼身公公.好像這一品誥命是不需要向一個公主下跪的吧.”
公主想了想，見她這樣不慌不亂，說謊的可能性不大.自己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嬪妃之女，真犯了錯，父皇絕不會偏袒自己.還是保險一點，不要讓父皇厭了自己.于是她道:“算了，本公主這會兒想聽戲了，走吧，這個地方我不要了.”說完就帶著一群人向戲臺走去.
肖靜見她們都走了，重新坐下.正要繼續(xù)享受這美景，一道聲音傳來:“果真是伶牙俐齒，是我小看你了.”肖靜嚇一跳，看向來人，原來是顏玄玥.她忙起身警惕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顏玄玥笑道:“怎么，怕我殺你滅口?”
肖靜道:“這里是皇宮，你不會這么做.”
顏玄玥依舊笑道:“是呀，殺了你，麻煩肯定不少，所以我現(xiàn)在不會這么做.”
肖靜不愿與他共處一地，想要離開，顏玄玥拉住她道:“這么著急走?你剛才那么大的膽子都去哪兒了?”
肖靜掙脫不了，道:“殿下請自重.我們之間也沒什么好說的吧.”
“誰說沒有.我救你一命，你還沒報答我呢.留下來說說話，不然我可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事來.”顏玄玥道.
肖靜看著周圍已經有人注意這邊了，只好道:”你先放手，我就留下.“
顏玄玥松開手，肖靜退后一步，保持安全距離.看著他.顏玄玥道:“聽說你過幾日就要成親了，我們相識一場，我也送你一件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