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言趕回去之后,的確沒有看到自家小嬌妻。連她身邊的丫鬟侍衛(wèi)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這讓他越發(fā)肯定一曲紅綃里的那個聽墻角的姑娘,就是自家小嬌妻。
嘖嘖嘖,都混到一曲紅綃七樓去了。
哪里是什么嬌弱女子???
秦沐言越想,越覺得心里堵得慌。
他絞盡腦汁想盡辦法,就是想讓玉容公子同意和宋家合作,讓宋家放過她??伤兀?p> 和玉容公子關(guān)系不淺?。?p> 還和他單獨見面?。?!
好氣哦!
他要罷工。
讓她自己去搞定宋家算了。
她不是有玉容嗎?還要他干什么?
越想,他越覺得落寞。
罷了,不想了。等這事解決之后,他們就和離。和離之后,他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俞陽城外,一輛黑色的馬車駛進城門,朝城西俞府行去。趕馬車的車夫一身黑衣,動作嫻熟,年紀不過剛及冠,長得還很俊俏。
車內(nèi)也坐著一位一身黑衣的男子,臉上戴著半塊蛇形面具,露出的半邊臉龐上,一道剛干了血跡的新傷橫亙著。腰間一串黑色鈴鐺在馬車的顛簸中響得清脆。
路過沐王府的時候,馬車里的人掀開車簾,朝王府門口幽幽看了一眼。墨色濃稠、幽深如淵的眸子里,不帶絲毫情緒。
沐王府外,夜色冰涼。
馬車飛快駛過沐王府,朝城西去。風吹起車簾,響過一陣銀鈴聲。
還在府外的葉含遇到了點意外,被耽擱了。
面對眼前把她路堵得死死的六個黑衣人,她有點慌。
這六個看起來都是蠻厲害的練家子。
她一個沒有武功的弱女子一個都打不過。
中間個黑衣人審視了片刻,確認道:“萬殤門的人?”
葉含勾起一個淺淺的笑。
有意思。
“眼光不錯。”
“說吧,誰讓你們來的?”
那人很是機靈,“小妮子想套我們的話?做夢。我們無居崖的人,向來不會上當?!?p> 葉含笑意更甚,“哦?無居崖?”
她笑意盈盈呢喃起這幾個字,極輕的語氣里,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威壓。
“姑娘我深居夫家,還真是不明白,什么時候,無居崖也敢對上萬殤門了?”
世道還真是變了呀。
那些黑衣人卻不懼,“一個孱弱的小婦人而已,就算弄死你,萬殤門也會不在意?!?p> 葉含笑意盈盈往他們面前走去,嘴里輕輕說著一句話。
“就算沒有萬殤門,我身后可還有沐王爺,還有葉府呢。怎么,你們是覺得沐王爺沒用,還是覺得葉家離了蘇家就一無是處了?”
提起秦沐言,那些人還有些許忌憚,提起葉府,那些人就只剩肆無忌憚。
那人準備再嚇嚇她,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無力,還動不了了。
?。???
此時葉含已經(jīng)走到了他們面前,嘴角的笑已經(jīng)收了起來。
“不過是無居崖幾個外門弟子罷了。就是你們崖主、崖主首徒,也得敬我三分?!?p> 說完,六人齊齊倒地,將身后的路給她空了出來。
葉含內(nèi)心微微嘆了一句:無趣。
還以為終于有厲害的對手了。
正抬步要走,身后突然響起了掌聲,以及熟悉的細微腳步。
“護法風采不減當年?。 ?p> 葉含回過頭去,面前是個年紀輕輕卻穿一身黑的少年。
“哦?俞陌?你怎么來了?”
少年走到一個黑衣人身邊,抬腳踢了踢,有些發(fā)泄的意味。
“今日來時,聽聞您去了一曲紅綃,少主就讓我來看看?!敝饕桥滤话踩?p> 葉含聞言,笑意又起,“哦?他不親自來看看我?”
俞陌就知道她會這么問,只好趕緊拿出想好了的說辭:“少主他不方便。”
“哦?不方便?”
葉含雖然未明說,但瞧著她的眼神就只透露著一個信息:說實話。
說實話是不敢的,打死都不敢的。
“是的,不方便。既然您沒事,那屬下就先回去復(fù)命,姑娘告辭?!?p> 語罷,他便迅速溜了。
葉含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臉上的笑意漸散,再轉(zhuǎn)身時,唯有一片冰涼嗜血的意味。
為什么不方便,她是猜得到的。
至于那些黑衣人是誰派的,她也猜到了。
除了萬殤門內(nèi)的人和她的真正執(zhí)棋人外,就只有葉家知道她與萬殤門的關(guān)系。
會找這么幾個歪瓜裂棗來對付她的,只有葉家。
看來是因為她沒有回門,葉家不爽了呢。
既然這樣,那回門還真得安排上。
她一個人行走在這小道中,夜色清涼。
這夜,和她記憶中的俞陽城相比,微暖些。
走到府門時,她正好遇見了準備出門尋她的秦沐言。
秦沐言瞧見她回來了,心里松了口氣。剛才的煩悶、緊張、還有擔心,全都一掃而空。
但他嘴上一點不饒人。
“喲,王妃一個婦道人家,大晚上怎么還在外面閑逛?”
呵,還去青樓,去青樓!??!
葉含不想懟他。
“王爺不用擔心,你我遲早要和離的,和離之前,妾身不會敗壞王爺名聲。”
秦沐言:“……”
一股無名之火從他胸腔溢出,氣得他轉(zhuǎn)身就走。
他堂堂一個王爺,南秦權(quán)勢數(shù)一數(shù)二,向來是無人敢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他怎么就變成了,一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棋子?
好氣哦!
當夜,秦沐言想了大半晚上。
成親是他們搞的鬼,這親事是他們硬塞的。要是和離還聽他們的,簡直太沒有臉面了。
要和離,也得他占優(yōu)勢。
于是第二日,那半桌子野菜又毫無懸念的送到了葉含眼前。
今日阿風、阿宋都不在。
他們?nèi)チ隋\繡閣,少門主在錦繡閣召見了一些人,其中包括他倆。
哎,他們走了,她一個人面對這桌子野菜,也是很憂傷。
他至于嗎?至于嗎?
呵,秦沐王爺,您等著吧!不讓你真的窮到吃不起野菜,本姑娘就改名換姓。
正想著,秦沐言來了。
一來,就非常自覺的坐到她旁邊。
“王爺怎么來了?妾身這里真是蓬蓽生輝啊。王爺吃了嗎?一起?”
大概是因為剛起來的緣故,葉含沒有精力和他針鋒相對,選擇了妥協(xié)裝柔弱。
秦沐言有點意外她的反應(yīng),還以為一見面,她又要張口閉口的說和離呢。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他就能好好和她商量他想商量的事。
斟酌片刻,他輕聲細語地說:“吃過了。我今日來是想和你說管賬之事。沐王府雖然窮,但好歹也是一個王府,牽扯的東西比較多。這賬很不好管,我看你身子弱,要是再操勞這些……”
王爺對著他的小嬌妻,一句重話都不敢說,還生怕自己聲音大了,嚇著她。
畢竟,現(xiàn)在的她,看起來可虛弱了。
在秦沐言心里,自家小嬌妻很是柔弱,走幾步路,都會兩步一停,三步一喘。不過,她卻也不簡單。
不過,她再怎么不簡單,也比不上他這個王爺。
對他來說,她,不過是只有爪子的小貓而已,而且還是馬上要丟掉的貓,沒有什么威脅。
哎,想到馬上要丟了她,他還是很想在最后的時間,和她好好相處的。
說葉含弱,她還真喘上了。
“妾身知道自己身子弱,沒用,這賬……”
還沒說完呢,秦沐言就急急忙忙搶著道:“有用有用,王妃這么聰明伶俐,心靈手巧,怎么會沒用呢!只是這和離在即,管賬一事還得仔細考慮考慮?!?p> 秦沐言深諳成功之道,一定要掌握主動權(quán),還要找機會把對手夸到不知東南西北。
葉含淡淡瞥了他一眼,繼續(xù)道:“不防事,和離還有一些時日呢。”
依他的進度,怕是得到一個月期限的時候,才能搞定那個生意。
放棄管賬是絕對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的。
她要是不管賬,他怎么能吃到香噴噴的野菜呢?
“妾身的身子妾身也知道,父親嫌我礙事,王爺嫌我沒用,我都理解?!?p> 秦沐言再次急急忙忙搶道:“沒有沒有,沒有嫌你,只是這王府事務(wù)繁多,……”見她低垂著眸,整個人都縈繞著一股“憂傷”,他立刻改口。
“王府事務(wù)繁多,不易處理,要是有什么不易處理的,盡管來找我?!闭f完這句話,秦沐言的內(nèi)心又開始郁悶。
哎,就知道,這事沒什么轉(zhuǎn)機了。
他也只是提一提。
只是提一下。
不過,見自己小嬌妻的心情仿佛變好了一點,他突然覺得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要和離了,對她好一點也沒啥。
哎!誰讓自己善良呢?
今日相對來說,還是很平靜的。
只是,夜里她沐浴的時候,發(fā)現(xiàn)新送來的衣服……
全是粗衣麻布……
她還沒從野菜的茬里走出來,秦沐王爺又派了人來找茬……
對此,葉含表示,秦沐王爺真的撞刀口上了。
葉含壓制住脾氣,淡淡瞥了它們一眼,又無所謂的穿上。
第二日,又是野菜粗衣伺候。
葉含表示,不想忍了。
也不知道他皇兄秦淮陵有沒有想到他可愛的賢弟,這么會找事情。
洗漱完畢的葉含,帶著阿風徑直殺往秦沐言書房。
于是,片刻之間,整個王府都知道,進府二十多天,只邁出過房門一次的新王妃,又出門了。
出門干嘛呢?
去找王爺!
秦沐言正在書房閑情逸致的吃著飯,突然周睦來報,說王妃朝他的書房來了。
他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yīng)是:切,來了就來了,一個要和離的王妃而已,她來了,難不成自己還要出去接她不成?
然后,他看見周睦一臉為難地瞧著他桌上的菜……
他突然意識到,不對??!